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隱藏的弟子也很多
跪在江文遠麵前那些人說:“總領幫雖然不認得我們,但我們也是清幫中人哪!”
江文遠又疑惑道:“你們也是清幫中人?”雖然跪倒的人多,但是江文遠一個也不認識。
最前麵的一個“哦”了一聲醒悟,再解釋道:“我們都是舊漕幫中人,我是臨清前幫的船工,名叫胡阿骨,因為禿頭,別人也叫我葫蘆瓢,這位兄弟是臨清後幫的,名叫陳二狗……”
江文遠去看他兩個時,胡阿骨年近四十,頭上禿了一半,頭頂真有點像瓢;他身邊的那個陳二狗倒和他的名字不相符,兩撇八字胡,斯斯文文的。
“我是常州頭的船工齊大個!”又一個高大漢子道。
“我是安徽頭的船工……”
“我是泰安幫的……”
……
一時之間,紛紛亂喊,都向江文遠報自己的幫頭。
自雍正改革漕運後,都是以運河河段或者是地名為幫名,像興武九幫、江淮九幫是以河段來進行分幫的,還有一種分幫方式就是地名前後,比如常州有兩幫,就分為常州前和常州後,還有的一府就以幫,就以府名為幫名。
江文遠又不解問道:“你們的原漕幫所在地並不在上海,怎麽都來了這裏?”
齊大個道:“總領幫不知道,現在離運河正式停廢已經十幾年了,我們這些船工沒有土地,除了行船也再沒其他本事了,本地無法生活,隻有逃往外地,我們聽說官家停了漕運之後又改海運,而海運就經過上海和天津,我們就想著來這裏幫著扛扛包賺點小錢糊口,哪知……唉!”
這齊大個雖然是個漢子,但是見到江文遠卻像孩子見到家長一般,說話間兩眼是淚,哽咽著都說不下去了,又不想讓外人看到自己流淚,隻得歎息一聲停止。
“怎麽?”
胡阿骨接著道:“哪知,我們來了之後,上海是小刀會的天下,所有的碼頭都被他們霸占,除了他們會內的人,外人一概不讓插手,幹不上活沒有收入就吃不上飯,有些兄弟去做了搶劫的勾當,還有的去做了小偷小摸,但是被小刀會的抓到也難有好下場,有的當場就給殺了,還有的直接剁了手,這位叫小迷瞪兄弟就因為偷錢,被他們剁了手!”
說著,胡阿骨又拉起他身邊一個身材瘦小的孩子,讓江文遠看他的手。
江文遠看看過去時,這小迷瞪的一隻手已經沒了,一個大大的傷疤把內部的骨頭包住。
江文遠問道:“可是我數月前也讓周圍分幫來太平洲進貨了,答應窮苦船工沒有本錢可以賒銷,你們也完全可以開門店呀!”
陳二狗更是含淚道:“雖然總領幫這樣,但在上海流浪已久,連明天吃飯的錢都沒有,又無家無業,又到哪裏弄租店麵的錢哪?我是在李分幫的資助下才開了一家家具店,老胡是兩三百兄弟湊錢才開了一家鐵器店,還平時都處於半營業狀態!”
看著這些樸實又窮苦的漕幫船工,江文遠心中都替他們疼痛,深施一禮道:“我這個總領幫做得失職呀,竟然讓你們如此窮困!”
他一施禮,所有的漕幫船工也都紛紛再次磕頭:“這不怪總領幫,是我們不爭氣……”
李征五歎息一聲道:“我錯了,我不知道清幫這麽多清幫兄弟都在上海,否則也能接濟你們一下!”
正是今天江文遠來了這裏,小刀會又大張旗鼓地叫喊殺清幫總領幫,才把整個上海灘的舊漕幫船工都聚了來,否則,誰也不知道這裏有多少舊漕幫的人。
“雖然我們沒見過總領幫,卻聽過你的事,我們都以總領幫為驕傲,每人都以清幫人自居,就是盼望著總領幫有一天能來上海,能收了我們,替我們撐腰!”齊大個說道。
江文遠本就看不得窮苦人受難,更何況還是舊時漕幫中的人,最為重要的是他們衣領無周之下還時時想著自己這個總領幫,今天關鍵時候,更是他們救了自己。
眼含熱淚,再也止不住悲聲:“是我江文遠對不住大家,我應該早來上海的,我應該早來上海的……”
自責著時,又急忙把前麵跪著的人攙起:“快起來快起來,大家都起來……都起來……”
眾船工都從地上站起,再齊向江文遠施禮道:“我們都聽總領幫吩咐,隻要總領幫一句話,我們就殺向小刀會!”
所有船工都紛紛喊喝:“殺向小刀會,殺向小刀會……”聲音震天,就連在大街上沒有看到江文遠的,也跟著舉臂高呼。
江文遠連虛虛向下揮手勢示意停止,又說道:“眾位兄弟,你們跟著我這個總領幫,就不會讓你們做拚命的勾當,但是你們放心,所有傷害過我們清幫的人,我都會讓他們得到懲罰,我會讓小刀會在上海除名,以後的上海灘是我們的清幫的天下!”
胡同內這些失業船工聽著,都愣了,疑惑的眼神看向了江文遠,一個不解道:“不打不殺不拚命,怎麽讓小刀會在上海除名呢!”
又一個自然是聽說過江文遠之前的事跡,說道:“總領幫有總領幫的本事,之前他就一個人滅了很多家山堂,小刀會還能逃得了被滅的下場嗎……”
被這名船工一提醒,所有人才安靜下來:“總領幫說怎麽辦我們就怎麽辦!”
都精神振奮,等待江文遠給自己派活。
江文遠去看這些失業船工時,有的剛才打鬥時受的傷仍在汩汩冒血,便連忙道:“眼下應該先給你們治傷!”又向李征五道:“李分幫,你帶受傷的弟兄去找醫館治傷,錢你先墊付,回頭我還你!”
“是!”李征五應一聲,擠著人群出去,把受傷的集中到一起,為他們治傷去了。
不知何時,江文遠身後多了幾個人,江文遠突然回頭就看到了他們,其中就有剛才用竹杆的主家,其他幾個想必也是這條弄堂裏的住戶。
見江文遠回頭,幾個住戶對江文遠深施一禮:“原來這位就是傳說中的清幫總領幫江先生了?”
江文遠也連忙施禮:“正是在下,無奈之下逃入了你們這條弄堂,搞得一片狼籍,在此向眾位大哥賠禮!”
幾個住戶都連忙擺手:“無妨無妨!隻要江先生幫我們除去小刀會,這裏搞得再亂也沒有怨言!”
“怎麽?是小刀會欺負過你們嗎?”江文遠問道。
那竹杆主家說道:“何止是欺負呀,簡直就是不給我們活路,鋪子上他們要收保護費,如果不給,他們當場就砸,而且看到鋪子裏有值錢的東西當場就搶,當然,也包括漂亮女孩!”
“這小刀會和哥老會也沒有差別呀!”江文遠也氣憤道。
胡阿骨也在江文遠身邊,接道道:“何止是沒有差別,比哥老會還不如,他們在街上也開店鋪,是比平常高出幾倍的殺豬價,隻要買主一碰就要付錢購買,否則就是暴打,雖然我也從太平洲進過一些農具,但也買不出去,因為小刀會內店鋪的家具沒有賣完,就不讓我開門!”
另一個弄堂住戶也道:“不隻是他們在生意上霸行霸市,而且在挑腳、搬運等等行業上也不允許外人插手!”
“最為重要的是,他們還下戶白日就搶劫,剛才我還以為是他們又在搶誰家,明明聽到動靜也不敢出門!”竹杆主家也跟著向江文遠訴苦。
“可憐我們家的女兒,被他們攔住,當街扒光了衣服取樂,受不了羞辱,我女兒當夜就投江自盡了!”
“我老父親都七十了,因為沒有及時給他們讓道,就在街上被活活打死!”
……
當時的上海洋人雜居,清政府不敢管,洋人也不管中國人的治安,可謂是無法無天的地方。
這些住戶似是遇到了救星一般,向江文遠說了很多小刀會的罪行,眾失業失業船工們更是向江文遠說個不停,很多說到委屈處都兩眼是淚。
一直說到天近黃昏,李征五也帶治傷的人回來了,江文遠和幾位住戶告辭,吩咐李征五過些時候來賠償,就隨李征五回了他的店鋪。
他一走,近萬清幫弟子都跟在後麵,浩浩蕩蕩在街上長長地湧著。
一邊往前走,江文遠向顧念兒道:“念兒,你身上還有沒有錢?”
顧念兒道:“有呀,鎮江時你讓我把一根金條換成零錢,除了雇了一趟車,其他的錢還沒花呢!”
“哦對了!”江文遠也突然想起:“我身上還有四根金條呢!”從懷裏掏出交給李征五:“麻煩李分幫把這些換成散錢,將來給他們建些店鋪!”
李征五點了點頭:“店鋪包在我身上了,但是這錢我卻不能收!”
硬塞到他手裏,江文遠又向胡阿骨這些失業船工道:“是不是上海所有的的清幫弟子都在這裏了?”
胡阿骨點頭:“應該是!今天總領幫來了,相信所有的人都會聚過來!”
“你們中應該也有會寫字的吧!”江文遠又問。
陳二狗道:“這個我就會!”
江文遠“嗯”了一聲:“那就麻煩兩位老哥費心,你把在場所有的清幫弟子的人名和幫頭都統計一下,我要視幫頭幫你們建店鋪!”
“啊?”胡阿骨等人聽見,都疑惑一聲,有些不敢相信。
平時他們極希望見到江文遠,但也隻是希望江文遠能帶自己打下地盤,讓自己去碼頭扛包掙些錢,沒想到江文遠說要替他們開店鋪。
“總領幫是說要給我們建店鋪?”聽到的人都驚疑問道。
“是呀,你們是我清幫弟子,我不能讓你們再受欺負,也不能讓你們再挨餓,開家店鋪是個長流錢,足能養活你們自己和家人!”
江文遠對這些人是真正的關切。
“多謝總領幫!”人心都是肉長的,自然這些失業船工也感覺到了江文遠的關切,都跪在當街,有的即使沒有聽到江文遠的話,但也跟著跪下感謝。
讓大家站起身,胡阿骨便道:“走吧!都去我的胡記農具店,由二狗兄弟給你們登記幫頭,以後大家就是正式的清幫弟子了!”
聽到這話,所有人高聲呼喊慶祝,這就證明自己有了歸宿,自己是真正的清幫弟子了。
又聽胡阿骨喊了一句:“總領幫還說要替我們開店鋪!”更是讓所有人又歡呼又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