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 尋人落空
“哎?后生,你又來找黎丫頭啊?”
聽聞有人在身后招喚,許默隨即回身,卻發現正是上次來還黎離學生證時遇到的那位熱心老太太。
見老太太似乎剛買菜回來,拄著拐杖步履蹣跚的走在因拆遷而變得碎石橫生的小路上,許默急忙上前攙扶住對方,一直將她送至家門口才隨口問道:“老奶奶,你們這什么時候開始拆遷的?”
“大概是一個月前吧?來了幾個據說是拆遷辦的人,在這邊晃了一圈,貼了幾張告示,說是拆遷,之后就陸陸續續的拆開了……唉!”
聽老太太的嘆息似乎還隱含著什么隱情,許默不由得好奇道:“老奶奶你是舍不得這里嗎?其實拆遷換新房這是好事啊!”
老太太冷笑一聲道:“好事……對那些能托關系走門路的人自然是天大的好事,但對于像我一個孤老婆子這樣無依無靠的人來說,拆了還不如不拆,他們這是要把人往死路上逼啊!”
從老太太的敘述中許默得知,原來由于上個月南河省下文件要求下屬各市盡快解決城市中的舊房危房問題,南鄭市市政府便遵循上級指示,調動大筆專項資金對城市中遺留的幾個大型棚戶區開始進行拆遷改建。
其實這對于棚戶區的居民來說本是一件改善居住條件的好事,但這份文件下達到市里,再經過招標將項目轉給開發商,一件利國利民的好事就被那些利欲熏心的人改得面目全非了。
市里規定的這片棚戶區的拆遷補償價本是每平米五千元,但經過層層盤剝,真正到達拆遷戶手中的卻只有每平米一千五百元。這個補償比例若是在商山市那樣的三線城市倒也勉強,但在這個商品房均價六千元起的省會南鄭市,只怕一戶人家全拆完了也買不起一個衛生間。
少數可以托關系送禮的人暗中拿到全額補償款搬走了,一部分稍有積蓄并不愿惹事的人也認命的搬走了,現在整個棚戶區也僅剩下包括老太太在內的那么十幾戶所謂的“釘子戶”還在和開發商對峙。
“這不是……為了逼我們這些人搬走,那些人給我們又是斷水斷電,又是挖溝堵路的,有時還會大半夜的往家里扔一掛鞭炮,就差直接點火燒房了!放在過去,連土匪也沒這么下作啊!”老太太悲憤的嘆息一聲,拐杖在地面頓了頓,搖頭道:“我相信老天爺會開眼,這些人早晚都會遭報應的……不說這個了,后生,你不是要找黎丫頭嗎?她也沒搬走,還住在老房子那里,你快去吧!”
“哦,謝謝您……您慢點走!”
望著老人身后那一片狼藉的棚戶區,許默只能無奈的搖搖頭,面對這種官商勾結狼狽為奸的局面,他即便是有心想幫這些身處弱勢的拆遷戶都已經無從幫起,畢竟這其中涉及到太多方面的利益糾葛,不是單靠處理一兩個人就能解決的。
更何況現在正是民間能力者風聲吃緊的時候,挑選這個時候冒頭也無異于引火燒身。
心存歉意的告別了那位好心的老太太,許默沿著被殘垣斷壁切割得已經不太容易認的小路來到了黎離所住的老屋。
近期的拆遷顯然也波及到了這破舊的老屋,外圍的青磚圍墻被破開了一個足以容納兩人通過的缺口,里面的練功木樁也被壓倒了一根。
許默踩著一地碎磚從缺口進入院內,卻發現此刻的老屋房門緊鎖,顯然黎離并不在家。
透過玻璃窗向略顯昏暗的房間內望去,讓許默感到意外的是,黎離房間內的擺設居然和一個月前看到的情景完全相同,簡單得可以說是家徒四壁。
唯一多的一樣東西就是一個兩寸見方的小相框,里面裝著許默上次送還的那張她和她哥哥的合影。
見此情景,許默還以為宮小葉把他囑咐的給黎離匯款的事情給忘記了,待打電話確認時,電話那端的宮小葉連呼冤枉,并說是早在五月初就已經將匯款按照許默所寫的地址匯了出去,五千元一分不少。
宮小葉沒有任何必要在這種小事上說謊,那么唯一的解釋就是,黎離根本沒有使用這筆錢……按照黎離那別扭固執的性格,這個推論倒也合情合理。
看天色就快到了晚飯時間,許默本想在院中等黎離回來,但無意中卻看到房門的鐵鎖上落了一層薄薄的灰塵,顯然已經有幾日沒有人觸碰過了。
難道黎離這幾天一直沒回家?
為了驗證這一推斷,許默再次趴窗向屋內看去,果然發現房間內墻上掛著的那種每日一撕的小日歷上的日期居然停在了十六號的位置。
也就是說,黎離可能已經三天沒有回家了!
以黎離的身手和社會經驗,許默倒是并不擔心她會出什么危險,但既然對方三天都沒有回來,誰也不敢保證會不會還有第四天或第五天。無奈下許默也只好先行返回去找個酒店住下,待明天白天再來碰碰運氣。
就在許默剛從黎家老屋中走出,正打算原路離開這片棚戶區時,突然聽到遠處傳來一陣極為混亂的嘈雜聲,其中混雜著女人的尖叫,男人的喝罵,機器的轟鳴,甚至還有隱約的推搡扭打聲。
加快腳步拐過一個阻擋視線的墻角,許默遠遠便看到廢墟中一戶尚且屹立的房屋前不知何時居然聚集了兩伙人。
其中人多的一邊大約有三十幾人,成員中男女老幼參差不齊,看其所站位置明顯是此地的住戶;而另外一邊十余個均為身穿便服的精壯青年男子,且這些人的身后還跟著一輛轟轟作響的挖掘機,明顯是為拆房而來。
還沒等許默趕到近前,兩伙人便因言語不和發生了激烈的沖突。
住戶一方多為老弱,雖然仗著一時的血氣之勇與拆遷者毆斗在一起,但僅僅一個照面就被那些身強力壯的拆遷者摔倒在一旁,僅有幾名成年男子還在勉強抵抗,但也大多被拆遷者用棍棒打得頭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