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冷炎道:“不妨事,東洋人設了機關,大哥不小心中了一計暗箭。”
月臻按著他坐下,讓狗寶拿了剪刀來,剪開衣服,不禁倒抽了口涼氣,順著箭眼周圍一圈已經發黑:“這是毒箭,若不立刻處理,這條胳膊就廢了,快拿藥箱來,對不起大哥,我不該讓你去的。”
冷炎卻道:“有二妹呢,我這條胳膊廢不了。”
月臻道:“可兒取醉心丸來。”
冷炎揮揮手:“不用,怎麽也比不過當年你救大哥的時候。”
月臻卻不敢耽擱,拿著刀子有些手抖,卻仍割了下去,挖開發黑的肉,直到血變成紅色,敷了傷藥裹住,一抬頭見冷炎定定望著她,雖額頭有汗滴下來,目光卻溫柔非常,不禁愣了:“大哥……”
冷炎低聲道:“大哥有時候總會想起,當年你救大哥的時候,也跟今天一般……”
月臻道:“不疼嗎?”
冷炎搖搖頭:“不疼。”事實上,他恨不能把這種疼永遠記下才好:“對了,今天晚上除了我還有一個人也去了,安大夫的確在菊櫻堂,這會兒恐怕已經救了出來。”
月臻一愣的功夫,門從外麵推開,南宮卿燝燝站在門口,目光冷冷看著她:“你不說你姐姐病了,你回冀州府了嗎,怎麽會在鬆鶴堂?”
“我……”月臻不知道該說什麽,南宮卿燝燝看了眼冷炎道:“你就這麽不信我是不是?”
月臻走過去道:“你聽我說,我不是不信你,我隻是覺得,你身為皇子總不免有顧慮。”
南宮卿燝燝點點頭,冷聲道:“你自來就嫌棄我的身份,或許是我強求了,明明你不樂意還非要把你禁錮在身邊,這般不情不願的,有什麽意思。”
月臻給他冷語刺激到了,咬唇看著他:“你想說什麽?”
南宮卿燝燝冷笑一聲:“我還能說什麽,隻不過我終於想通了,有些事勉強不來就算了,從今夜起,你跟我再無幹係。”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月臻臉色有些白,怔怔看著他決然而去,冷炎走過來道:“二妹……”
月臻道:“我跟他本來就不合適,這樣也許更好。”
劉瑞進來道:“安大夫已經救出來了,這會兒送到了王大人府上。”
月臻忙問:“人怎麽樣?”
劉瑞咬著牙道:“這幫東洋人真不是東西,給安大夫下了藥,若不是急時救出來,說不準人就廢了……”
“師傅,我姐夫怎麽樣?”月臻看著昏睡的安子和,頗有些著急。
王子正卻笑了:“子和要是這會兒醒著就好了,得你這聲姐夫可不容易。”
月臻倒鬆了口氣,能如此開玩笑,就代表安子和的問題不大,月臻道:“其實我早就把他當我姐夫了。”
王子正道:“是啊,你這丫頭精於算計,如果不是當成自家人,怎麽肯把他引薦給我。”
月臻嘟嘟嘴:“瞧師傅說的,我是如此一個唯利是圖的人嗎?”
王子正瞥了她一眼道:“難道不是嗎,好在你內心純良,雖有算計,也無傷大雅,隻不過有時候,小聰明容易引起大麻煩。”
月臻一愣,王子正道:“子和這沒事兒,好歹有師傅呢,你不該回去跟小王爺解釋解釋嗎?”
月臻抿了抿唇:“解釋什麽?”
王子正道:“為了救子和,小王爺不惜自己親去夜探菊櫻堂,他可是皇子,明知危險卻還要去,若不是為了你,他哪會以身犯險,你找冷盟主雖也是為了救子和,卻隱瞞著小王爺,便是個平常男人也受不了,更何況,他可是南宮卿燝,有道是越在意越小心眼,你覺得沒什麽,他哪兒或許就過不去了。”
月臻道:“我跟大哥坦蕩之交,若不是他小心眼,我也不可能瞞著他,既然他知道為了救我姐夫,多了我義兄,豈不多一份機會嗎,直到現在,我也不覺得自己錯了,如果重來一回,我還是會這麽做。”
王子正搖頭歎息:“枉你自負聰明,這時候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傻丫頭,這男女之事又豈能用理智道理來說通,小王爺自來忌諱冷盟主,你偏偏尋了他,還被小王爺瞧見你給他治傷,即便你內心坦蕩,也該知道男女有別,若換你是小王爺,瞧見他給一個衣衫不整的女人治傷包紮,你怎麽想?”
“我……”月臻想了想剛才的境況,因要治手臂上的毒,冷炎剛才幾乎半腿衣衫,難道是因為這個,若真如此,自己是不是真該去解釋一下……
王子正見她臉色有些動搖,不禁歎道:“丫頭,女人適當的軟一些不丟臉,柔才能克剛啊。”
月臻看向安子和:“那我姐夫就交給師傅了,我先回去。”
王子正揮揮手:“去吧,去吧,記著好好說,沒什麽大不了的。”
月臻臉一紅,出來跟狗寶說回別院,到了別院門口,月臻下車在門口略徘徊一下,邁步進去,大管家仿佛沒想到她會回來一般,有些怔愣:“二姑娘……”
月臻道:“他呢?”
大管家支吾半天道:“夜了,二姑娘還是早些休息吧。”
月臻一愣,忽聽隱約有絲竹調笑之聲,從內庁傳來,臉色一變推開管家走了進去,大管家急忙在後頭跟著。
月臻一進來,不禁自嘲的笑了,這才是堂堂小王爺該有的生活,十幾個美人,或挑弄琴弦,或輕歌曼舞,還有兩個俯臥在南宮卿燝腳邊兒,鮮嫩的肉,體,嫵媚的秋波,玉手捧上瓊漿,能讓所有男人甘心醉死其中。
南宮卿燝臉上的冷色褪去,挑眉看過來輕佻邪魅:“回來了,你的義兄呢?”
月臻深吸一口氣,想自己既然來了,就這麽回去有點太冤枉,雖他布置了如此香豔的場麵,她還是覺得,他不是這樣的人,至少兩人沒到這種地步。
想到此,月臻道:“南宮卿燝,我回來解釋大哥的事兒,你聽不聽?”
南宮卿燝冷笑一聲:“解釋什麽,沒必要了吧,你不是總覺著我們不合適,我成全你,你跟冷炎是兄妹也好,是情人也罷,都跟爺沒幹係了。”
月臻定定看著他:“南宮卿燝,你說真的?”
南宮卿燝道:“爺沒必要說假話,你看爺現在的日子,豈不逍遙的多。”
月臻道:“那就不打擾小王爺的逍遙了,告辭。”
看著她出去,南宮卿燝跟前的美人捧了酒湊到他唇邊:“爺……”
南宮卿燝揮手推開她:“下去。”聲音極冷,仿佛千年寒冰,這些美人嚇了一跳,急忙退了下去,小順子在外頭直跺腳,心說這圖什麽啊,不是沒事找事嗎,說穿了,就是吃醋,有必要搞到這種不可收拾的地步嗎,這往後甭說啊,一準沒好日子過了。
月臻從別院出來,忽覺這樣的夜色,這裏的一草一木,甚至整個京城都讓人生厭,便跟狗寶道:“回冀州府吧。”可兒勸不住,隻得收拾東西趁著天剛亮出京城回冀州了。
月臻一進來就見月臻站在院中一株新開的梅花下發呆,細雪落在她身上,不一會兒便是薄薄的一層,月臻把手裏的狐裘披在她的身上:“落雪了,怎穿的這麽少就跑了出來,可兒不再身邊,自己就不知道在意了,病剛好呢。”
說起這場病,月臻不禁歎了口氣,即便當年餘家的大難,月臻也沒見月臻如此軟弱過,這一場病纏纏綿綿到如今,兩個月才好,王太醫特意從京城來瞧過,說是心病,可不是心病嗎,跟小王爺折騰出這麽多事,最後仍是這麽個結果,與其如此,當初還不如不染這一水呢,不過,月臻的事旁人也插不上手,即使自己這個親姐姐也一樣,除了心疼,她什麽都不能做。
月臻道:“這梅花是前年移過來的吧。”
月臻點點頭:“可不嘛,你說咱們這院裏春夏還好,到了冬底下四處光禿禿的難看,我就讓人移栽來這株梅花,前年開春移過來的,去年沒開,今年這一落雪就開了,真好看呢。”
度著月臻的臉色勸道:“依著姐姐,你也看開些吧,以前你不總說跟小王爺不合適,天天想著躲開避開的,如今真分了,豈不正隨了你的心,何必這般想不開呢,再說,你病了這麽久,他都不來,可見果真要恩斷義絕了,你再想著也無濟於事,以往你勸姐姐的時候,那般明白,怎麽到你自己身上就糊塗了呢。”
月臻道:“當初是他招惹的我,我拚命的躲他,也避不開,甩不掉,現在他想分就分了,沒門。”
月臻愕然,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你這丫頭莫非又發燒了,怎麽說起胡話來了。”
月臻拉開她的手:“不是胡話,我餘月臻是他想甩就甩的嗎。”
月臻道:“你莫不是瘋魔了,難道你還能找他拚命不成,更何況,若你能低下身段,哪還有今天呢。”
月臻道:“我做什麽低下身段,我要高高興興的,讓他自己來找我。”
月臻看了她老半天,忽覺得心裏發慌:“你這丫頭莫不是又想做什麽,快別折騰了。”
月臻道:“不折騰對不住我自己,更對不住他,況且,我也想給自己最後一個機會,若不成,我也就徹底死心了,從今後男婚女嫁再不相幹。”
月臻道:“你要做什麽?”
月臻伸手折下一顆梅枝來道:“置之死地而後生。”
“爺,爺,大事不好了……”小順子氣喘籲籲的跑進來,臉色都變了,元占道:“你至於嗎,天塌下來了啊。”
小順子心說這比天塌下來還壞呢,小順子把手裏的請帖呈了上去:“爺,大,大公子,跟冷盟主要成親了,外頭可都傳遍了,都跑去定州府賀喜去了,定了臘月十八成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