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姐沒本事姐擔心你
臉上懷著欣喜,劉坤一又問向餘孟庭:“說說你的打算?”
餘孟庭用手遠遠向西南一指:“藏兵似葉洲!”
“藏兵似葉洲?”劉坤一疑問一聲。
餘孟庭也是之前的淮軍宿將,極有軍事才能,遠遠指著,分析道:“似葉洲和十二圩本就隻隔著一個夾江,我們藏兵的地點再靠西一點,出兵船就是斜江而下,速度極快,前天我去看了地形,見那洲上蘆葦很多,而且都枯萎了,我們砍上幾百捆,點燃了拖在船後的水裏,以壯我聲威,突然殺到敵後,柏氏本就沒有編製和統一調令,必亂,到時候我們衝破敵船圍困,把江先生和清幫救出後就斜江順流南下,根本不是什麽難事!”
聽完餘孟庭的分析,劉坤一連聲讚道:“好!好!既然這樣,那你就傳令,我們去似葉洲!”
餘孟庭一聲令下,一萬多清兵逆江而上,往似葉洲而去。
同時餘孟庭還派出斥候探子,分船離開大隊,往十二圩打探柏氏的詳情。
讓餘孟庭不知道的是,他派出探子去柏氏之時,江文遠派的人也在那裏打探。
江文遠派的是連環腳和小迷瞪等采荷手們,隻是雙方相互都不認識。
此時,太平洲內,江文遠已經帶人吃過了飯,把三組連環戰船裝上壓船配重的濕土袋子,所需要的箭支及其他一應東西都裝上船去。
江文遠再細想一遍搶糧過程中會出現的意外,感覺應該沒有什麽了。
正在這時,連環腳和小迷瞪等人回來了,一下船,江文遠就迎上去問道:“怎麽樣,有什麽異常沒!”
小迷瞪搖頭道:“沒有什麽異常!”
連環腳卻皺眉道:“我總感覺他們有些不對勁,好像每一個人都非常緊張,似乎已經知道我們要去搶糧食一樣!”
小迷瞪道:“就你整天疑神疑鬼的,哪有什麽緊張呀?可能是他們夜裏要出鹽!”
“可是……”連環腳還想再說下去,卻被江文遠擺手製止:“不管他們知道不知道,今夜這糧食我們一定要搶回來!”
“可是如果我們中了他們的圈套呢?”連環腳仍然擔心道。
江文遠道:“那就打破他們的圈套,倒要看看他們的圈套有多結實!”
被連環腳一說,管大也緊張起來:“既然這樣,就把我們所有的持弩手都帶上吧,縱然是他們人多,恐怕也近不得我們身旁!”
江文遠搖了搖頭:“有我在,沒什麽大不了,而且我們這裏的駐地一定不能丟了,隻能帶三百持弩手!”
“可是如果柏氏人多,使用人海戰術快速推到我們身前,弩就不能發揮優勢了……”管大還想往下說,又被江文遠擺手製止:“別說了,走吧!”
剛要上船,忽聽長亭處有人叫道:“弟弟,還記得我給你說的嗎!遇事不要冒險!”
江文遠轉頭去看,就見江媚桃走了過來。
一見是江媚桃,管大又來了精神:“大姐大呀!正好你來了,快勸勸總領幫吧,他現在正在冒險!”
江媚桃頓時臉上緊張起來:“又要冒什麽險哪?”
江文遠連忙道:“我沒有冒險,姐姐別聽管領幫瞎說,他一直不都是這樣嗎?上次去鎮江他就攔住我們,還把我們的船都給調走了呢!”
江媚桃自然記得那一次,正是那一次江文遠去鎮江給自己報仇的。
管大先是臉上紅了一下,又向江媚桃道:“可是揚州的柏氏不比鎮江的徐春山,他們可是手下有近萬兄弟呢,隻我們這四五百人,一旦被他們圍住可怎麽辦哪!”
江媚桃也點了點頭:“這樣不行,就是冒險,對方人太多了!”
“還是呀!”管大又認準了自己那句:“把八百名持弩手都帶上!”
江文遠仍然搖頭:“我們能算計別人,別人也能算計我們,如果有其他勢力趁我們不在,過來占了太平洲,我們就沒地方回了!”
“那怎麽辦哪?”情知江文遠所說在理,管大也急起來。
李能掌道:“要不這樣吧!總領幫就守在太平洲,我和管領幫、念兒姑娘開船帶人去就行了?”
管大連忙點頭:“我看這樣行,總領幫就別去了!”
江文遠仍然搖頭:“不行,搶糧食變數太多,不讓我去我不放心!”
李能掌道:“你是放心了,但是我們不放心呀!這是去搶糧,必然會有一番打鬥!如果你出了點事,清幫就散了!”
江文遠道:“放心,隻要你們都聽我的,就一定沒事,不但我沒事,我也不會讓你們任何一個人有事,你們也都知道的,我不會做沒把握的事!”
管大和李能掌又接不上話了,自從遇到江文遠,他的確沒有做過沒把握的事,無論是去鎮江,還是去上海,過程中其他人都擔心不已,但隻有他鎮定自若最後又輕易取勝,想來是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就連上次在狠山,看似是在冒險,實則十分謹慎。
可即使如此,也難讓管李二人放心,極為不安的歎息一聲。
江文遠道:“你們不用擔心,你們看,我還穿了這個呢!我躺下讓他們剁幾刀都剁不死我!”說著,提了提自己剛剛穿上去的防箭甲。
這種防箭甲興武幫已經做了幾千件了,這一次去十二圩,除了那三百持弩手外,其他人更是都穿了一件。
見說不動江文遠,江媚桃隻得道:“那好,那姐也去,到時候姐就站在你身邊,如果有危險,我也能替你擋刀,姐個兒高,能多擋幾刀呢……”
還沒等江媚桃說完,江文遠便道:“你去幹嘛呀!我一定沒事的,我這不是冒險!”
“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江媚桃竟然激動得吼了起來:“去上海你連給我打聲招呼都沒有,你就那麽急嗎?整天一口一個‘姐姐’地叫我,難道我在你心理就那麽不重要嗎?”
江文遠連忙賠罪:“姐姐姐姐別生氣,弟弟錯了!弟弟錯了!以後我去哪裏都給你說!”
也沒接江文遠的話茬,江媚桃仍然激動道:“你知道你在上海那幾天我是怎麽過來的嗎?夜裏我睡不著,白天我沒有心思幹活,一直在江邊守著,就是希望能看見你,但是我看不見,一天天的都看不見,我就那樣一直懸著心,一直懸著,比殺了我還難受……”
說著,蹲到地上,掩麵“嗚嗚”地哭了起來。
“姐姐你別哭!你別哭!”江文遠又手足無措起來。
“姐不是你,姐沒有你的機巧和心智,姐隻是看不到你安全心裏就像是被抽幹了血一樣難受!”蹲在地上,江媚桃捂著臉,一邊埋怨一邊哭。
雖然江媚桃不想和江文遠有過多交集,但她就是希望江文遠安全快樂,她說的沒錯,江文遠去上海那幾些天,她的確是一顆心天天懸著、揪著,像被抽幹了血一樣。
本來今晚來這裏隻是想囑咐一下江文遠別冒險,聽管大和李能掌說後,就更加不放心了,如果不跟著去,可能自己這一夜都會牽掛死。
雖然也相信江文遠能應付一切,但是不守在他身邊,真的是牽掛到靈魂分裂般的難受。
江文遠心中也一陣愧疚,感覺對這位姐姐太不上心了,上次去上海,的確是自己的錯,走時沒給她打招呼,回來後也沒有去看過她,她之前隔絕人世那麽久,雖然把她接了回來,但又整天不理她……
“好好好!姐姐去,咱去咱去!咱上船!別哭別哭!”江文遠緊張安慰著,剛想拉江媚桃上船,又聽千裏船操作椅上顧念兒道:“我就說媚桃姐喜歡總領幫喜歡到不行,總是不承認,這次承認了吧?”
江媚桃連忙打斷她的話道:“念兒又在胡說!”
顧念兒道:“我胡說?咱兩個都是從泰州過來的,平時也是我和你最要好,難道我還不知道你?別看你平時寡言少語什麽也不說,看到總領幫也趕快避開,其實我知道,你是以為自己名聲不好,又不是頭婚,所以才藏起心思躲著他,其實你不用這樣!”
江文遠聽著,腦袋裏“嗡”了一聲,原來她是這樣的姐姐呀!自己平時一見到她,她就向後躲著和自己保持一定的距離,都是自己黏著她纏著她,原來她是外冷內熱呀……
生怕顧念兒再說下去,江媚桃連忙道:“念兒你這張嘴呀!”
其實顧念兒也不想整天看到自卑沒落的江媚桃,而且自己和她最要好,把她拉下水,也能更好的對付管香羅和無依。
接著又道:“其實你的名聲不都是之前春明山堂害的嗎?自從總領幫滅了春明山堂,那些謠言還有嗎?沒有了吧?”
“可是我……”江媚桃吞吐一聲說了三個字,就又說不下去了。
顧念兒道:“我知道你又要說你是半截媒、半拉門、大破鞋什麽的,但你是嗎?你不是,你剛給人拜完堂就被搶走了,然後就是你啯嚕,連你婆家洞房的門朝哪都不知道,一口水也沒喝過他家的,還一直說自己是半截媒!你半截個啥呀?身上哪一點不囫圇呀?”
那時節,結過一次婚的再嫁和再娶,被稱為半截媒,在那個時代之下,這是很抬不起頭的一件事,隻要誰娶了半截媒、或者嫁了半截媒,會被幾個村子都指指點點。
直到前幾年,這種觀念仍然很嚴重,隻是被近來被社會意識類電視劇引導,人們的觀念才漸漸變輕,但也隻是變輕,仍然有這樣的觀念,特別是老人,但凡有點辦法,也不讓自己孩子去娶二婚和嫁二婚。
顧念兒有心想要拉攏這個戰友,接著再道:“再說說你經常說半拉門、大破鞋吧!你是嗎?你更不是,不就是一些小癟三小和混混想要占你的便宜摸你嗎?他們摸到了?剛一接近你,你就把那把刀拿出來了,誰還有膽摸呀,頂多也就拉一下你的袖子吧!”
再解釋一下“半拉門”和“大破鞋”這兩個即將消失的名詞。半拉門是通常指暗妓,把自己的門開半關半關,希望顧客進入,那時節又沒有現在特殊顏色的燈光和暗示性招牌,就以這種行為來成為行業的接頭暗號。
其實有極個別不正經寡婦也這樣,為了夜裏等待暗歡情人,也會把門開一半留一半。所以也並不隻是單純的指暗妓。
至於大破鞋,則是指女性到了人盡可夫的地步,誰都能穿誰都能上……
十幾年前,農村罵大街還經常用到這兩個名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