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0章 四品韶音
鳳卿酒沒有多加解釋，橦樓也識趣地沒有多問。馬車來到皇宮南門，遇到一隊隊訓練有素的巡邏士兵。
墨鴉拿出通行令牌，負責巡守的將軍立即恭恭敬敬地放行了！
眾人一路安全無虞地來到皇宮東側的泰和殿，由大太監在前方引路。
皇帝端坐上位，看到戰王和鳳卿酒，他眼中驟然間閃過一絲諷刺，示意大太監蘇榮給他們賜座。
這是橦樓第一次來到泰和殿，第一次正式麵聖。
從前他在教坊司裏做琴師，地位卑下，低人一等，縱使滿腹才華，也是經常遭人欺淩和羞辱的奴才。
別說皇帝，就連教坊司的那幾位左右使，也是橦樓輕易不能看到的，畢竟他隻是一個渺小的琴師，哪有資格跟那些大人物麵對麵？
這次他入宮，完全是托了鳳卿酒的福，雖然他拿到音攻世家的傳承，但是外麵知情的人少之又少，恐怕皇帝也是一知半解，不甚熟悉。
橦樓安靜地跟在鳳卿酒身後，卑躬屈膝，畢恭畢敬，絲毫不敢露出半點不敬之色，免得被在場的小太監抓住把柄！
皇帝跟戰王敘敘舊，便嘉獎戰王和戰王妃，賞賜了一大堆好東西，都是價值不菲的奇珍異寶。
當然這些財寶跟戰王府敬獻的戰備圖比起來，還是差遠了！
那份戰備圖，涉及到青國軍隊的武裝配備力量，可謂是國之重器！
鳳卿酒不卑不亢地行了禮，表示對皇帝的感激之意。
皇帝話鋒一轉，突然笑道：“那位就是教坊司的琴師？”
橦樓應聲而答，恭恭敬敬地笑道：“陛下，奴才正是。”
他雖然自稱奴才，卻是一副清高自詡的傲骨，眼神特別純淨，似乎沒有摻雜半點雜質，給人一種清風朗月，純真如水的少年感！
皇帝心中不悅，但是礙於戰王在場，隻能威嚴十足地問道：“朕也想給你一份賞賜，你最想要什麽？”
這時，鳳卿酒遞給他一記暗示的眼神。
橦樓默契地讀懂了，立即不假思索地回道：“陛下！奴才隻想脫離教坊司的奴籍，恢複平民百姓的自由之身！”
皇帝欣然答應，這個要求倒是不算過分，示意大太監蘇榮吩咐下去，將教坊司琴師橦樓的奴籍刪除，以後他就是普普通通的平頭百姓！
看著橦樓清秀如畫的姿容，皇帝眯了眯狹長的俊眸，突然冷笑道：“除了免除奴籍身份，你可有姻緣方麵的要求？”
橦樓聽出試探之意，他可不是什麽傻子，當即坦誠地笑道：“陛下！草民沒有姻緣方麵的要求！請陛下明鑒！”
剛才還自稱奴才，一旦脫離教坊司的奴籍，橦樓立即改口自稱草民，可見他在鳳卿酒身邊待久了，也變得十分狡猾機智。
皇帝不怒自威，刻意釋放自己上位者的威壓：“果真沒有？朕可是聽說你在雪國的時候很不安分，與朕的心腹忠臣溫少傅之間……”
皇帝這話，有點揭穿事實的一針見血的尖銳了！
關鍵時刻，橦樓不慫，也沒有半點惶恐不安，而是鎮定自若地笑道：“陛下！草民與溫少傅相逢如知己，除此之外，好像沒有別的事。”
他說的也沒錯，他跟溫清和之間確實是詩酒酬唱，互相引為知己，在平時的交往中也很注意分寸，幾乎不會發生太多的肢體接觸。
更別說龍陽之好，在床榻上發生的那些情事。
皇帝刺探幾句，都被橦樓不動聲色地擋回去！
皇帝突然臉色一鬆，朗聲笑道：“溫少傅！你出來！”
橦樓頓時微微一驚，就見溫清和從屋子裏一麵巨大的山水屏風後麵走出來，一襲暗青色官袍，長身玉立，芝蘭玉樹，氣質儒雅翩翩，眉眼間染著一絲獨特的清逸之氣。
溫清和瞟了一眼神色驚訝的橦樓，對皇帝和戰王拘了一禮。
橦樓不免有些忐忑，看到他，他頓時想起剛才皇帝拋出的幾個問題，似乎隱含著對自己的試探與考驗之意？
果然，皇帝一臉和顏悅色，對溫清和笑道：“你剛才應該也聽到了，橦樓公子對自己的姻緣根本就沒有任何要求，朕覺得他不慕名利，才華橫溢，倒是很適合做教坊司樂部的韶音！”
韶音是教坊司的四品官職。從一個無權無勢的草民百姓一下子獲得皇帝親賜的四品官職，絕對是一樁非常劃算的交易！
橦樓腦海中一瞬間閃過無數個念頭，最終他看向站在自己身邊的鳳卿酒，鳳卿酒通過幾個回合的交鋒，已經發現皇帝的深意。
他不願意解除溫清和與二公主之間的婚約，也不願意放棄心腹忠臣的婚事安排，他給了橦樓補償，補償的方式也是頗具誠意。
教坊司韶音，四品官職，如果換成普通人，早就應該感恩戴德！
橦樓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時不知道如何回應。
溫清和用眼角的餘光看到他露出一副為難的樣子，心中驀地一動，便笑道：“陛下！不如聽聽橦樓公子自己的心願？”
鳳卿酒知道，四品韶音的官職，對很多人來說都是一個極大的誘惑，皇帝果然擅長攻心之術，對待溫少傅和溫家，也是頗有心計。
橦樓被溫清和點了名，他迅速回過神來，下意識地跪倒在地。
“陛下！草民……承受不起！”
皇帝態度強勢，笑道：“朕封你做官，自然是看中你的才學品性，你不必推辭！這件事就這麽說定了！”
橦樓情急之下，急忙拒絕道：“陛下！不可！陛下請三思！”
皇帝立即佯裝發怒，冷笑道：“怎麽？你嫌棄韶音的官職？還是說你貪心不足，還想獲得更高的官位？”
眼看橦樓被封官，被皇帝強行拆散，這件事已成定局，鳳卿酒思忖片刻，便挺身而出，笑道：“陛下！想必王爺已經跟你提過，隻要陛下滿意那份戰備圖，就可以擴充軍力，提升戰鬥實力！”
皇帝微微蹙眉，對鳳卿酒的表現很不滿。
戰王都沒有插嘴，她一個婦道人家，有什麽資格在這裏指點江山？
在皇帝心中，除了長公主鳳藍裳，其他女人都是普普通通女流之輩，隻適合相夫教子，在家裏操持家務，養育子嗣。
楚因宸瞧得出來，皇帝這是留了一手，故意針對溫少傅和橦樓，將兩人之間的姻緣拆散，表麵上是給橦樓公子封官職，實則隻是給溫少傅和二公主的婚事留下體麵和尊嚴！
楚因宸衝著鳳卿酒搖搖頭，示意她不要在這件事上鑽牛角尖。
但是鳳卿酒偏不，她自信大方地對皇帝笑道：“除了戰備圖，我們還可以跟陛下的軍機處達成深度合作，一起探討青國軍力的發展。”
皇帝聽出一絲玄機，雖然不甘心，但是麵對鳳卿酒拋出的橄欖枝，他還是決定靜觀其變，笑道：“朕已經給橦樓公子封了官職，至於溫少傅的婚約，那朕就……延遲半年，半年之後再做定論！”
半年時間，對鳳卿酒來說，還是比較充裕的。
橦樓公子算是鳳卿酒的朋友了，她原本不想多管閑事，但是被皇帝步步為營地拆散一樁姻緣，鳳卿酒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坐不住。
很快，眾人向皇帝請安，井然有序地退出泰和殿。
來到不遠處的馬車裏。
橦樓失落地低下頭去，掩飾住心底的憂傷與落寞，問道：“王妃？陛下肯定知道了。你說該不該趁機撇清關係？”
鳳卿酒點點頭，笑道：“你們經常同進同出，聚在一起談事論文，陛下也不是什麽傻子，怎麽可能瞧不出來？”
橦樓理清楚心中的感情，苦笑一聲回道：“罷了罷了！有緣無分！既然陛下阻止，我不想讓溫先生為難，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
他決定放下，不會阻撓溫少傅的錦繡前程。
將來，如果遇到新的合適的感情，他也會仔細掂量掂量，絕對不會一頭熱地投入進去，惹得外麵謠言四起。
鳳卿酒靠在楚因宸懷中，無奈地歎了口氣：“陛下真是狡詐！”
楚因宸卻是不以為然，篤定地笑道：“延遲半年婚期，陛下這一招以退為進，其實基本上輸了！”
鳳卿酒想起皇帝身上的病灶，仔細想了想，壓低嗓門問道：“可是我給陛下看診，他的身體應該還能支撐一年半載。”
楚因宸搖搖頭，伸手將她摟進懷裏，親昵地附耳笑道：“不是！”
“陛下子嗣單薄，外強中幹，不光是壽元的限製，還有詛咒的存在！青國皇室當年奪得天下的時候，便被下咒，曆任皇帝都活不過四十！何況陛下一直服用仙元丹，那種丹藥……不提也罷！”
詛咒？
這可真是奇了！
鳳卿酒親了親他昳麗如畫的俊臉，笑道：“既然陛下壽元有限，那橦樓和溫少傅之間的歸宿，恐怕不是陛下可以一手掌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