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掉進吃驚窩裏了
江文遠疑惑著,也不讓顧念兒保持隊形了,把船往前開去。
雙方船隻對接在一起,近處細看之下,原來對方船頭放的並不是稻草,而是蘆葦捆。
一艘船上的蘆葦從裏麵被搬開,便看到了蘆葦後站著的劉坤一和王得標。
兩人身邊還有一人,這人雙眉輕揚,極有神采,一雙眼睛也極長,頜下是三四寸長的胡須,稍作修剪,倒也極為俊朗威嚴。
身上也穿著一身官服,但是極為破舊,胸前後背用的是武補子。
看著江文遠的眼神,劉坤一連忙道:“我給江先生引薦一下,這位就是我兩江五路防軍之一江陰防軍的餘孟庭餘協統!”
江文遠躬身一禮:“文遠見過餘協統!”之前,江文遠也聽王得標講過清軍的一些建製,知道協統比王得標的軍職還要大。
“大人怎麽在這裏?”直起身軀,江文遠又向劉坤一問道。
“我呀……”劉坤一頓了一下再道:“我是來看熱鬧的呀!”
江文遠不解起來:“大人深夜不睡覺,來這裏看熱鬧?”
“嗬嗬!”劉坤一又苦笑一聲:“可不是來看熱鬧的嘛!幫忙沒幫上,也隻能看看熱鬧嘍!”
“幫忙?”又疑問一聲,他自然不知道劉坤一的用心。
這位兩江總督,為了能賺到江文遠的人情,先是調來了五路防軍,但是剛調過來,江文遠就用繩組提房把江淮四給滅了。
無奈之下,劉坤一隻得又把兵暗中調回,因為想幫忙也沒的幫了。
正在最後調回餘孟庭的江陰防軍之時,就看到了來柏氏助力的船隻,不死心之下,劉坤一還想賺江文遠的人情,經餘孟庭建議,藏兵似葉洲,伺機殺出,想救下江文遠性命。
但是江文遠對付柏氏之時又讓他插不上手,不但把柏氏的人殺了,房也拆了,就連來幫助柏氏的水匪們也都被打得哇哇亂叫。
人家半點危險都沒有,還怎麽去救人家的命呀?
無奈之下,劉坤一便想調兵回去,但是哥老會山堂的人又來了,這讓劉坤一又有了希望。
便把藏兵悄悄調出似葉洲,遠遠尾隨在山堂船隻後麵,就等著江文遠兵敗救他救命呢!
哪知江文遠這次來得更猛,排雁弩的密集打擊之下,不但把山堂會匪沒有任何還手之力,飛來的流箭把餘孟庭手下兵都射傷了一些。
匆忙之下,餘孟庭便把帶在船上準備點燃的蘆葦捆堆到船前擋箭。
本來劉坤一還想就此悄悄離開,但是又想江文遠是怎麽把箭射這麽遠的,這射程也太不可思議了?
便決定上來和江文遠見一麵。看到底是什麽樣的弩
雖然劉坤一心內憋屈,但也沒有太隱瞞,接著江文遠的話道:“對呀,就是來幫你忙的,你倒好,不但全殲了敵人,連我們這些幫忙的也順手收拾了!”
江文遠不解起來:“什麽你們連幫忙的也順手收拾了,剛才管李兩位領幫都停手了呀!”
“你看你看!”說著,劉坤一用拐棍把往兩邊船上去指。
江文遠和劉坤一說話之間,兩邊船頭的蘆葦捆都被扒開了,見船上落了一些箭支,幾十個人肩頭和胸口還插著箭。
看著,江文遠也想通了,一定是排雁弩的餘力把箭射到了這裏,連忙對著劉坤一施禮:“對不起!對不起劉大人,實在是誤傷,我不知道劉大人的人正在哥老會的船後!”
“無妨!無妨!也隻是一些皮外輕傷!”劉坤一含笑說道。
很明顯,他沒有因此生氣,而且也生不著人家的氣,江文遠又不知道他們的位置,而且兩軍戰鬥時,流箭誤傷也在所難免,隻是讓他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弓能把箭射這麽遠。
說話之間,便連連往三艘怪船之間去看,就看到了拉在管大和李能掌船排雁弩,用手指著問道:“難道就是這種弩射的?”
因為沒了三船之間的隊形,現在排雁弩的纜繩都在雙方的船縫之間,劉坤一就清清楚楚地看到弩的結構。
三張弓被綁在一個木槽子上,木槽子內還有一些箭支……
“妙!妙啊,竟然把箭架在這上麵!”看了幾眼,劉坤一連連點頭。
聽到劉坤一誇讚,對麵船上的顧念兒頓時神氣起來:“這是當然,我們總領幫設計的東西沒有不妙的!”
船上其他的清幫弟子也跟著道:“是呀,這是我見過最強勁的弩,兩邊船把弩繩撐緊,我們隻需要在這艘船上拉就行了……”
聽著這些弟子們興奮的神情,劉坤一又去看弩弦、弩機及拉住弩機的繩子,又連著點頭。
一者是劉坤一本就久在軍中,再加之在江文遠的影響下,近來對古代機械研究了一些,自然就看明白了原理,也明白了為什麽這箭能射得這麽遠,因為是三弓合力。
再加上寬大的木槽子做箭道,保證了箭的密度,簡單又實用的螞蚱腿作為弩機,保證了箭的連發。
難怪這些山堂弟子如此慘敗,不但射程遠,還有這種密度的打擊,這誰能受得了呀?
如果把這種弩裝備到軍隊上,恐怕那些洋槍也難是對手吧?
心中連連讚歎著,劉坤一又看到了排雁弩幾眼:“這弩雖好,但是也太粗糙了吧!”
顧念兒連忙解釋:“一共就用了三盞茶的時間就造出來的東西,能精製得了嗎?”
“什麽?三盞茶的時間就把這些東西造好了?”劉坤一又吃驚起來。
“是呀,我們從借箭再到造好,也就隻有這麽點時間,山堂的人也不會給我們太多時間的呀!”顧念兒又道。
“還借箭?”劉坤一又有不解。
“是呀,我們來時帶的都是連弦弩,和柏氏一戰快用完了,這些箭和弓都是對方山堂的,是我們總領幫向他們借的!”
把劉坤一聽懵了:“什麽向山堂借的,他們會把自己的箭借給你們?再讓你們來滅自己?”
顧念兒道:“這就要細細來講了!”
因為顧念兒本就把江文遠當成自己男人了,更是以他驕傲,說起江文遠借箭、造弩、發弩等等,興奮得手舞足蹈,而且還講得十分細致。
聽完後,劉坤一又禁不住的連連稱讚:“厲害!厲害呀!江先生不但是軍事奇才,還是軍工奇才!完全稱得上大軍事家、大軍工家呀!”
其實在古代行軍打仗過程中,每一支軍隊都有軍工隊,為的就是對戰爭中損毀的兵器進行維修和補充,同時在不同的戰況下,還要製作各種軍備,或者是攻城器械,也或者是野戰器械等等。
但是一直以來,人們都把治人之術看得極重,沒有太重視治物之術,因此,隻聽說軍事家,沒有聽說過軍工家,縱然是墨子、公輸班,也沒有這一稱號。
但是這一次,劉坤一直接給了江文遠這個稱號,又指著已經放到船上的水力鋸道:“就是用這個東西鋸的門板嗎?”
因為在顧念兒的講述裏,說到了使用到水力鋸鋸門板一節,這也是劉坤一之前所沒有聽說的。
“是呀,這個東西鋸木頭可快了!”顧念兒又興奮說著:“本來我們總領幫是給我們做家具的許三設計的,便想這次帶過來試驗一下!”
好奇之下,劉坤一又指著道:“它怎麽轉的呢?能不能讓我看看!”
“當然能呀!”顧念兒說著,拉動操作杆,斜挑架一個擺動,把水力鋸提起。
“哇!這還能動呀!”看到頭頂那個斜挑架擺動,劉坤一又抬著頭吃驚起來。
“是呀!這是我們總領幫設計的,我這個攻擊力還弱一些呢?不如管李兩位領幫操作那兩組台,他們帶的是撞擊橫木!”
“啊!”劉坤一驚叫一聲,又往管大和李能掌的船上看去,見他兩個的船一邊收著排雁弩,一邊靠了過來,已經靠得和顧念兒操作的船並在了一起。
劉坤一也就看到了那兩根撞擊橫木:“原來這些船就是這兩個根大東西撞碎的呀!”
雖然剛才餘孟庭也派了一些軍兵來打探戰況,回去也向劉坤一描述,但描述的再詳細也不如親眼所見。
此時看到,劉坤一更是興奮起來,也不顧老胳膊老腿的,竟然一步邁到了管大船上,細細看了幾眼橫木,抬頭看那斜挑架:“這個東西是怎麽撞船的呢?能不能讓我親眼看看!”
雖然現在的劉坤一像小孩一樣好奇,但管大知道他是兩江總督,一者是想討好一下他,再者也想展示一下江文遠的絕妙設計。
便一拉操作杆,放到船板上的橫木被挑起,放入水中半沉半浮,被斜挑架帶著,劃了個半圓形,往一截還未沉入水中的半截船撞去。
“哢”地一聲輕響,那半截船竟然碎成了木片。
“唔喲!”劉坤一又驚叫一聲:“怪不得人家打不過你們呢!什麽船能經得起這樣撞呀?還能撞那麽遠!”
“唰唰唰唰……”劉坤一正在吃驚撞擊橫木的威力之時,旁邊那船上的水力鋸也被顧念兒操作著轉動了起來。
轉頭過去,劉坤一又把眼睛瞪大,今天他似是掉進了吃驚窩裏,看到任何東西都覺得新鮮和吃驚。
“江先生?你是怎樣想起製作這東西的!”劉坤一說著,又轉頭去看江文遠,卻見船頭不見了江文遠身影。
“江先生,江先生人呢?”劉坤一問了一聲。
“我們總領幫在那裏!”王得標在他身邊指了一下,其實王得標生怕劉坤一年老體邁在船上摔著,一直跟隨在他身邊,隻是劉坤一隻顧吃驚,沒有在意而已。
順王得標手指的方向去看,隻見江文遠已經到在了對麵的兵船上,由餘孟庭陪著去看中箭軍士的傷勢。
劉坤一說自己這邊的人射傷之後,江文遠便去看那些軍士的箭傷了,隻是劉坤一的注意力都在排雁弩、水力鋸及撞擊橫木上,都沒有注意。
一連看了好幾個兵船上兵士身上的箭傷,雖然箭傷也並不是太厲害,但是江文遠仍然長歎一聲:“唉!”
抬起臉來,餘孟庭就看到了他兩眼含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