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鬥智
薛氏很快就知道了此事。
明亮的燭火下,薛氏沉著臉,臉色難看極了,狠狠的瞪著站在面前的嬌弱少女:「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面對薛氏的怒火,葉清蘭十分鎮定:「母親請息怒……」
「息怒?」薛氏冷笑著打斷葉清蘭:「你讓我怎麼息怒。你這麼做,是不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我這個嫡母苛待你,故意將你一個人留在京城無人照顧?」這事要傳開去,不知會惹來多少閑言碎語。
「女兒並無此意。」葉清蘭聲音依舊輕柔:「請母親聽女兒解釋。」
薛氏重重的冷哼一聲:「好,我倒要聽聽你有什麼好說的。」越想越是惱火,面容愈發陰沉。
葉清蘭靜靜的說道:「我想留下,實在有不得已的苦衷。如果母親冷靜下來好好想想,便會諒解女兒的一片苦心了。」
這兩句沒頭沒腦的話,若是換了個人聽了,必然是一頭霧水。
薛氏卻暗暗一驚,眼底的怒色漸漸褪去,目光緊緊的盯著葉清蘭的臉,緩緩的張口道:「你到底要說什麼。」
葉清蘭抬頭,和薛氏對視:「女兒雖然小,卻也懂得些道理。有些事防患於未然,總要更妥當些。母親明察秋毫,有些事不需女兒直言自然也是清楚的。好在此事暫未泄露,就連父親也被蒙在鼓裡。不過,紙包不住火,時間久了,總會露出些端倪來。到時候引來不必要的猜忌和麻煩就不好了。更會影響到大哥的名聲和前程。女兒想來想去,只能想出這個笨法子來。實在是逼不得已的無奈之舉。還望母親體諒女兒一片苦心!」
屋裡一片靜默。
薛氏面無表情,沒人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葉清蘭卻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確信薛氏一定會點頭答應。
葉元洲對她存著異樣情愫,薛氏根本心知肚明,卻一直佯裝不知。大概也是因為此事棘手,不知該怎麼處置才最合適。現在她挑明了事實,薛氏總不能再置之不理。
更何況,她提出的解決方法,對薛氏來說利遠遠大於弊。以薛氏的精明,當然會做出最佳選擇。
唯一的兒子和庶出的女兒,孰輕孰重還用問么?
半晌,薛氏才淡淡的說道:「這些年,我倒是一直小瞧你了。」
思慮周全,言詞機敏,反應敏銳,偏偏平日里半分都不露。如此厲害的心計手腕,竟將自己也蒙蔽了幾年……
葉清蘭恭敬的應道:「母親這麼說,女兒實在惶恐。」
惶恐?薛氏暗暗冷笑一聲。都敢用葉元洲的名聲前程來威脅自己了,也好意思說惶恐!
室內又沉默下來。
這次沉默的時間更久了一些,薛氏眸光連連閃動,終於張口說道:「就算是我點了頭,你父親也未必肯同意。」
「這個母親不必擔心。女兒早上已經和父親說了此事,父親已經同意了。」葉清蘭眼也不眨的扯謊。
薛氏一驚,沉聲問道:「你對你父親都說什麼了?」
葉清蘭很清楚薛氏的顧慮是什麼,淡淡的笑道:「母親放心,女兒暫時什麼也沒說。」有意無意的將暫時兩個字說的重了些。
暫時沒說的意思是,如果你不答應我留下,我可就什麼都說了。
薛氏豈能聽不出其中隱含的威脅之意,一股無名火起,卻生生的按捺了下來。語氣有些僵硬:「那你要以什麼理由留下?」
真相彼此心知肚明就好,可總得有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讓所有人都不起疑心。
葉清蘭微微一笑:「女兒前些日子病了一場,留下了病根,禁不起旅途勞頓,得安心靜養。」
這個借口雖然很老套,但是很好用。
薛氏見她對答如流,顯然早已經過了深思熟慮,心裡更是惱恨之極。面上反而冷靜下來:「這個理由倒也說的過去,不過,你身子不適,總得有人照顧。」
「祖父祖母總不會置之不理,大伯母和六堂姐也會照拂我,母親不必多慮。」葉清蘭說的輕描淡寫,薛氏聽了卻又是一驚。
好個葉清蘭!才短短兩天,竟攀上了難纏的鄭氏和葉清寧!
薛氏再一次咬牙切齒的暗恨,往日太過疏忽,竟沒留意這個庶出的女兒如此有心計。自己竟被她逼的不能不點頭同意此事。
雖然撇開這個礙眼的庶女是件好事,可被人擺了一道卻實在很糟心,怎麼想怎麼不痛快!
薛氏繼續暗暗咬牙切齒,面色當然好看不到哪兒去。
葉清蘭淡定的站在一旁等著。
薛氏終於張口道:「你考慮的這麼周全仔細,我似乎沒有不答應的道理。」話語里濃濃的譏諷之意清晰可見。
葉清蘭只當沒聽出來,淺笑著道謝:「多謝母親。」
「不過,就這麼把你一個人留下,我實在放心不下。」薛氏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你身子又不好,身邊只有三個人伺候實在有些少了。我再給你多留幾個人伺候。」
擺明了是要在她身邊安插人手和眼線。
葉清蘭端端正正的行禮道謝:「女兒謝過母親。」
倒真是沉得住氣!薛氏的眼眸又冷了一冷,淡淡的說道:「時候不早了,明天還得早起,你先回去歇著吧!」
葉清蘭恭恭敬敬的應了一聲,便退下了。
薛氏坐在椅子上,越想越是惱怒,猛的拍了桌子一下,袖子無意中掃到了茶杯。茶杯直直的跌落到地上,摔的粉碎。
茶水四濺,一小半濺落到了裙擺處。
丫鬟們聽到異樣的動靜,忙進屋收拾。
薛氏臉色陰沉,顯然心情極差,誰也不敢出聲觸這個霉頭,都刻意放輕了手腳。因此,雖然一屋子的人,竟沒發出什麼動靜。
就在此刻,葉承禮走了進來。
葉承禮略略瞄一眼,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這是怎麼了?」
薛氏在短短時間裡,已經收拾了心情,笑著起身相迎,若無其事的解釋道:「剛才不小心,打碎了一個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