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3 千代奢望
千葉葵連聲稱是，她雖並不覺得許默是什麼壞人，但卻也不敢違逆月見山千代的意思。
房間外的木地板傳來細碎輕微的腳步聲，片刻后一名女僕跪在門外低聲通秉道：「千代大小姐，琉璃小姐來了。」
「琉璃？……知道了，先將她帶到客廳，我隨後就到。」月見山千代抬手拭去臉頰的淚痕，起身張開雙臂道：「小葵，幫我更衣，然後和我一起去見琉璃。」
「是，大小姐。」
千葉葵取來一套淡藍色的小紋和服，為月見山千代穿著梳理起來。
十幾分鐘后，重新恢復了以往高貴端莊形象的月見山千代在千葉葵的陪同下出現在了會客廳內。
正在跪坐在榻榻米上飲茶的神琉璃立刻起身衝上前來了一個熱情的擁抱，並在月見山千代的臉上狠狠親了一口，嬉笑道：「千代姐，才一年不見，你可是越來越漂亮了，皮膚這麼光滑水潤，是剛做過spa嗎？」
千葉葵一口唾沫沒咽下去，嗆在嗓子眼裡拚命的咳嗽著。
「平時很少出門罷了。」月見山千代也不免有些尷尬，但表面卻是不動聲色，命人換上三杯茶后，與神琉璃相對而坐，微笑道：「一年前就聽說你去華夏國做交換生了，在那邊過得怎麼樣？習不習慣？」
「還好……我去的是華夏的滬海市，據說是有兩千多萬人口的華夏第一大城市，可能因為臨海的關係，給我感覺和我們倭國差不多，一點都不像我以前想像中那種滿街都是綠軍裝，自行車的模樣，嗯，就像漫畫《亂馬12》里那樣。
市區的感覺跟東京差不多，不過要更大一些，倭國能買到的東西，在滬海也能買到，就是要貴上一些，很神奇，我還一直以為華夏國會更便宜呢。
那裡很多人都說一種叫滬海話的方言，這讓我覺得很痛苦，因為我完全聽不懂他們說什麼，不過後來聽說華夏人也有很多聽不懂，我就心理平衡了……顯然還是華夏太大了，像我們倭國的方言就沒那麼難懂。
華夏的學校和我們倭國的學校還是有很大差別的，基本沒什麼社團，也很少有社會實踐活動，感覺都是些學習狂人，聽說還有一個很貼切的稱呼叫做——學霸。
華夏國的節日不多，日子過得有些枯燥，不過有一點倒是不錯，在那邊沒有人知道我的身份，交的朋友都很真誠，還有幾個很帥的男生向我告白了呢……不過我沒有答應。」
就像月見山千代在人前會端起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傲姿態，神琉璃平日里也必須要用高傲來偽裝自己，這就是出身大家族的悲哀，也只有在從小一起玩到大的月見山千代面前，神琉璃才會無所顧忌的表現出一個十八歲少女應有的活潑天性。
「呵，我還以為以你那一言不合就提刀砍人的性格，不會有哪個男孩敢向你告白呢……」月見山千代舉起寬大的和服袖口，掩嘴輕笑。
神琉璃不服氣的撅起嘴：「哼！千代姐你太瞧不起人了！雖然我身材沒你那麼好，性格也不夠端莊穩重，但至少也是個元氣美少女啊！憑什麼就不能有男生向我告白？」
「我說錯了，琉璃是人見人愛無敵美少女……那你為什麼不答應告白，試著交往一個呢？」
「哼，帥有什麼用，不過就是個好看的花架子！我還沒那麼膚淺，就算要找，也要找一個像我大哥那樣強大的男人！」
「呵呵，那可真是不容易，搞不好你這輩子就要守寡……」
月見山千代覺得神琉璃有些想當然了，她的大哥可是被喻為倭國當代劍豪，有著「劍鬼」之稱的倭國劍道第一人——神健男，在第一次激活末日碎片的同時就直接成為了唯一之力覺醒者，實力深不可測，或許這個世上有人會比神健男更強，但絕對鳳毛麟角。
不過神琉璃也不過才十八歲，正是充滿少女浪漫幻想的時候，會有這種不切實際的念頭倒也可以理解。
「先不說我了，千代姐，再過一個星期你們月見山家就要為你舉行招親會了，你是怎麼想的？」
神琉璃將修長的美腿平伸出去，雙手揉捏著有些發麻的膝蓋，好奇的看著月見山千代。
婚嫁對於她們這些世家成員來說是一件極為平常的事，不少世家女子甚至十四歲便已為人妻，像月見山千代這樣二十歲還沒有出嫁的，已經算是相當大齡了。
說到這次招親會，月見山千代臉上的微笑漸漸退去，手指擺弄著茶杯，淡然道：「我們這些世家的女子除了聽從家族的安排還能如何？即便我不願意，難道就能不嫁了？家族中的長老絕不會任由我這樣一個可以威脅到我弟弟星宗家主職位的人繼續留在這裡的……」
「唉！千代姐，我不是問你這個！」神琉璃跪在地上爬到月見山千代身旁，親密的搭著肩膀，神神秘秘道：「我是想問你，你有沒有什麼想嫁的人？或者說希望婚後想過的生活？」
「想嫁的人？」
月見山千代不禁有些茫然，她忽然發現自己真的很悲哀，整整二十年，她的世界似乎就只有月見山家的這間大宅，除了那些同父異母的兄弟，她幾乎沒有接觸過任何同齡男性，就連請來的家庭教師也是清一色的中老年婦女。
忽然一張不時出現在夢中卻又讓她深惡痛疾的男子面孔莫名浮現於眼前，月見山千代狠命搖了搖頭，將其在腦中迅速驅散。
該死的！難道我能想起的男人只有那個混蛋嗎……
「千代姐？」
月見山千代的怪異表現引起了神琉璃的不解。
「哦，沒什麼，剛才忽然想起了別的事。」月見山千代略微想了想，輕嘆一聲道：「其實我從沒想過要嫁給什麼人，你也是知道的，我們這些世家的女子，即便出嫁，往往也只是一個傳宗接代的工具……沒有真正的感情，更不會得到丈夫的疼愛，待到丈夫的新鮮感一過，原本的地位就會被更加年輕貌美的新夫人所取代。」
神琉璃默然不語，她知道月見山千代說得都是事實，即便是她那尚未娶妻的二哥，也是幾乎每天都會帶一些不同的女人回家過夜。
出生於世家的男人要面對的誘惑太多，「潔身自好」這四個字對他們來說根本就是個笑話。
「如果可以選擇，我倒是寧願做一戶普通人家的妻子，每天早上做好早餐，燙平襯衫，送丈夫上班，晚上在門口等他回家，為他拿好拖鞋，聽他抱怨在公司遇到的麻煩……」
「千代姐，你一定是電視劇看多了。」
神琉璃無奈的拍著著額頭，她平時雖很少考慮自己未來的婚事，但卻從未冒出過像月見山千代這樣如此詭異的念頭。
在她看來，平民和世家本身就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灰姑娘與王子，或是窮小子與富家千金，永遠都只能是個看起來很美的童話故事。
「而且，千代姐你肯定不知道，即便是那些平民男人，平日里也是經常出沒歌舞伎町那種地方的，有些甚至還會找一些比我還小的中學生做援助交際……」
「那又怎樣？至少我每天都可以看到他，這也就足夠了。」月見山千代不以為然的淡淡道。
神琉璃撇撇嘴，也不再與之爭辯，因為她真的可以理解——對於出嫁的世家女子來說，每天都可以見到丈夫的確是一種奢望。
「當然，也我知道，這是根本不可能的，即便月見山家巴不得我趕快離開，但卻絕不會讓我毫無價值的離開。」
月見山千代早已過了十六七歲那個愛做夢的年紀，即便是明知家族會將她作為交換利益的籌碼，她也從沒想過去做什麼反抗。
就像是魚兒就要游在水中，這就是所謂的命運，若一味的嚮往天空的自由，最終只會變作沙灘上一片擱淺的魚乾。
「千代姐，要不你來做我的二嫂。」神琉璃抓起月見山千代的手，很認真的說道：「雖然我二哥浪蕩了一些，但他真是個很好的人，如果你嫁來做我的二嫂，我一定會幫你好好管教他的。」
月見山千代也被神琉璃這孩子氣般的發言逗笑了，拍著她的手，搖頭道：「我說過的，嫁給誰真的是無所謂的事，如果能跟你在一起當然是極好了……不過我沒有私下決定的權利，這還是得看你們神家能不能過長老們出的題目了。」
所謂招親，本質上還是一種利益交換，過去或許是勢力和財富的較量，現在卻完全是各世家拳頭和肌肉的比拼。在這個個人力量開始可以主導一切的末世，沒有實力，再大的權勢，再多的財富，也只能是空中樓閣。
「那千代姐，你知道你們家族長老要出的題目嗎？悄悄告訴我，也好讓我能有個準備。」神琉璃似乎打算走個後門。
「我怎麼可能知道，不過估計可能跟不久前在札幌市外圍發現的那處末日幻境有關……等級大概介乎於三四級之間，再多的情況我也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