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怎麽哪裏都在殺我
本來,東邊的水匪還想停一下,看有沒有機會掙到五萬石鹹鹽,但是被三艘連環戰船全力一追,也沉不住氣了。
先是向後退開,接著見江文遠似是要趕盡殺絕的意思,又隱隱聽到西邊山堂會匪的隱隱箭雨聲,便連忙把船帆升高,借著江流速度,往東疾逃。
後麵逃得慢的船,又被橫木撞破,沉了。
因為要追對方,三組連環戰船自然把斜挑架向前麵支著,吊著撞擊橫木調整好角度,半浮在水麵,撞頭朝前,隻要撞上對方的船尾,對方就漏水了。
而且顧念兒也把水力鋸往前伸到最遠,鋸到對方的船尾,自然也難逃被漏。
“殺江文遠者,柏氏六兄弟贈鹽十萬石!”眾多船隻群中,柏氏六兄弟還希望能重賞出勇夫呢!
雖然也都想得到十萬石鹹鹽,卻是誰也不敢回頭,跑得慢了,都有可能被追上把船撞沉,更別說回頭去迎江文遠的船了。
但是柏氏六兄弟的麵子還是要給的,一邊向東疾逃,水匪中一邊有人喊道:“江文遠,如果將來有一天你進入高郵湖,我定然替柏氏兄弟殺了你!”
喊這話的是高郵湖一條龍二的當家龍二能。
“殺江文遠者,柏氏六兄弟贈活鹽廩一座!”雖然柏氏六兄弟還向上加價,但是也難讓潰逃的水匪們停住。
所謂活鹽廩,就是尚在運營中的鹽廩,能每夜都進鹽出鹽的,這可是極大一筆流水性的財富。
雖然都想得到財富,但是也都愛惜自己的性命。白馬湖烏雲蓋的水匪頭目蔡蒺藜喊道:“江文遠,有膽量將來你就到白馬湖來,我必然會替柏氏兄弟殺了你!”
這話明顯是說給柏氏六兄弟聽的,明顯是想把這工作先預訂住,將來殺了江文遠,再去找他他們六兄弟討鹽。
不隻是他,洪澤湖的李大膀子也喊道:“江文遠!今天就饒你一命,來日我必然在洪澤湖替柏氏兄弟殺了你!”
“江文遠,我在駱馬湖替柏氏兄弟討公道!”
“江文遠,我在微山湖殺了你……”
不隻是江麵上的水匪們喊,江岸的山寇們也在喊:“我在蘇北專候江先生大駕,如果你有膽量,就往蘇北走一趟,大刀會必會替柏氏兄弟好好‘招待’你!”
“還有鐵不衫,也會‘招顧’好江先生!”
“還有金鍾罩……”
……
江麵和江岸上亂了起來,都是向柏氏六兄弟提前預訂工作的話。
管大和李能掌聽到,都連連叫苦:“他們所說這些,不正是運河行漕時的必經地方嗎?總領幫還說過了年就要去替朝庭重開漕運,這可怎麽辦哪?”
在柏氏六兄弟的重金相誘之下,雖然眼下這些水匪們不敢拿江文遠怎怎樣,但都希望江文遠將來能到自己的地盤上。
偏偏江文遠打算過了年就帶人行漕往京城運糧食,一路會有這麽多水匪和山寇在等著他呢!”
李能掌更是急得直拍手:“這可怎麽辦呀,總領幫又不好勸,過了揚州往北就是高郵湖……”
“怎麽哪裏都在殺我?”江文遠笑著自問一聲。
對於這些水匪的喝喊,他倒沒有怎麽在意,眼見都往東追到了瓜洲渡了,便吩咐一聲:“停!”
江文遠是坐在顧念兒船上的,顧念兒連忙拉動船上的倒船掣,停下了船。
因為江水在流,如果在水麵上不下錨停住船,就要反轉螺旋槳。
長出一口氣顧念兒:“終於我們衝出來了,可以回太平洲了!”
江文遠道:“不回太平洲!”
“為什麽不回呀!”管大和李能掌也操作著另外兩組船在兩邊停了下來,臉色頗為不解。
江文遠用手向西一指:“那些山堂會匪還在那裏呢!”
連環戰船上眾人往西看看,見西邊遠遠地有近百艘船隻,船上火把通明,正慢慢地往這邊來。
管大不解起來:“既然咱已經衝出來,他們也追咱們不上,還是先回太平洲吧?”
“不!再去十二圩滅了他們!”江文遠這話剛落,李能掌又道:“就是要滅他們,也不急於在今天吧?經過剛才一戰,我們的箭支消耗了許多,再回去戰他們,恐怕受不住吧?”
“必然要滅他們!不然我年後行漕走了,不放心太平洲!”江文遠道:“剛才我之所以要把這些水匪趕走,就是為了單獨打擊他們,我們有這三艘船,箭少點不要緊!”
“快,把船調頭,再回十二圩!”江文遠又吩咐一聲。
管大和李能掌見江文遠說得堅決,剛才又感受到了這三艘戰船的威力,也沒有過於害怕,都點了點頭,把船身折回,往十二圩方向而去。
江文遠又對兩百搬糧小隊道:“來!你們來用濕土袋子把船周圍的土牆加高,再把門板搬到前麵來,支著,好擋住對方的箭支!”
搬糧小隊齊應一聲,三組船上各忙碌,把濕土袋子都集中到船的周圍,壘成牆堡工事。
雖然並沒有太高,但也和大腿一般齊了,人蹲在牆下,完全可以躲避箭支。
船的最前麵,直接由搬糧小隊們把裝上船的舊門板立起來,由人在後麵支著,隻在操作椅前留有半尺的距離,好讓操作船的看清前麵的路。
眼看一些都弄好了,江文遠又向顧念兒道:“念兒你起來,我來操作這艘船!”
“為什麽呀?”顧念兒不解起來。
“這船就是我設計的,我比你會操作!”江文遠道。
顧念兒剛想站起,又想到不對:“我自小就劃船,你也說過駕船沒有人比我強,應該不是你比我會操作,是你怕我坐在這裏有危險,你怕箭會從這邊的門板縫內飛進來射到我!”
因為久在江文遠身邊,顧念兒自然也能感覺到他的內心。
還真被顧念兒感覺對了,江文遠正是這樣的擔心。
“我讓你起來,你就起來!”江文遠焦急道:“這一戰非同小可,他們有很多箭的!”
顧念兒也叫了起來:“我就是知道他們有箭才不起來的,我是你的丫頭,要死也是我先死,如果你死了,我還做誰的丫頭去?”
見她就是坐在那裏不起來,江文遠也是無奈:“那你可要一定小心,向下趴著操作!”
被江文遠這樣關懷,顧念兒心裏暖暖的,笑道:“我才不怕呢?如果我受了傷,你還能替我治傷替我脫衣服呢!我沒本事生病,卻有本事受傷!”
咂吧一下嘴:“你這丫頭,怎麽還是這樣呢?對方有箭,正經點,別大意!”
“好好好!我不大意,你是我主人,你讓我怎樣我就怎樣!”顧念兒又道。
說間,前麵山堂的船隻已經離得不遠。江文遠道:“持弩手準備,先射落對方船上的火把!”
雖然江文遠已經把糧食最上麵一層都浸濕了,但他最擔心的還是對方的火箭,因為船艙頂篷和甲板都是木頭的,一起火必定大亂,難免有人被箭射中。
所以要先把他們手裏的火把射掉。
“是,持弩手到在最前麵,讓支門板的搬糧小隊把門板縫錯開,“嗖嗖”一陣連弩過去,眼見對方船隻上沒有多少亮光了。
山堂會匪的船隻上頓時響起龍鬆年的聲音:“咦,正發愁今夜殺江文遠不掉呢?他竟然又反回來送死!”
原來,這些山堂會匪也已經在江麵上等待大半夜了,按照徐寶山的計劃,是等清幫和柏氏的兩方撕殺到最後,自己再帶這些山堂的持箭弟子殺出,因為柏氏的人實在太多了。
按照徐寶山的推測,一定是柏氏把江文遠和清幫眾人都殺盡了,自己隻需要帶人用箭射死柏氏的人就可以了。
所以,剛開始他就隻帶山堂會匪的船隻在官府鹽棧西邊遠遠地看,先是看到眾水匪的船圍了上去,還心中一喜。
接著就看到那些水匪的船又向外閃開,過了很長時間,又見那些船亂了起來,有的往外閃,有的往裏進。
其實,這也就是柏氏兄弟贈鹽求殺江文遠的時間節點,不放心之下,便想帶人近前觀看,也正好被江文遠看到他們的船群。
接著又見圍住的船隻又四散奔逃,透過船隻縫隙,徐寶山就看到江文遠等人在船上的身影,而且也看到了那三隻巨大的怪船,隻是沒有近處細看。
見江文遠帶清幫仍有可戰之力,徐寶山便先殺那些水匪,之後再圍射江文遠。
自己這邊射了一陣箭之後,見江文遠又去追那些水匪去了,而且速度極快,山堂的這些船都沒有追上,便在十二圩四下裏觀看。
除了看到江麵上飄著的殘船、碎板、屍體和活人之外,又見到柏氏的鹽廩竟然都塌了。
不隻是徐寶山心中不解,就連龍鬆年、匡世明等山主們也紛紛驚愕:“這是怎麽回事?這江文遠又用了什麽妖法?”
便把江上一個尚有氣息的水匪打撈上來,向他問道:“這裏發生了什麽?”
打撈上來那水匪弟子都快被嚇傻了,愣著神叫道:“怪船!可怕的怪船,是怪船扒了房子,是怪船撞沉了船,殺了我們……”
連問了幾遍,也沒問得太明白,隻是可惜這次準備這麽好,竟然讓江文遠逃走了。
可正在他們不甘心之間,又見江文遠的三隻怪船又逆著江水回來了,一時又讓這些山堂會匪們大喜過望,也讓自己的船往東迎去。
眼見三隻怪船到了不遠處,龍鬆年便揮手道:“我們的船散開,再把他們圍住!”
正這時,“嗖嗖”弩響之下,把他們船上的火把都給射滅了。
雖然火把被射滅,但龍鬆年和徐寶山也沒有過於擔心,他們有足夠的自信射死這幾百人,因為自己帶來的箭實在是太多了。
“弓箭手,準備!”因為龍鬆年的有四五家山堂,實力最大,其他的山主也都買他的帳,願意聽他的指揮。
應著“吱吱”弓弦被響動,船頭所有弓箭手都彎弓搭箭,拉滿了弦。
龍鬆年又吩咐一聲:“放箭!”
“嗖嗖!嗖嗖……”
箭如過蝗一般,在暗夜中化為一條條小黑線,往對麵而去。
“嘟嘟嘟……”箭支都射到了三艘連環戰船前麵立起的門板上,船上的人沒受到半點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