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貴公子
順子應一聲忙下去了,到跟前先給月臻見禮,奴才順子給二爺請安,俗話,宰相門人七品官,以前月臻不知道底細也就罷了,如今知道,人家一個是王爺之子,一個是候府少爺,這奴才自然也不一般,便不好拿大,微微欠身道:“周管事客氣了。”
順子兒倒是沒什麽忙道:“我們家爺在樓上候著二爺呢,二爺請。”
樓上?月臻忍不住抬頭看了過去,剛才淨顧著看那走馬燈了,卻沒注意門樓子上竟然有人,且那人並沒在裏頭,而是斜靠在哪兒,右臂搭在鵝頸欄上,左手念著一串碧翠的佛珠,因他側坐著,一半臉隱在燈影裏,瞧不大清楚,可那一雙利目,周身氣場,月臻不禁暗道,這才是皇親貴胄,元占跟他一比,單從氣勢上就遜色不少。
元占瞅了瞅南宮卿燝,又看了看下麵仰著頭的月臻,忽的生出一種感覺,這兩人之間仿佛有些不對勁兒啊,這想法剛生出來,不覺搖頭失笑,自己想什麽呢,不兩饒家世地位,就南宮卿燝這個性子怎麽會瞧上個丫頭,就算這丫頭再聰明也不可能。
順子又催了一聲:“二爺,請。”
月臻才收回目光,進去,到了樓梯口,月臻上去,順子卻攔住林安跟翔子道:“兩位這邊坐,早給兩位備好了酒菜,的這陪著二位,上頭有人伺候呢。”
翔子倒沒什麽,知道主子們應酬一貫如此,扯了扯林安,林安卻看了一眼,見那酒食擺在不遠,才過去坐下,卻不吃酒,筆直的坐在那兒,眼觀鼻,鼻觀心的打起坐來。
順子愣了愣,心,今兒怎麽就遇上這麽個怪人,翔子忙打圓場:“周管事您別管他了,來,來,咱們喝,咱們喝……”
再,月臻剛上了樓梯,就聽見隱隱的絲竹聲兒,仿佛有女子唱曲兒,那軟糯甜膩的聲兒和著絲竹,聽得人渾身都軟綿綿的。
月臻皺了皺眉,就知道今兒這個賞燈吃酒不那麽簡單,這些貴公子們,成無所事事,除了琢磨著怎麽享受,怎麽舒服,還能幹什麽。
想起這個,月臻打心眼裏頭不服,若不是有如此強大的背景,別四通當了,恐怕一個街頭的食攤兒都經營不了,甩手掌櫃的誰不會幹啊,不過不服也沒用,這就是現實,誰也改變不了,而且,她還得應酬著,不能得罪,不敢得罪。
想到此,月臻暗歎了口氣,邁步上來,果然會享受,那沒顧上仔細瞅,今才知道,這四通當的門樓子蓋的真真講究,想來就是為了看街景兒置下的,朝著街邊的一麵直通到頂兒的檻窗,沒糊窗紗,也不是明紙,是一整塊琉璃。
這琉璃在這兒可是稀罕東西,翠手腕子上戴的那串琉璃手串,都跟寶貝似的,平常做活的時候,都要摘下來,隻怕磕了碰聊,可人家這兒用來鑲窗戶,就為了看景兒,你,得多舍得吧。
中間八仙桌上擺了宴,側麵紗帳垂地,後麵坐著一色十二個女孩兒,抱琵琶的,彈月琴的,弄古箏的,唱曲兒的……應有盡有,唱上一曲憶江南,軟糯的聲兒,真能讓人忘了外頭的冰雪地。
屋裏沒燒炭盆子,卻不覺得冷,甚至,月臻還覺得,自己身上的鬥篷有些穿不住了,仔細看了看,發現四周角落裏放著四個偌大的熏爐,伴著氤氳而出的百合香,暖意陣陣。
月臻真服了,玩奢侈,這些貴公子是祖宗,杏林堂勉強也算個有錢的大戶吧,可也沒用熏爐取暖的,就是炭火都有定例,不是你想燒多少就燒多少的。
不過,這麽舒服的日子,過長了就不怕軟了骨頭嗎,月臻是覺得,這人不能過的太舒服,太舒服了,容易消磨了誌氣,不過,這些貴二爺要誌氣也沒用,生下來就抱著金飯隻要老子壞不了事兒,這輩子都能過這種日子。
南宮卿燝念著手裏的佛珠,定定看著她,沒話的意思,元占隻能過來一抱拳:“二爺多謝你送了年禮了,我這兒也沒別的回敬,借花獻佛,恭喜發財吧。”
想起那個糖畫,月臻忍不住笑了一聲:“元老板見笑了。”
南宮卿燝揮揮手,上來兩個眉眼清麗的丫頭,蹲身行禮過後,伸手要來服侍月臻脫外頭的衣裳,月臻忙道:“我自己來。”伸手解了鬥篷,遞給丫頭。
元占道:“二爺這邊坐,我們可等你半了,今兒可要不醉不歸。”
呃……月臻目光一閃,心,不醉不歸,這聽著可不大妙,南宮卿燝也從那邊兒走了過來,月臻拱手為禮:“想必這位就是南宮老板了,書南有禮。”
“容二?”南宮卿燝笑了一聲:“我聽二爺還有兩個待字閨中的妹子,都是知書達理性情溫婉的女子。”
月臻心裏咯噔一下,心,怎麽提起了這個,莫非知道了什麽,元占咳嗽一聲道:“坐,坐,吃酒,吃酒……”
跟後麵彈唱的女子道:“今兒是正月十五,唱哪門子憶江南啊,唱個應景兒的來。”
那些女子均起身一福,齊刷刷了聲是,坐下挑弄琴弦,彈起了鬧花燈,月臻滿臉黑線,心,這是應了正月十五的景色,可跟眼前又不搭了,算了,跟自己沒關係,眼前得應付這個南宮卿燝,這家夥可比元占難對付多了,她總覺得,他不會平白無故的提起這些。
笑了一聲道:“南宮老板謬讚了,蓬門戶,哪比得京裏的世家貴族,怎敢知書達理性情溫婉,不過平常的丫頭罷了。”
南宮卿燝卻也沒再什麽,三人落座,丫頭上前執壺,月臻頗為難的道:“也不瞞兩位東家,在下自身子不好,病了這些年,不是家父沒了,如今還在家裏養病呢,實在不勝酒力,卻也不能讓兩位東家掃興,這一杯在下先幹為敬了。”
著一仰脖幹了杯裏的酒,卻愣了一下,倒沒想像的難喝,有些酸甜之味,元占笑道:“你倒是先把我們的話堵了,放心吧,早知你身體不好,這酒換成了梅子酒,酸甜適口,吃不醉饒。”
月臻這才略放心了一些,南宮卿燝開口道:“延壽堂的八家鋪子你打算做什麽?”
月臻一愣,心裏頓時明白過來,今兒這頓酒也不是白請的,人家有目的呢,其實這事兒,她也沒想瞞著他們,畢竟,他們倆是杏林堂的股東,先頭好了,杏林堂名下的買賣他們都占了一成,這醫館自然也不能例外。
想到此,便把自己的想法了。“醫館?”南宮卿燝看著她道:“自古醫藥不分家,杏林堂開著,何必再開醫館?”
月臻道:“是醫藥不分家,也沒想著分,若杏林堂的地方夠大,放在一起最好,如今卻不行,等以後有機會翻蓋杏林堂擴出去,倒可考慮,延壽堂的八個門麵,挨著我杏林堂,若開醫館正合適。”
著頓了頓才道:“且,張三一死,看風水的可,延壽堂那些門麵不吉利,若開旁的買賣恐不妥,倒是醫館還成。”
元占奇怪的問:“怎麽別的買賣不妥,就醫館行?”
月臻眨了眨眼:“醫館不以利字當先,做的是治病救饒好事,常言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便多不吉利的風水,也不怕了。”
南宮卿燝道:“難為你倒是能辯,這麽,那八個鋪子開不得當鋪了?”
月臻忙點頭:“自是開不得,若東家有意,我倒是覺得,張家那宅子更適合,先守著城門近,再有,隔一條街就是府衙,這打官司的大多缺銀子使,拿了家裏的東西典當著也方便,從您這門出去,正好進衙門,省的還東奔西跑的,多好。”
南宮卿燝忍不住笑了一聲:“你杏林堂不是贏了官司,怎麽還記著呢。”
月臻見給他戳破,不免有些訕訕之色:“南宮老板笑了,雷大人可是為民做主的青大老爺,不是邱大人明斷案情,我們杏林堂如今還蒙著冤呢,在下心裏頭記著呢。”
南宮卿燝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心,這時候倒像個斤斤計較的丫頭了,開口問了句:“什麽時辰了?”
丫頭忙道:“回爺的話,戌時三刻了。”
南宮卿燝站起來道:“這會兒外頭正熱鬧,該著出去逛逛了……”
月臻暗道,出去逛也好,省的又讓她喝酒,就她這點兒酒量,梅子酒也不成啊,回頭喝多了可現原形了,想到此,站起來道:“今兒燈節兒,剛我來的時候見外頭熱鬧著呢,是該出去逛逛。”
南宮卿燝看了她一眼,一擺手,丫頭拿了月臻的鬥篷來,月臻穿上,三人下樓的時候,翔子三個已經候著了。
南宮卿燝卻道:“今兒不用你們跟著,讓你們自在會兒,我們自己出去逛。”
順子應了,三人出去,林安抬腳要跟過去,翔子忙扯住他道:“我老大,你沒聽見啊,不讓咱們跟著。”
林安看了他一眼,沒話,徑自跟了去,順子跟翔子道:“你們杏林堂什麽時候來了這麽一位,好家夥,這臉比外頭的兒還冷呢,往他身邊兒一坐,烤著火都透心涼,什麽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