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章 喚醒沉睡的主
時間倒轉回貝斯特和庫米爾展開廝殺的那一個小時。
隆美爾通過特殊手段知曉了野馬戰鬥機中隊的存在,他沒有猶豫,只一人一馬,返回首都伊斯坦布爾準備面見國王。
他在王宮前長長的台階上駐足很久,從這裡回首,可以看清大半個伊斯坦布爾的面貌,整座城市在高溫下朦朧,像一位戴著面紗的沙漠女郎,讓人總忍不住想要湊近看清楚。
隆美爾的臉龐依舊冷毅,但唯有細心者才能發現在這股冷毅之下,還有一抹難以察覺的眷戀。
國王很詫異隆美爾會在這個時間返回首都,於情於理,軍神都應該坐鎮戰場,沒有理由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折返。
「隆美爾,你是遇到什麼困難了嗎?」國王並不笨。
隆美爾是沙漠王國中少數幾個不用下跪的重臣,他點了點,直接了當的道:「國王陛下,這場戰爭我們可能要輸了。」
隆美爾此言一出,列於王國大殿兩側號稱如雕像般永不移動的禁衛們都轉過了腦袋,他們不敢相信「輸」這個字眼,會從他們心目中的軍神隆美爾大人嘴裡說出。
稍顯年邁的國王在短暫的吃驚后讓自己平靜了下來,他問道:「為什麼呢?我們有不輸於南邊蠻子們的兵力,我們有波斯人鍛造的最鋒利的大馬革士刀,我們有可以焚盡萬物的光棱塔,我們有什麼理由會輸呢?」
「因為時代變了,國王陛下。」隆美爾指向王宮外遠處的天空,「獸人王國擁有了能在天上飛行的機器,這種機器的戰鬥能力遠遠超出我的預計,禿鷲騎士聯隊整整上千名騎士都不是那幾十台機器對手。據我所知,人類帝國目前也在研發類似的天空武器,這是大勢所趨,我們被甩在了後面。」
「只不過是幾十台會飛的機器,偌大的沙漠王國,千千萬的沙漠男兒,難道就一點辦法都沒有嗎?」國王情緒激動。
「國王陛下,您沒有上過戰場,您是無法體會面對戰爭機器的那種感受,在那種戰爭機器面前,死亡甚至算是一種解脫。」隆美爾從懷中掏出一隻表,看了一眼,直言不諱道:「距離我離開前方陣地已經很久了,禿鷲騎士聯隊現在應該已經全軍覆沒……也許敵人不會趕盡殺絕,會逃回來一些人。」
耳邊聽到的是即將國破家亡的消息,皇家禁衛也是人,他們也想奔赴前線保家衛國,但職責所在,他們依舊如同雕像般挺立在那,只有厚厚盔甲后那雙眼睛緊緊盯住隆美爾。
隆美爾是沙漠王國公認的軍神,幾十萬軍隊在他多年的帶領和建設下,隱隱有了問鼎強國強軍的實力底蘊,這其中數支禿鷲騎士聯隊就是在他走馬上任后一把手拉扯出來的。
他深知制空權的重要性,認為空中力量是任何一個時代中戰爭的主旋律,沒有空中力量的國家,國防安全無從談起。
正是因為他知道空中力量至關重要,所以當他知道野馬戰鬥機中隊的存在時,他就知道自己已經無法控制這場戰爭的走向了。
他不是神,他也是人,他也有自己辦不到的事情。
「那我們該怎麼辦呢?」國王一瞬間像老了幾十歲。
「我們還有一個補救辦法。」隆美爾的眼神冷毅的像塊堅硬的鐵,「立刻喚醒沉睡的主,背水一戰!」
「主?」國王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但很快臉色劇變,他甚至不敢大聲說出那位主的名字,「沙漠領主阿茲爾?」
「是。」隆美爾說:「世間每一位領主都擁有無與倫比的強大實力,這正是我們眼下所需要的。」
沙漠領主阿茲爾是當今中土大陸7位領主中的一員,他在數千年前在陷入沉睡,那時的沙漠人民為他建立了一座宏偉的金字塔。隨著千年時代變遷,金字塔沉入地下,而現在的沙漠人民則在原先金字塔的上方建立起首都伊斯坦布爾。
沙漠王國的王宮,就在地下金字塔的正上方。
國王手掌攥拳微微顫抖:「如果讓偉大的阿茲爾大人醒來,看到如今沙漠王國的模樣,一定會失望吧。」
隆美爾道:「國王陛下,我們已經沒有傷感的時間了。」
「喚醒阿茲爾大人需要大量有魔力的鮮血,而且這些鮮血必須來自血統純正的沙漠人,而且執行喚醒儀式的人也將獻上軀體.……」國王不禁倒吸一口冷氣:「隆美爾……難道你要?」
「請國王陛下成全。」隆美爾的眼神一直很堅定。
國王想說些什麼,他想挽留,但千言萬語到了嘴邊還是說不出口,他只最後呢喃道:「一路走好,我的軍神。」
通往地下金字塔的甬道並不黑暗,這裡點滿了成千上萬隻白色的蠟燭,燭油是精鍊過的駱駝油,可以燃燒百年不滅。
隆美爾走在燈火通明的甬道,每踏出一步都像在朝聖。
在有限的記載中,沙漠領主阿茲爾在千年前陷入沉睡,輝煌一時的沙漠文明黯淡了下去,當年知道真相的人也已經在歷史的長河中化作一捧枯骨,只留下一些寫滿歌頌和崇拜的脆弱文獻,沒有任何記載解釋沙漠領主為什麼會沉睡。
然而隆美爾知道。準確來說,是隆美爾身後的家族知道。
沙漠領主阿茲爾在千年前嘗試飛升,但最終失敗,他的身軀炸裂,魔法力量四溢,失去魔法力量的阿茲爾只得被迫陷入沉睡,在漫長的時間流逝中,一點點重新積攢魔法力量。
阿茲爾的沉睡導致後來很多奇異事件的發生,其中最嚴重的莫過於整個沙漠王國的魔法力量變得異常淡薄。
整個沙漠王國絕大部分的魔力都向著地下金字塔匯聚,在這種魔力匱乏的大環境下,直接導致沙漠王國誕生魔法師的數量少的可憐,再也無法重現千年前最鼎盛的輝煌時期。
隆美爾來到金字塔內部,寂靜空曠的空間中回蕩著他的腳步聲,這裡像殿堂,承載著當年一位強大領主的偉大一生。這裡又像是墓室,記錄著一位沙漠皇帝未完的意志。
他在正中間駐足,面前是一座祭壇,祭壇上刻滿玄妙的紋路和刻痕,它們組成一個個圓盤模樣,交疊著,周而復始。
祭壇的正中央供奉著一捧閃耀著黃金色澤的塵土,每一顆塵土都充盈著堪稱澎湃的魔力波動。
那就是阿茲爾,失去身軀后的沙漠領主阿茲爾,他的身體變成塵土,僅靠當初的一縷不屈的意志維繫在一起。
千年前,沙漠領主阿茲爾試圖飛升,龐大到不可控的魔法能量爆炸,摧毀了他的王宮,他在肉身在爆炸中被徹底摧毀成最細小的微粒,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墓室中響起輕微的咔嚓聲,那是機關啟動的聲音,一左一右兩條直通祭壇的血槽中流動起新鮮的血液,這些血液中蘊含充沛的魔力,這些鮮血的來源自然是那兩位大魔法師。
鮮血還在涌動,當血液觸碰到祭壇時,它們彷彿突然間有了靈性,如同活著的生物一般沿著祭壇向上攀附,猩紅的血液填滿了圓盤模樣的紋路和刻痕,發出陣陣紅色的光。
這是獻祭,需要足夠的鮮血才能啟動儀式,這些鮮血的量十分驚人,絕對可以把兩個人抽干,兩位大魔法師顯然為了這次的喚醒儀式,毅然獻出了了他們寶貴的生命。
隆美爾抽出大馬革士刀,在手腕上輕輕一拉,躺上祭壇,塵土像嗅到血的鯊魚蜂擁而至,將他的身軀淹沒。
「因為我體內流著您的血啊。」隆美爾在視野被塵土淹沒的最後一刻,夢囈般輕輕呢喃,然後陷入了無盡的黑暗。
地下金字塔的頂端升起熾熱的火光,一捧人型模樣的黃沙被火柱托在空中一直向上再向上,這些火柱穿透岩壁直達地面王宮的最高處,這些火柱沒有對任何實體造成損害,它們就像幻影,可以無視一切障礙。
這些火柱從伊斯坦布爾這座沙漠城市的各處升起,它們纏繞著升騰著紛飛著,像是為了迎接王的歸來而吶喊歡呼。
金碧輝煌的太陽圓盤重新在王宮的最高處升起,一座座在千年前就掩埋在黃沙深處的太陽祭壇拔地而起,無數沙漠人類奔走街頭,驚嘆於整座城市發生的驚人變化。
人型塵土在太陽圓盤下愈發凝聚,太陽的光輝照耀進他的身體,鑄就他鷹一般冷峻的外貌,漫天風沙成為最好的雕刻刀,豐滿著他身體的各處細節,將他重塑成最偉岸的人。
阿茲爾抬起手,操縱黃沙的能力歷經千年等待終於重回皇帝手中,漫天呼嘯的黃沙凝聚成披風和鎧甲,他的眼眸如同鷹一般銳利,隱約可以看到一些隆美爾的影子。
他抬頭仰望天空,漫天星辰的光芒在他眼中閃爍,凡人們在白天看不見星辰,但不代表他不可以。但他很快失望了,因為時隔千年之久,星辰的位置早已不是當初的模樣。
他眼前所見的伊斯坦布爾最寬闊的國王大道,他依稀還記得,上一次他走過這條大道時,身後跟隨著一萬名精銳士兵組成的儀仗隊,那是他最榮光的時刻。
阿茲爾在當年的飛升儀式失敗時,失去了對時間和空間的感知能力,他唯一記得的就是劇烈的痛苦和爆炸的火焰,他也不知道自己當時的沙漠帝國是如何湮滅在歷史長河中,直到現在他重新站在陽光下,擁有了煥然一新的身體。
阿茲爾低頭,無數龐雜的記憶和畫面湧入他的腦海。
這裡面包括他在千年前飛升失敗時的畫面,還有隆美爾一生戎馬的畫面,自然也包括隆美爾割破手腕躺上祭壇。
「千年前我無意間留下的血脈嗎?」阿茲爾喃喃自語,他輕輕握拳道:「謝謝你無私的付出,隆美爾,我的孩子。」
阿茲爾很快閱讀完隆美爾全部的記憶,他知道了目前沙漠王國面臨的處境,他不禁冷笑一聲:「也許時間過得太久,很多人是不是已經忘記了我沙漠皇帝阿茲爾的恐怖了?」
「咦?這些記憶是?」阿茲爾忽然發現了奇怪的記憶。
「這是……阿戈莫托那個傢伙的訊息?這個陰險的傢伙怎麼會想起給沉睡的我發來訊息?」阿茲爾在腦海中檢索到這個記憶時不禁皺起眉頭,當他看完時,眉頭皺的更深了。
那個阿戈莫托竟然死了?還是死在一個人類手裡?
阿戈莫托的實力,阿茲爾是很清楚的。阿戈莫托也許在魔法實力的等級上不如他,但是這位深淵領主對於在精神力方面的造詣已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絕非可以小覷的存在。
阿茲爾捫心自問,如果拋開魔法實力,只比拼精神力,落敗的毫無疑問是自己。可現在竟然有一個人類青年,竟然能把阿戈莫托逼上了絕路,人類什麼時候有了這樣的強者?
「如果是人類帝國的那個女人,我倒不會吃驚,可偏偏這只是個毛頭小子而已。」阿茲爾看著阿戈莫托臨死前傳來的畫面,那個年輕人類一邊墜落還一邊笑著朝他比起中指。
阿茲爾看了半天,他怎麼想都不認為這會是個什麼代表友好的動作。
沙漠王國既然有魔法師,自然也就不乏神職人員,一些博古通今的老神棍看著阿茲爾鷹一般冷峻的面孔,再聯繫起那些極具代表性的太陽圓盤和操縱風沙的能力,頓時猜到了他的身份,他們高呼著他的名號,帶領普通人跪下行禮。
「阿茲爾大人!偉大的沙漠皇帝!您歸來了!」國王在禁衛們的擁簇下來到外面,見到天空中垂首沉思的阿茲爾,老淚縱橫,毫不猶豫的一聲噗通跪下。
禁衛們單膝跪下,向這片沙漠真正的皇帝致意。
「事情的來龍去脈我已經知曉,我會親手解決那些膽敢冒犯沙漠土地的入侵者。」阿茲爾說:「而你們,現在就為隆美爾立一座碑。沒有他的奉獻,我也無法蘇醒。」
「是!」國王在皇帝面前恭敬領命。
阿茲爾擺出一個高傲的姿態,伊斯坦布爾的風沙在他的命令下變成數以萬記的沙兵,這是他對過去的緬懷,他帶著這些憤怒,向著綠洲前哨站踏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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