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狗寶覷著翠不再的當口，進來低聲道：“公子，裴文遠在咱們街口不遠兒都守兩了，想是等著給他媒的婆子來呢，真以為自己讓尚書府瞧上了，黑著當人家的上門女婿了，也不瞧瞧他那德行，人尚書府的姐能看上他，這麽個狼心狗肺的，誰嫁他誰倒黴，還有，他欠咱的銀子就真不要了啊？”
月臻目光閃了閃道：“誰不要，這會兒先讓他緩緩，等朝廷放了差事給他再，這會兒他沒個進項，逼死他也要不來，這要賬可不能賭氣，畢竟咱也不是要他的命，得把銀子要回來是正經，你去悄悄盯著他，我估摸再等一，他就得親自往尚書府去了，到時候可有好戲看了。”
狗寶道：“他敢往尚書府去？”
月臻道：“別看裴文遠活了這麽大年紀，卻不懂人情世故，自私非常，他那心裏就擱的開他自己，根本就沒想過別人，且盲目自大，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什麽斤兩，就算咱們告訴他，皇上想招他當駙馬，他都信，妄讀了一肚子聖賢書，半點兒用處沒有，這才是百無一用是書生呢。”
瞧見翠進來，衝狗寶使了個眼色，狗寶麻利的給翠見了禮跑了，翠道：“都狗寶像翔子，我這麽瞧著，倒是比翔子還機靈些。”
月臻笑道：“翔子以前剛跟我的時候，也是這麽一副猴崽子樣兒，現在是因為娶了媳婦兒，人自然穩當多了，再，翠哪兒管著呢。”
起這個，翠撐不住笑了起來：“以前倒沒理會翠是這麽個厲害人兒，不知怎麽，過了門就這樣兒了，把翔子管的，進府來都不敢抬頭，若撞上個年輕丫頭媳婦兒子，低著頭一溜煙就跑沒影兒了，連見了清兒都這樣兒，那清兒跟我，指不定翔子這子做了什麽虧心事兒，要不怎麽一見她就跑呢，待明兒非抓住他問問，轉過兒，一見翔子，沒等那子跑，一把抓住他問，你倒是做了什麽虧心事，見了我就跑兒，那翔子一個勁兒的，沒有，沒有，就是不抬頭，清兒地上有金元寶啊，你這麽低著頭，紮土窩裏去得了，你抬頭看著我，翔子忙道，不能抬頭，不能抬頭，若是讓他媳婦兒知道了，要挨打跪炕沿兒的，著掙開清兒跑了，把我笑的不行，你翠那丫頭厲不厲害？”
月臻也笑了：“起來，男人就得這麽管著才有用，就跟馬一樣，你稍微一鬆韁繩，便不知跑哪兒去了。”
翠指著她道：“我翠那丫頭怎麽這般厲害，原來根兒在你這個主子這兒呢，我倒是該替我未來的妹夫念佛了，攤上你這麽個悍丫頭，這輩子的日子啊，可有的過了。”
月臻切一聲：“翠這法子是最不入流的了，隻她笨，這個法兒直接有用，倒還好，我卻不用，若是我啊，才不管這些呢，他樂意怎麽著怎麽著，他若出去青樓尋樂子，我就去館裏頭找相公，兩不相擾，豈不安生。”
翠愕然，指著她道：“你這丫頭越發胡起來。”
月臻道：“我才不是胡呢。”拉著她的手坐下，仔細瞧了瞧她的臉色，半晌方道：“可好些了嗎？”
翠看著她笑了：“管著咱杏林堂買賣，你得多忙啊，卻還讓你操心姐姐的事兒，是我的不該呢，想想這些不過是我一時糊塗住罷了，你前頭跟我的那些都未入耳，如今哪還能不明白呢，裴文遠算個什麽東西，姐姐再不濟，也不至於把這樣一個忘恩負義之徒記在心裏，從今兒往後，隻當沒這個人吧。著瞧了眼在院子裏的樹下看藥書的安子和，不禁道：“冀州府的醫館早開了，若不是沒有個妥當的人，忠叔也不會把少東家叫來送我，倒耽擱了他這些，明兒姐姐就回去，家裏就忠叔一個人，書齊又，我這心裏總不放心，也不好再耽誤少東家。”
月臻道：“那我讓翔子送你們回去，順道接著他媳婦兒去登州府。”
翠一愣：“怎讓他去登州了，常誌不再哪兒嗎？”
月臻道：“常誌心路大，腦子裏的主意多，這次往南邊兒開鋪子，又不比兗州府了，兗州府不過一個賀家的回春堂罷了，江南的鬆鶴堂卻是胡家開的，胡家從祖上到今兒，出了十二位太醫，如今胡家二老爺還是太醫院的院判呢，胡家又拿著的朝廷供奉，背後還靠著晉王，是紮根江南上百年之久的藥號。”
翠忙道：“莫非他胡家要跟你為難不成？”
月臻搖搖頭：“按江南這麽大，藥號也不止他鬆鶴堂一家，再多咱一個慶福堂，也不算什麽，橫豎做買賣，你賣你的，我賣我的，各憑本事，隻要正當經營，各家都有各家的秘方，誰也礙不著誰，再，前頭在太子宮，我也賣了胡家一個情麵，若胡家領情，應該不會為難咱家的慶福堂。”
翠道：“那你還讓常誌跟你過去做什麽？”
月臻道：“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雖這麽想，也要防著些才是，畢竟人心難測，翔子娶了媳婦兒，拖家帶口的，再讓他跟著我跑不妥當，我也要替翠想想，她肚子裏可有了個翔子呢，讓他兩口子去登州府，把常誌換過來豈不正好。”
翠道：“倒是呢，我卻忘了這茬兒了，要還是翔子這子有福氣，臘月二十八娶的媳婦兒，明年這時候啊，大胖子都滿月了。”
月臻道：“怎麽？是子？誰的？”
翠笑道：“翠這丫頭想著翔子家裏就剩下翔子這麽一根兒獨苗兒，就想給牛家留個後，聽人兩個月就能瞧出子丫頭，前些日子剛過了倆月，就去醫館裏求著少東家給她瞧男女，少東家是個老實人，架不住翠央求給她瞧了，七八成是個子，脈上壯著呢，這下可把翔子樂壞了，大半夜跑到城外他爹娘的墳上哭了半宿，聽著都讓人心酸。”
月臻卻沒理會這些事兒，而是看向院子裏看書入神的安子和，兩個月就能瞧出男女？這比現代B超還牛呢，先開頭隻安子和是喜好，如今看來，這簡直就是個人才啊，要是再有個名師稍加指點指點，不準就能成她慶福堂的活招牌。
這麽想著，卻想起一個人來，跟翠道：“姐，明兒我讓翔子送你回去，少東家留在這兒，我還有事兒。”
翠急忙道：“他可是個老實人，你莫動心眼子捉弄他。”
月臻道：“姐放心，我省的這些，我是想給他尋個師門。”
翠一愣：“什麽師門？”
月臻道：“咱們賣藥還罷了，若真論醫術，這行裏卻最講究師承，便你本事再高，能醫死人。肉白骨，隻若沒有師承，便是野路子出身，這輩子都上不得台麵，若拜了師傅，入在門下，將來或許能有個好前程，真若如此，我也算對得住九泉之下的安老爺子了。”
翠道：“可你哪認識這樣的人？”月臻道：“姐怎麽忘了，我上回跟你過，在京裏拜了個太醫院的師傅，是給大哥哥瞧過病的王太醫。”
翠恍然道：“你是讓少東家拜在王太醫門下，王太醫不是你的師傅嗎？”
月臻搖頭失笑：“那不過是嘴上著玩的罷了，真要拜師，哪會如此簡單，再，我也不是這塊材料，勉強知道些，開咱家的藥鋪子就是了，倒是少東家是這裏頭的蟲子，在咱們醫館裏頭可惜了，行了，姐就別管這些了，我保證安置好他就是了。”
轉過一早，月臻送著翠走了，回頭瞟了眼那邊兒街口，狗寶低聲道：“今兒沒來，不定等急了，往尚書府尋他那沒過門的媳婦兒去了。”
噗……月臻忍不住樂了，拍了拍他的腦袋：“你這張嘴，真比翔子還損。”想起什麽道：“當初我應了你，這趟差事了了，提拔你當三掌櫃的是不是？”
狗寶一聽，也不管是不是在大街上，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大公子，的不想當三掌櫃了，想，想……”著磕磕巴巴不敢往下了。
翔子瞧不上這樣兒的，踢了他一腳兒：“啊，昨兒夜裏不還跟我的好好的，怎麽臨到頭就磕巴上了，還真是狗頭上不了席麵。”
狗寶給他一激忙道：“大公子，的想跟您去南邊兒，的不要工錢，能吃飽，有個地兒睡覺就成，的還會趕車，要不，的替您趕車吧。”
馬方白了他一眼：“傻不傻啊你，去南邊兒咱們得坐船，你沒見皇上每次下江南都是一溜船，浩浩蕩蕩把整個運河都占了半邊呢。”
翔子哼一聲道：“的你好像見過似的。”
馬方道：“我就是見過，皇上南巡必過我們兗州府，我跟著人可沒少瞧熱鬧呢。”
月臻道：“你們當去玩啊，咱們可是去開鋪子，且人生地不熟的，不定就遇上什麽事兒，你們不怕？”
狗寶忙道：“不怕，隻若跟著公子刀山火海也敢闖。”月臻忍不住樂了，點點頭：“行，不怕就跟著，真有出息，咱不當三掌櫃，直接弄個大掌櫃的幹幹，才叫本事呢對不對？”
狗寶忙點頭，眼睛都亮了，等著月臻進去，馬方一巴掌抽在狗寶後腦勺上道：“還能的你不行了，我跟了公子這麽些日子，還沒熬上大掌櫃呢，你子倒先惦記上了，後頭挨著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