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1 招賢納士
「地圖?哪來的?」
即便是簡略地圖,在這個時代也是稀罕物,更別說這種軍用級的地圖,那絕對是有錢都沒地方買的好東西。
可偏偏許默就不記得家中有這樣一張地圖。
「是我畫的。」
嚴婉語出驚人,許默不由得有些震驚,要知道,這可不是文人墨客閑來事時畫的「歲寒三友」什麼的,多一筆少一筆所謂,這可是地圖,手一抖都能抖出好幾十里的誤差來,這嚴婉不會是隨便畫著玩的吧?[
「我在金國皇宮中曾看過金宋兩國的地圖,閑來事就按記憶畫了一幅,其他區域雖未必準確,但兩國交界一帶的情況我還是記得很清楚的。」
見許默面露不解,嚴婉趕忙解釋道。
金國皇宮會存有軍用地圖倒是在情理之中,但嚴婉這麼一個宮女怎麼會對這種她根本用不到的東西如此關注?這又不是文字形式的書籍,過目不忘這種能力對於地圖這種毫規律可言的複雜圖形是毫用處的。
許默雖心存疑惑,但卻也沒有追問,一直以來他都隱約感覺嚴婉身上似乎隱瞞了什麼秘密,但既然嚴婉對他從未有過惡意,他也便不打算去干涉嚴婉的隱私。
「這,還有這,都是金軍可能的出兵路線嗎?」
許默指著地圖上幾條紅色的線,這些線條一路穿過地圖上的長江,最終匯聚到了大宋的都城臨安。
嚴婉點點頭,道:「建康府一帶是金軍目前的主攻方向,但為了打破大宋水軍的隔江封鎖,金軍必然分兵渡江,最有可能的突破點便是江州和揚州兩地。」
「有沒有可能從沿岸其他地方登陸?」
「這個不可能,金軍的目的是滅宋,而不是對宋朝進行騷擾,若要保證大軍南下,就必須保證一條暢通的後勤通道,除了這兩地外,皆是荒山野嶺,根本險可守,萬一被宋軍抄了後路,金國就算有百萬大軍也得不戰自潰。」
許默隱約記得,古代的交通條件沒有現代那麼好,論是行軍還是壓糧,都得嚴格按照一定的路線行進,不是說像即時戰略遊戲那樣隨便一點就能直線跑過去的。
看來果然是術業有專攻,自己真心不適合做帶兵打仗的將軍。
「漢文,你來找我,應該是已經拿定主意了吧?」
嚴婉隨手將地圖收起,坐到床邊,雙手交疊擱置在淡luse的長裙上,那種優雅仿若已經深入骨髓。
「我就知道瞞不過你。」許默笑了笑。
「我來猜猜……」嚴婉蔥白般的玉指在大腿上輕著,彷彿在敲擊著某種優美的曲調,「雖然你心裡很清楚混水摸魚才是最好的選擇,但你選的應該是借勢發力。」
「哦?何以見得?」嚴婉雖已經猜到正確答案,但許默還是想考考她。
「因為你這個人沒有一顆霸者之心。」
許默苦笑,這嚴婉說話還真是一針見血。
若選擇第三條路,就難免要和大宋開戰,許默不想僅為了一己之私,手上卻沾滿大宋百姓的鮮血。[
「雖然你這種人很迂腐,但我很喜歡你這種人。」嚴婉將手輕輕覆在許默的手背上,毫不掩飾神情中的讚許。
「是嗎,我還一直以為你喜歡那種殺伐果斷的英雄人物。」許默總覺得嚴婉是在安慰自己。
「突破底線很容易,但想要一直堅守底線卻很難,不是嗎?」
嚴婉的回答很有哲理,甚至連許默自己都頓覺形象高大了幾分……好吧,儘管他沒那麼高尚,只是長久以來養成的規則意識在作怪。
……
江南,臨安府。
儘管與金國再次開戰的消息早已傳遍整個大宋,但這裡卻依舊是一片歌舞昇平,完全看不出任何戰時的緊張氣氛。
也不能怪臨安的百姓如此麻木,天子腳下總會比其他地方多那麼幾分安全感。
但在這片似乎國泰民安景象的背後,只有少數人才知道,眼下的局面究竟到了何種糜爛的地步。
臨安城東大街的招賢館外,一頂軟轎輕巧的停在門外,轎簾從內部掀起,轎夫趕忙上前將轎內之人攙扶出來。
轎子內是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方面闊耳,長須飄然,雖算不得風流倜儻,但眉眼間也別有一番威嚴。
最引人注目的當屬那一身紫色官服,曲領大袖,腰配魚袋,卻是四品以上文官才有的裝束。
「這都快十一月了,日頭居然還如此毒辣,都說江南好,只是這天氣實在可惱。」
中年男子接過轎夫遞來的汗巾在脖頸和額頭簡單抹了兩把,出身北方的他至今還是受不得江南這悶熱的氣候,不由得懷念起當年還在汴梁城時那清爽的秋季,可這種事心中想想也就罷了,若是流傳到官家耳中,指不定就被直接發配了。
說到發配,以往的犯官發配都是統一發往嶺南,現在金國大軍壓境,長江防線岌岌可危,遠離臨安的嶺南反而還成了好地方,朝中不少同僚私下談起時,時常懊悔當初怎麼沒想到發配嶺南這一招,待到官家反應過來,再發配的地點就都改成長江沿岸一帶了。
好吧,做人要知足,至少比起那些粗魯的武夫,自己這些文官此刻終歸還是安全的,而且這裡又是天子腳下,若是當真萬不得已需要跑路,跟在官家身邊難道還能吃虧不成?
正想著,招賢館內匆匆走出一文一武兩名官員,文著紅袍,武戴盔甲,一前一後上前向中年男子施禮參見。
「李大人。」
「李大人。」
「劉大人,張將軍,你我皆為同僚,不必多禮。」紫袍中年男子客氣的還禮,在二人的禮讓下先行一步進入招賢館大門。
雙方在客廳內分別落座,侍女奉茶后關門離去,那紫袍中年才悠悠道:「劉大人,張將軍,眼下局勢不同以往,那些虛禮客套能免則免,我這次來就是看看,這招賢榜都已經貼出快半個月了,二位究竟為我大宋招來了多少可用之才。」
「這……」[
儘管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知道這吏部的李大人此來必然會問及此事,但劉元和張猛二人還是不禁臉色微變。
沒辦法,招賢榜半月前便已張貼全國各州縣,但至今為止前來臨安招賢館應試的也只有數百人,去掉那些純粹為了混吃蹭路費的青皮賴,真正有本事的人可謂鳳毛麟角。
「怎麼?你們不要告訴我,這招賢榜張貼半月有餘,我大宋千萬百姓,卻連一個能帶兵打仗的人都找不出?廢物!都是廢物!」
李而立頓時惱了,不顧體面的直接將手中茶碗摔在地上,為了這全國招賢一事,當朝官家隔三差五便會將他召去宮中詢問進度,語氣也是一次比一次不悅,可想而知,若是再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只怕他也要發配到前線去搬石挖土了。
李而立的暴怒令劉元張猛二人噤若寒蟬,起身連稱「大人息怒」,心中更是暗自叫苦。
從吏部和兵部安排他倆接手此事時,他們便知道這絕不是什麼好差事,此刻的大宋早已不是當年太祖在位時那個清廉安定民心所向的大宋,各地百姓揭竿而起,烽煙不斷,有點本事的基本都被逼上山落草為寇了,這種時候又上哪去找能帶兵打仗的人才?
但上面派下的任務,不管多麼離譜都得做,不然官家雷霆一怒,就等著摘腦袋盯上的烏紗吧……反正大宋朝亢官嚴重,有得是候補官員眼巴巴的等著補實缺呢。
李而立劈頭蓋臉的將二人一頓臭罵,劉元張猛二人也不敢反駁,只能如同鵪鶉般低著腦袋乖乖聽著,連噴到臉上的口水都不敢擦。
罵人也是會累的,許久,李而立也是罵累了,咕咚咚將手邊早已放冷的茶一口氣喝了個精光,向二人揮揮手沒好氣道:「走吧,讓我看看你們這些天到底都招來了些什麼人,實在不行,矬子裡面拔大個,怎麼也得給官家有個交待……」
劉元張猛二人聞言如蒙大赦,趕忙一左一右為李而立在前方引路。
招賢館本是臨安城中的一座富戶居所,后因查出此人是金國探子,便被滿門抄斬,這座大宅也被查封,直到最近才被官家下旨改為招賢館。
招賢館雖註明廣招天下賢良之才,但卻也不是如垃圾收容站般什麼人都往裡面裝的,劉元和張猛這一文一武兩位官員也不是擺設,只有通過二人的初試才能得以進入招賢館居住,以待更進一步的考核。
經過初試的人在招賢館後院每人都被安排有獨立的房間,衣食僕從更是yyng都不缺,待遇算得上十分優厚。在等待複試的這段時間內,招賢館並不阻止這些人互相往來交流,因此李而立來到後院時,直接便看到了其中絕大部分的報名者。
「三十?不,四十個人?」李而立的視線從後院的花園內掃過,便大致得出了在場的人數。
「大人好眼力,經過初試的篩選,留在這裡的報名者一共是四十八人。」劉元趕忙接茬道,不忘順便小小的拍上個馬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