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先不少卿這麽早就回了京,少卿年年開春出去遊曆,從北往南,沒幾個月是絕不肯回京的,為此,越王爺可沒少發牢騷,可發牢騷也沒用,少卿就是這樣閑雲野鶴的性子。
今年才出去半個月就回來了,在京裏沒待多少日子,又跑來了冀州府,而且,這舉動話,連看這丫頭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元占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的瞄,琢磨是自己想多了,還是少卿就是這個意思,這丫頭呢,怎麽瞧著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呢。
其實,月臻這會兒算是基本確定,這倆人都知道自己是女的了,具體怎麽知道的,月臻不清楚,但肯定知道了,或許,在去兗州府之前就,已經知道了,現在想想,這兩人對自己的態度,從一開始就有些古怪。
月臻倒不會因為這個別扭,反正自己本來就是女的,如果不是王氏當初非讓自己頂著餘書南的名兒出頭,她還恨不能就以二姑娘的身份出來呢,或許開頭有些艱難,她相信,過後也差不太多,除了沒有扮男人方便,其他的她都不在乎。
她早就想過,以二姑娘的身份出來管事,結果無非就是被那些無聊的老棺材瓤子們,詬病拋頭露麵不守閨訓,以後沒人上門提親。
她還巴不得呢,讓她盲婚啞嫁的,嫁給個不認識的男人,她寧可當一輩子老姑娘,所以是男是女,月臻從來就沒在乎過,而且,她覺得這樣挺好,知道自己是女的以後,兩人既不會出來,又會下意識的照顧自己,簡直百利而無一害啊,所以,知道了才好,更省心了。
所謂玫瑰露。月臻就是用蜂蜜調的花汁兒,兌上泉水,用冰鎮著,這時候喝甜絲絲清涼涼的,既消暑又解渴。
就在幾個月前,月臻還覺得這裏的冬太冷,沒有先進的取暖設備,簡直就是受罪,可自打進了六月,月臻又覺得冬其實不錯,再冷,多穿點兒,多點兒幾個炭火盆子,把炕燒熱點,晚上在被窩裏放上兩個湯婆子,也就過來了。
袍子本來就是長袖的,領口還直裹到脖子上,裏頭還的穿上中衣,為了扮男人,還得穿上一層馬甲,即便月臻給她做的馬甲很是輕薄,這麽裏外三層的一穿,也能把人熱死,好在總號的鋪子裏還算涼快,待了幾也漸漸習慣了。可見人是適應能力最強的動物,無論怎樣的惡劣環境,待上一陣都能適應。
月臻喝了有半瓶子玫瑰露,通透的琉璃瓶,胭脂紅一樣的玫瑰露,光視覺上,就是種享受,月臻記得月臻跟書齊也喜歡這樣酸酸甜甜的東西,就把夥計叫上來,吩咐:“再做一道燴八珍送去杏林堂,還有這玫瑰露,也送一瓶過去。”
夥計有些為難的看向南宮卿燝,南宮卿燝擺擺手:“照著大公子的話做,看著我做什麽?”
夥計這才下去,到了下頭跟掌櫃的道:“還是頭一回見咱們王爺對人這麽好呢,縱然咱們這兒的燴八珍不稀奇,那個玫瑰露可是王爺特意從京裏頭帶來的,是大內的東西,外頭哪見得著啊,不那玫瑰露如何金貴,單那個瓶子就不知道值多少銀子了。”
掌櫃的道:“就你長嘴裏,再嚼舌頭根子,讓兩位爺聽了去,看扒了你子的舌頭,快著讓廚房做了送去,底下用火溫著,別到了杏林堂走了味兒,可砸了咱大人樓的招牌。”夥計應一聲下去了。
書齊晌午要睡午覺,翔子就使了個夥計把他送回來了,自己扭頭坐了輛驢車,奔著城外裴家村去了。
到了村口,讓車把式把驢車停在村口的樹蔭下等著他,他進了村,想找個人問問吧,大晌午頭上,半不見有人過來,見村頭不遠有三間茅草房,外頭豎著的籬笆都破爛的不成樣子了,從外頭往裏一望,正瞧見院子裏坐著的那個老婦人,正是今兒窮秀才他娘。
翔子拍了自己的大腿一下,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這一扭臉就瞅見了。
翔子急忙上去叫門,根本就沒門,那婦人剛站起來,裏頭袁飛已經出來了,見翔子先唬了一跳,以為是要漳。
翔子見他那臉色就知道他想的什麽,這人越窮,膽兒越,要不怎麽腰裏頭橫,話就有底氣呢,這窮秀才,別看一肚子學問,可連口飯都賺不來,窮的這樣,哪還有什麽膽兒啊,來個人就得虛,尤其自己還是債主。
翔子忙堆起一個笑,作揖道:“裴公子,叨擾了,我這兒來是有件事要求公子。”
袁飛苦笑一聲道:“取笑了,貴號能有什麽事兒求到我頭上呢?”
翔子道:“不瞞公子,我們府裏正缺個賬房先生,現是有一個李先生,可原先內府裏不,外頭鋪子的賬沒這麽多,加上還有個幫手,倒也勉強支應,如今鋪子裏的買賣好了不少,雖進出的賬各鋪子裏都有賬房,可每月二十五歸總到府裏,可就忙活不開了,我們家大公子就想著尋個賬房先生幫忙,一個月給五兩銀子,一鬥白麵,若差事做的好,我們大公子還另外有賞,卻一直沒尋著合適的,今兒見公子是個穩妥之人,就遣了我來問問,公子若有意,也算解了我們餘家的燃眉之急。”
想這袁飛,以前家境還算過的去,他爹是教書的先生,後他爹病死了,他一個肩不能擔手不能提的書生,方知道百無一用是書生,就靠著他娘織布供他們娘倆,不想他娘又病了,偏逢明年就是大比之年,莫盤纏,連飯都不知道吃了這頓還有沒有下頓了。
這裏正愁著呢,不想就有了這麽個差事,豈有不歡喜的,這餘家是赤戎城裏的大戶,若在他府裏謀個差事,過了年一開春,進京的盤纏不就有了嗎。
想到此,忙道:“多謝哥跑這一趟,明我自然登門去拜謝你家大公子,大熱兒的,哥跑這麽遠,家裏也沒什麽好招待的,你稍等,我進去給哥倒水去。”
翔子是真渴了,這大熱的,跑城外頭來,又了這麽大篇子話,能不渴嗎,左右看看,見院子角,有個破了口的水缸,上頭蓋著蓋兒,蓋上放著個舊不拉幾的瓢,便知是喝的水,過去舀了半瓢咕咚咕唚喝了,放下道:“這就成了,不敢勞動裴公子,這就定了,的走了。”撂下話轉身去了。
袁飛呆呆望著翔子沒了影兒,抬頭看了看兒,喃喃的道:“不是做夢吧。”
翠從大人樓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晚半晌兒了,本來她想的挺好,應付這兩位吃了,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哪想吃了飯,元占從外頭叫來倆唱戲的,就在大人樓上咿咿呀呀唱了一下午戲,差點沒把月臻給困死,靠在哪兒,眼皮都直打架,偏偏那兩人一個也不走,白等耗了一下午,落晚才散了。
翠一進書房就喊翔子,問他事兒辦的怎麽樣了,翔子道:“大公子您是沒瞧見那裴家窮成什麽樣兒了,再這麽下去過不了多久,裴家的牆都得沒了,攤上這麽好的事兒,還能不答應嗎,那裴秀才明兒一早就來府裏給拜見公子,起來,公子也是,您想發善心,救濟他,直接給他銀子不得了,做什麽還拐這麽大彎子,回頭不準人家還不領情,以為就是自己該得的呢,您這圖什麽啊?”
圖什麽,月臻懶得跟翔子解釋,她今雖是臨時起意,可也覺得這人實在可憐,而且,依舊救濟了,幹脆救濟到底兒算了,這招兒秦朝的呂不韋是祖宗,奇貨可居,不管有沒有用,先備著,沒準將來就用得著呢。
就算袁飛最終沒當官自己也不算賠,因為府裏的確是需要個賬房先生,李先生一個人忙不過來,所以,這事兒得分你怎麽看,不過,今南宮卿燝的確有點兒怪,從頭至尾都沒犯病,而且,態度有些過於溫和,弄的月臻還真有些不習慣。
不過,他最後那句話什麽意思,他怎麽知道自己要在兗州府買房,這些日子,月臻仔細想了兗州府的事,餘家跟賀家的回春堂,一早結下了仇,不再一處做買賣,那賀家都要算計餘家,更何況,她把杏林堂開進了兗州府,這就相當於,自己把一隻腳伸進了賀家的宅院裏,賀家豈能坐視,一旦鬥起來,賀家要是跟她明刀明槍的鬥,她還真不怕,就怕賀家來陰招兒,人家是主場,自己是客場,加上那位府衙大人是李家人。
就李家那兩位舅爺,自己攪了他們的如意算盤,這會兒心裏不定多恨她呢,自己不進兗州府或許沒事兒,一旦進去了,李家這兩個舅爺,不使壞就新鮮了,所以,要想防備這些事兒,就得先在兗州府置辦個宅子作為基地,然後再開鋪子,這樣穩妥一些。
她是托付的幫她看著點兒,賈青常跑兗州府,比自己人頭熟,隻不過月臻沒想到,自己這兒八字還沒一撇呢,消息就傳到南宮卿燝的耳朵裏。
月臻知道不是的,她師父這個人雖經商,可骨子裏卻不是一個商人,很多事到她師父這兒就截止了,他師傅是個異常穩妥的人,不會把這些事兒外泄的,但南宮卿燝怎麽知道,不僅知道,還他在兗州城東邊兒有個宅子,置辦在手裏兩年了,可以借給她住。
月臻當時吃驚的看著他,那表情真跟雷劈差不多,心,大哥您可別嚇我,我膽兒,那麽大個宅子就白借她住了,當她傻啊,這肯定是另有企圖。
所以她義正言辭的拒絕了南宮卿燝,哪怕南宮卿燝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她也沒違心的接受,杏林堂是餘家的,而這是屬於她餘月臻的戰場,她拒絕別人加入,尤其是南宮卿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