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不做大將軍
在那些被害苦主的指點之下,所有被指到的水匪都把頭低下,心中懷著各種猜測和擔心。
平時這些水匪都高高在上,隻顧自己的需要和享受,沒有在意過被傷害人的痛苦,現在被擒得不能動彈,被自己傷害過的人指著哭訴到臉上,心中也升起深深的愧疚。
特別是被自己傷害過的那些女子們,雖然現在入了清幫,她們為了名聲不敢走上前來指責,但是她們偷偷的抹淚抽泣是看得見的。
眼看苦主都指責完了,江文遠又問道:“剛才這些被點名的,有沒有冤枉你們!”
低下去頭的水匪們,都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有冤枉,的確做過他們所說的事。
江文遠道:“那我再問你們,你們該不該死?”
聽江文遠這話問得看似漫不經心,卻又威勢十足,加之江文遠已經把他們嚇破了膽,兩個膽小的先撐不住了,討好說道:“該死,我們該死!”
江文遠聽後說道:“好,既然你們說自己該死,那就死!”又轉頭向劉坤一說:“劉大人,麻煩你把這兩人收監入獄吧!”
他的這一決定太過匪夷所思,都有些不理解,縱然是劉坤一也愣了一下,再向官員人群中喊道:“淮安知府呢?”
因為此地就是兩江境內,劉坤一是最高長官,淮安知府又哪敢不聽,自人群中走出,向劉坤一施了一禮:“大人!”
劉坤一也沒和他多說,而是擺了擺手:“按江先生的意思,把這兩人入獄!”
這淮安知府為難起來:“可是……可是我也沒有帶捕快衙役呀!”
不待劉坤一回答,江文遠便說:“我們幫你!”向管大施了個眼色。
管大應一聲,帶幾名弟子走過去,把那兩名膽小的水匪從繩網中掏出!”
其他水匪雖然隻是被固定了腰身,雙手仍在自由中,但已經被江文遠嚇破了膽,也不敢有半點反抗。要知道,那飛雞可是能隨時到頭頂來轟炸自己的。
管大和幾名清幫弟子把那兩名水匪從繩網內掏出後,押著到在江文遠身前。
江文遠說:“你們就押著他們兩個跟在知府大人身後,之後再給他送到知府衙門的大獄!待明年秋後問斬,以觀後效!”
管大應一聲,便押著到在淮安知府身後。
江文遠又向網格中的水匪們問道:“你們誰還認為自己該死!”
這些水匪們一時都摸不清江文遠套路了,見剛才那兩人說了自己該死,便被拉出去入獄待明年秋斬了,便都低下頭,不敢再應聲。
江文遠又說:“好,既然你們認為自己不該死,那就不用死!”
雖然他這句話聲音不高,卻震得周圍所有人都“嗯”地一聲疑問,瞪大眼睛看過來,這是什麽處理方法,認為自己不該死就不用死?哪一個罪犯認為自己該死呀?
莫說是這些水匪,縱然是窮凶極惡之徒也都會說自己不該死。
驚疑一下,那些官員都議論出聲:“自古以來,還沒見過這樣處理罪犯的呀,這不是讓罪犯自己來決定自己嗎……”
特別是剛才被拉出網格的那兩名水匪,都快把眼珠子瞪出來了,又驚疑又可憐的眼神看向了江文遠,滿眼都是:你坑我!
也沒理會周圍的反應,江文遠又說:“雖然你們殺人無數,死有餘辜,但此地是佛家淨土,便以佛家的方式來處理你們!”說著,又向那執事僧施了一禮:“大和尚,你覺得這些水匪應該如何處置?”
那執事僧抬手打了個問訊:“阿彌陀佛!佛家對於惡魔有兩法,一法是屠魔;一法是渡魔,與其讓佛家屠魔而近魔,倒不如渡魔成佛,讓這些惡魔都變成好人!”
江文遠讚了一聲:“好!果然是佛家的大慈大悲!既然這樣,就有勞大和尚渡化他們吧!”
那執事僧應了一聲:“是!”轉過頭來,再向眾水匪說道:“既然這樣,大家就隨我一起誦唱佛經以去心魔……”
說著,便誦起了佛經,把佛家總結的四魔八苦都一一說出,再進行解釋。
他說一句,水匪們在網格中跪著學一句,縱然是羅架海、黃高粱、湯揚這些水匪頭目們也不例外。
當然,也是他們怕了,江文遠都以佛家的方式處置自己了,也就證明不用死,別說讓自己誦經,就是其他什麽事也都可以做,否則,就會被拉出網格下大獄,等待明年秋後問斬。
其他官員們到現在也看清了江文遠的套路,紛紛省悟時,均又心下大驚:“還以為這江文遠隻是個出世的道士,但看他這手段,又哪裏是道士,比我們官場上所用的各種權術還要高明,隻是苦了那兩名被掏出來的水匪!但官家手段又哪有那麽公平,能以最小的成本達到最好效果才是最好的手段……”
榮祿也在心中道:“本以為這江文遠隻是草莽匹夫,卻有這麽好的官場手段,就這份殺弱而儆強的手段,不但需要有很好的策劃,還需要有很好的心性,如果是憐憫心過盛,也不忍拿那兩名最弱的開刀……我就想不通,他一個道士怎麽會這種官場的權術?”
他哪裏知道,江文遠不但不是道士,還自幼就接觸官場,對於官場套路早就摸得門清,現在他要製服這些水匪為自己所用,也就用了這麽一招。
榮祿想了想了多時,對江文遠道:“本以為江先生隻是精通機械設計,沒想到還會這種官場權術!”
江文遠說道:“末法小道而已,又算得了什麽?”
把官場權術說成是末法小道,雖然讓榮祿極不舒服,但也心下一懍:“看他這不屑的神情,應該他不隻是這一招,想來他還對官場學問頗有涉獵,如果他進入官場,還真有可能混得風生水起,有可能比我的官職還要顯赫!”
雖然懷著這樣的擔心,但榮祿還是再次把慈禧那張懿旨拿出,在手中展開,向江文遠道:“道士江文遠接旨!”
江文遠一愣,對於“接旨”二字他自然再明白不過,隻是一時想不通,為什麽要讓自己接旨。
疑惑了一下,又指著自己向榮祿問道:“你是說讓我接旨?”
榮祿應一聲:“對!”
如果是其他人聽到這一聲,自然會惶恐無比地跪下地去,但江文遠卻不,就那樣站著問道:“什麽事?”
對於江文遠的這種神態,自然榮祿是極為反感的,但心中想著隻有把他先引入官場再慢慢調教,也沒讓江文遠硬跪,便宣讀起來了上麵的懿旨:“經查,道士江文遠精通機械之學……”
江文遠聽完了懿旨,頓時便也明白了慈禧和榮祿的手段,這是要把自己拉到體製內管起來呀。
對於一向深諳權術的他來說,自然不會進入這樣的圈套,明知是真,還疑惑起來:“真的假的?”
榮祿道:“我身為朝庭大員,難道還假傳聖旨不成……”
江文遠說道:“我看看!”竟然一伸手把榮祿手中紙箋搶了過來,拿在手裏仔細端詳。
因為真正的聖旨並不都是黃龍護卷,特別是慈禧給江文遠的這種,一者是發位不正,再者目的也不純,自然不會使用真正的傳旨形式……
江文遠看了多時,竟然“哈哈”笑了出來:“這是誰寫的字呀,也太難看了,不但沒有筆意架構,還跑粗溜細的,而且還哆嗦顫抖,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榮祿臉色大變,連忙惶恐道:“不可妄議太後!”雖然慈禧寫的字不好,但榮祿也從來敢直接說出,此時更是對江文遠連忙糾正。
江文遠問道:“真是太後所寫?”
榮祿還從來沒被人這樣問過話,但為了完成太後交給自己的任務,點了點頭:“真是!”
江文遠搖了搖頭:“不行,我一芥草莽,有德無行,不敢受命,實在是當不起你們的大將軍!”
說著,把那份懿旨還給榮祿。
劉坤一和袁世凱連忙向江文遠施禮:“江先生不可呀,能入朝為官會有極大好處!”
無論是袁世凱,還是劉坤一,都希望江文遠能入朝為官,哪怕是個虛職,但最終能在太後的主張下把他的設計成果裝備到軍隊裏。
江文遠仍然搖頭:“我這個人自在慣了,隻喜歡和純樸百姓打交道,不喜歡你們官場的勾心鬥角!”
雖然江文遠沒有明說,但也讓袁世凱和劉坤一明白:你們心機太重了。
劉坤一和袁世凱再也不好說什麽了。
榮祿臉色連著幾變,在他的預想裏,江文遠聽到太後直接授官,一定會歡喜得跳起來,接旨後還會感激涕零地謝恩。
沒想到他不但不接受,還表現得出如此輕蔑,自大清開國以來,這是絕無僅有的事例,不知道太後知道後能不能受得了……
他們說話間,那執事僧也已經帶著水匪們連誦了數遍佛經,江文遠轉身說道:“你們都意識到自己的罪行了嗎?”
眾水匪一者是被江文遠所懾,再加上剛才的一通誦經還是有效果的,心中都對之前的行為感到後悔,紛紛應道:“意識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