第149章 隱皚城。
三日後,虞鶴終是入得遼東境內。入眼漫天飛雪,滿地銀霜,倒與冰河鎮的景象有幾分相似。虞鶴策馬進百丈有餘,終見一城,喚“隱皚城”。鶴下馬牽行,過盤查,入得城中,尋到客棧,鬆韁束馬,交予小二招待。後快步入得客棧,至櫃前,卻聽掌櫃道:“貴客賬錢皆為貴人所結,上房已備,安住即可。然,貴人予吾信件,囑見客便給。”說罷,於懷取信,遞於鶴之手。
虞鶴心中並未泛起多少波瀾,接過信件,一邊拆著信件,一邊有些鬱悶地想道:“這裏的人說話都這麽複古的?”想罷,信件已拆開,也未說具體情況,隻是約虞鶴今日三更在城外的“皚雪林”一敘,落款是水瀾而非柴添。他心裏早有分寸,以真氣將信件絞碎,在掌櫃口中問到了“皚雪林”所在,便要了酒菜填肚。待酒菜用盡,虞鶴入房小睡,靜等入夜。
是夜,至三更時分,虞鶴如約出城,趕至城外的“皚雪林”。林木雪白,霜葉映月,泛出銀光。
虞鶴掃視一圈,並未看到水瀾,卻是感覺到了周圍漫出的滔天殺意。他取出扶山覆厄,扛劍在肩,冷聲怒斥。
草飛花抖,黑影濺出,劍鋒泛寒,直指虞鶴。虞鶴撐出護體氣罩,略微掃視一眼,竟不下於五十人,皆穿灰袍,手執鐵劍,盡是鐵劍門的弟子。若論獨鬥,虞鶴不怕這裏的所有人。但對方明顯是以人數相壓,這便雙拳難敵四手了。
虞鶴運起身法,使“憑風雲起”,避開劍網,斬出數道劍氣。劍氣迅襲,令當先幾名鐵劍門弟子的速度稍稍遲緩。虞鶴瞅準了一個空隙,單手握劍,騰手疾探,揪住了離自己最近的那名鐵劍門弟子的衣領,往回一拉,揮劍蕩下其手中鐵劍,轉身縱躍,僅用了片刻時間,便已逃出數裏。鐵劍門眾皆是一愣,反應過來時卻已不見了虞鶴的蹤影,不甘捶地,悻悻然退走。
見得鐵劍門眾退走,虞鶴終是鬆了口氣。他將扶山覆厄收入墜中,目光落在已被自己拿住的鐵劍門弟子臉上,冷聲喝問。
這鐵劍門弟子顯然是第一次被人拿住,慌張無措,很快便將知道的一切都給吐露了出來。
水瀾及小叮咚已被晏藏鋒率領的鐵劍門眾給使計擒住了,現被囚於隱皚城西百裏外的“玄冰穀”中,且晏藏鋒為了這次的行動,已經傾盡鐵劍門之力,再無絲毫保留。其目的也不必多說,自然是為了虞鶴手裏的龍蛇鍛爐。
虞鶴得知這一切後,送這名鐵劍門弟子去見了閻王。他以真氣洗去身上沾染的血漬,回到客棧房間,眉頭緊擰,思索對策。
忽地傳來一陣敲門聲。
虞鶴起身,開了房門,隻見門外站著一名陌生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自報姓名,叫作“瞿虹荒”,是水瀾的丈夫。
虞鶴大惑,心中自是不信:“你都這般歲數了,水瀾肯屈身嫁給你?你別是鐵劍門的人吧?”
瞿虹荒微愣,笑道:“瀾兒很年輕麽?她就比我小一歲而已。隻不過她護膚有道,看起來還是很年輕罷了。再說了,瀾兒身為水家長女,這般歲數若再不成婚,怕是不知要遭到多少人的非議。水家又是遼東一個頗具名望的家族,怎能允許他人肆意談論?”
“若你說的是真話,那小叮咚就是你們的女兒嘍?”虞鶴問道,還是有些不相信。
瞿虹荒搖頭笑道:“不不不,叮咚是瀾兒的妹妹,是水家次女,小叮咚隻是我們的愛稱罷了,全名喚作‘水叮咚’。”
“水叮咚……跟小叮咚有什麽區別?”虞鶴想道,不禁翻了個白眼。想罷,他話鋒一轉,道:“咱們素未謀麵,你來找我,我自是要試探一番,還忘莫怪。對了,你這般時候來找我,到底是為了什麽事情?”
瞿虹荒沉吟片刻,道:“我要帶你去水家,你曾在辰巳澗跟瀾兒有過交集,我嶽父他猜想你可能知道瀾兒的下落。所以,便叫我來請你了。”
“好,我跟你去。”虞鶴應了下來,跟在瞿虹荒身後,離開了客棧。
二人乘夜急行,出了隱皚城,向西走了十幾裏地後,終是到得水家。水家宅院闊大,屋瓦雖被銀霜所覆,卻也掩不住其財氣。在瞿虹荒的帶領下,一路暢行,直至水家正廳。此時正值午夜,乃陰氣極盛之時。水家正廳仍是燈火通明,卻感覺不到半點生氣。虞鶴有些疑惑,但心係水瀾安危,此時也顧不得許多,隨著瞿虹荒踏入了正廳。
“嶽父,我帶這位少俠來了。”瞿虹荒朗聲道。
話音甫落,一位臉色煞白的拄拐老者緩緩從內堂轉出,搖搖晃晃,似乎隨時都會摔倒。他走至虞鶴麵前,渾身皆透出一股冰冷的氣息,臉上卻是帶著笑容,道:“久聞少俠大名,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老朽水雲生,暫代水家家主之位,今夜事急,布置匆促,還望少俠莫要見怪。”
虞鶴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不禁小退一步,掌心已經泛滿了冷汗,臉上仍是故作鎮定,笑道:“怎會見怪,能見水老一麵,乃是我的榮幸。水老請我前來,單單隻是為了水瀾與小叮咚的下落麽?”
“是,我們得知瀾兒跟叮咚已被鐵劍門所擄,卻不知她們的具體下落。但昨日我們才接到瀾兒的飛鴿傳信,得知少俠與瀾兒有過交集,且正往遼東趕來,便派人先在隱皚城中訂好了上房。今日一得到少俠的消息,便遣虹荒前去,卻不知為何拖到現在才到?”水雲生問道。
“稟嶽父,小婿因為一些瑣事,三更才趕至城中客棧,但那時少俠卻並不在房中……”瞿虹荒道,神色有些慌張。
虞鶴卻連忙打著圓場,將收到信件,出去赴約並遭到伏擊的事情同水雲生說了,打消了水雲生的疑慮,自己心裏卻是升起了一個大大的問號,不禁想道:“那掌櫃說這信是替我訂房的貴人所給,現在我已知曉替我訂房的客人乃是水家人……這其中莫非有什麽誤會?看這二人的模樣,倒也不像是故意給我下圈套還引我去受伏的樣子阿……”
想罷,水雲生瞪了瞿虹荒一眼,又將目光落回到了虞鶴的臉上,問道:“既然少俠拿了一名鐵劍門惡徒,不知可否問到什麽關於瀾兒、叮咚的消息?”
虞鶴將問到的消息盡數同水雲生說了。
水雲生聽後,勃然大怒:“區區鐵劍門,也敢在我遼東水家的地盤上逞凶,還敢挾持我心愛的瀾兒與叮咚!虹荒,將家丁盡數叫醒,咱們乘夜趕去玄冰穀!”
“是!”瞿虹荒道,低頭的刹那,眼裏卻是閃過一絲戾芒。
虞鶴沒有注意到瞿虹荒的異常,借口方便,在水家轉了幾圈,終是找到了水家的廚房。他心裏反正也沒有替水家節約的念頭,反正見到什麽食材拿什麽食材,盡數存入了“存鮮隨烹戒”中。為防萬一,他還試了下如何用這“存鮮隨烹戒”烹飪。
不試不知道,一試那可真嚇一跳。在這“存鮮隨烹戒”中烹飪,所有菜肴不僅能夠瞬間完成,且功效並沒有絲毫的影響,甚至還能選擇是否直接吃入腹中。虞鶴大驚,倒想試試這如何直接吃入腹中,意念一動,便選擇了確定。念頭方落,他隻覺腹中突然一脹,雖然並未嚐出什麽味道,但體內的真氣卻在飛速地恢複著,就連精神狀態也猛地一振。
“我X……這麽邪乎的?那我以後做菜還用得著這麽累?直接用戒指做就好了!”虞鶴大喜,喜色還未褪去,腦中便又湧來一股陌生的信息。大概說的是,利用存鮮隨烹戒所做出的菜肴,並不能與他人共食,僅有宿主有食用資格。若是讓除宿主外的人吃了,不但菜肴的味道會跌至穀底,就連其中所蘊藏的療傷功效,也會化作足以令人立時斃命的劇毒,哪怕是大羅金仙在世,也無藥可救。
虞鶴知曉這個消息後,心裏雖然有些遺憾,但靈光卻又是一閃,想道:“既然給別人吃就相當於是劇毒,那我以後要是想暗殺誰,豈不是更加容易得手了?咳咳……不能叫作暗殺,應該是為了正義去替天行道,對,替天行道,替天行道……”虞鶴心裏微慌,忙製止了心裏這股快要偏離正軌的邪惡念頭,重新踏入了三好青年的行列中。
想罷,虞鶴回到了水家正廳。瞿虹荒也將水家的家丁給盡數叫醒了,盡數列在正廳前的庭院裏,等待著水雲生的命令。
水雲生仍是拄著拐杖,搖搖晃晃地走出了正廳,看著院中這些還睡眼惺忪的家丁們,心頭猛地竄起一股怒火,劈頭蓋臉地教訓著他們。
虞鶴站在瞿虹荒身邊,有些無奈地看著這些正被教訓著的水家家丁,默默地搖了搖頭,想道:“先前我還隻是一個普通小廚師的時候,也沒少遭過萬恭那廝的無妄痛罵。好在我現在已經成功直起了腰板,可他們這些家丁,卻又什麽時候才能有直起腰板的日子呢?”念屋及烏,這熟悉的景象倒是令虞鶴不受控製地想起了以前的那些喪氣事兒,要不是廚神食譜的出現,虞鶴又如何能脫離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