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咋動的呀
因為剛剛試過螺旋槳式千裏船就停在棧橋旁邊，江文遠往旁邊一指：“這就是新造出的千裏船！”
“這就是嗎？”問了一聲，劉坤一已經上了船，細細打量，見和平時的船也沒什麽兩樣，隻是沒有船槳和風帆而已。
江文遠也上了船，解釋道：“是的，這就是千裏船！”
“它是咋動的呀？”
“重力！”
“重力？”
劉坤一疑惑不解之下又連看了多眼，也難看出端倪，又道：“現在是不是能讓它走一下呢！”
此時的劉坤一，既好奇又擔心，生怕這船不走，因為他請了大衛過來，恐怕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到，他可不想被洋人當麵嘲笑。
“能！”江文遠應一聲，又向岸上的眾人招手：“來來來，大家都上來壓船，要渡江的分幫和客商們帶上貨也一起上船。而且這次我們也裝貨試試，把之前的那些濕土也一起裝上船。”
岸上的管大、李能掌等清幫弟子齊應一聲，先幫著把客商進的貨裝上了船，再把之前試驗明輪船的濕土袋子也放了上來。
劉坤一看得不解：“你們把這些土袋子裝上來做什麽？”
江文遠道：“壓船，因為是重力船，重力小了走得慢！”
“重力船？”劉坤一疑惑一聲。
江文遠用最為通俗的語言解釋：“就是裝得越多，船就跑得越快！”
“竟然還有這樣的船？”劉坤一疑惑之時，江文遠已經讓顧念兒開船。
伴隨著顧念兒鬆開製動掣，螺旋槳推得“嘩嘩”水響，大船先倒出棧橋，調順了船頭，往江心駛去。
眼見這船能自動行走，劉坤一滿心的不解：“這船是怎麽走的呢？也不像洋船那樣向上冒煙呀……”抬頭看了頭頂，沒有任何風帆，也沒有水手，隻是腳下有隱隱的“格格”聲。
江文遠就在他身邊，指了指腳下的船板：“動力在下麵！”
“下麵！”劉坤一蹲下身，又盡量的低頭，卻也隻能聽到下麵轉輪的聲音，也再難看不出什麽！”
又轉著圈到在船板縫隙間，用手摳了摳，看那意思，恨不得現在就把下麵的船板掀開看一眼。
當然，好奇的並不是隻有劉坤一，還有一些分幫和進貨的商家，也都紛紛向腳下去看，雖然心中也有多番猜測，但也難猜出頭緒。
漕運總督張人駿沒有一船，和眾官兵一起站在岸上疑惑：“這船是怎麽走的呢？”
雖然劉坤極想掀開船板看明白，但船上有很多貨，又有這麽多人，也隻得暫時按下心中的好奇。
這一次，顧念兒架著船過了江，因為是大船，又裝了那麽重的貨和濕土袋子，即使在江心浪大處行進也沒有任何異樣。
到在對岸的碼頭，把商家的貨都卸了，再次返回太平洲的碼頭，劉坤一再也控製不住，讓人把上麵的土袋取下，迫不及待地掀開往船板下去看。
見下麵也沒想象中的複雜，就隻是兩個輪子和調速箱。
“這個輪子是怎麽轉的呢？”雖然看到了真相，但仍然不明白原理。
江文遠解釋道：“在上麵沒有重力的情況下它是不會轉的，隻有把船板合上，上麵再加上重力，它才會旋轉，才會帶動著螺旋槳運轉……”
明白之後，劉坤一更是連連讚歎：“好機巧的設計呀，先生是怎麽想到這種設計的呢？”
江文遠一指顧念兒和無依：“因為她們兩個？”
顧念兒和無依愣了：“因為我們？”
劉坤一也愣了：“因為他們？”
江文遠笑道：“因為她們兩個打架呀，一個把另一個推翻在地上滾動，我就想到了這個設計！”
管香羅在旁邊聽見，也明白了為什麽那天他看見兩個丫頭打架那麽高興了。
顧念兒笑道：“原來我們打架還打出功勞了！”
無依卻委屈到撇嘴：“那天被滾了那麽多圈，我的功勞更大一些吧？也不安慰人家一下！”
江文遠笑道：“對，你的功勞最大，無依最好了！”
劉坤一也是笑道：“還有這樣的事呢？看打架還能設計出千裏船，恐怕大衛及那些洋人怎麽也想不到！”
說到這裏，突然似是意識到一件重要的事情：“趕快合上，這裏的動力係統千萬不能讓洋人看了去！”
“不能讓他看了去？為什麽？”江文遠問道。
“這是我大清的技術，自然不能讓洋人學了去，這一次他們出多少錢都不賣！”想到出賣棧橋裝卸架，仍然讓劉坤一氣憤不止。
本來，江文遠還想讓劉坤一回房中休息，卻被劉坤一拒絕：“大衛也該到了，我們就在碼頭的長亭內等他們吧！”
那時的碼頭，為了方便人們歇腳和避雨，建有長亭，亭內有長椅。
剛在長亭內坐下，李能掌就問道：“劉大人，上次你說和洋人談棧橋裝卸架的事怎麽樣了？”
“唉！”歎了一聲，劉坤一道：“和洋人談倒也沒事，重要的是太後不允許洋人在我們大清境內建裝卸架，隻允許我們自己建！”
許三道：“這樣也挺好，也能讓我們多賺些錢不是嗎？”
劉坤一道：“但是版權價格也降低了呀，原來我和洋人談到了每年五萬英鎊，結果就降下去一萬，隻有每年四萬了！”
江文遠對這些倒也沒怎麽在乎，說道：“沒什麽，隻要他們給錢就好，錢呢？”
劉坤一說：“他們說今天要來太平洲參觀你的千裏船，連同簽約，到時把你的錢一並付了！”
“真的嗎？”李能掌和管大都歡喜得直蹦高，那可是二十多萬兩白銀哪！
正說著，江麵上一聲汽笛傳來，劉坤一道：“來了！”
果然，未過一時，透過江麵隱隱薄霧，便能看到三艘洋船往這邊駛來。
江文遠不解：“怎麽來了這麽多船？”
“應該是他們公司的相關人員吧！”說著，劉坤一又囑咐一句：“千萬不要讓他們看千裏船的動力部分？”
“怎麽看劉大人的意思是在防著他們呀？”江文遠道。
劉坤一說：“這大衛是怡和洋行的經理，而怡和洋行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公司，不但有自己的船行，還有很多個碼頭，如果他把這個技術學了去，就會大肆造這種千裏船，到時，我們大清也就沒任何優勢了！”
“哦！”應了一聲，雖然江文遠對大清也沒多少感情，但是想到劉坤一是重要官員，又對自己這麽關照，還是點了點頭。
洋船越來越近，便看到了甲板上的人，正有大衛，到在碼頭上停下，大衛就第一個跳下船來，仍然是那一口半生不熟的中國話：“江先生，你造的千裏船呢？在哪裏？”
還沒等江文遠開口，劉坤一第一時間搶過話頭：“這艘船就是了！”說著，一指停靠在棧橋邊的那艘螺旋槳式的千裏船。
“你是說這船能自動走？”大衛看了那船幾眼，不但是木船，而且還沒有任何動力係統。
“對！這就是能自己行走的千裏船！”劉坤一說這話時，臉上現出俯視對方的神態。
洋船雖好，但是需要燒煤，而這船千裏船隻要船上有重量就能走，自然是比洋船更為先進。
劉坤一自然也以此為傲，之前大清的人看到洋船時也是這幅神情，沒想到現在輪到他們了。
“這……這連什麽動力係統都沒有，怎麽可能會走？”因為沒有看到蓋在船板下的滾輪，這大衛怎麽肯相信？
劉坤一有心要進行技術保護，也不願意更多解釋，隻是道：“你別管那麽多，隻要這船能走就行！”
“不可能！以為我們洋人是傻的嗎？”大衛又連連搖頭。
劉坤一道：“船就在這裏，我們可以試呀！”
“你們的膽子比天還要大嗎？明明就是一艘去了帆的木船，竟敢當我們的麵試船？別忘了，我們不傻，也不瞎，是能在這裏監督著你們的！”大衛滿臉嘲笑的神情，極為不解這群東方人的思維。
“我有意想和大衛先生打賭，不知你會不會答應？”劉坤一含笑道。
“賭什麽？”
“如果這船不走，我這個兩江總督的官職就辭去不要了；如果能走，大衛先生能不能在棧橋裝卸架四萬英鎊的版權費的基礎上再加一萬呢？”
因為慈禧不同意，大衛把版權費降到了四萬，劉坤一在心理覺得對不起江文遠，就想把這一萬的差價賺回來。
“好，我答應！”雖然這大衛不好賭，但眼前這個船是明顯是開不了的，因為沒有動力係統，絕對把握之下，又道：“我不但要給你加一萬，還要加兩萬，不，三萬！”
劉坤一臉色大喜，看著江文遠點了點頭。
江文遠道：“大家都上去吧！”
“又要試船了嗎？”今天已經試船多次了，很多清幫弟子才說出這話，但也並不是厭煩，而是興奮，都想看洋人臉上的精彩，最重要的是有三萬英鎊的噱頭。
未過一時，船上又站滿了人，仍然是顧念兒開船，先調著船頭出碼頭，接著往遠處江麵上駛去。
自從千裏船一動，大衛就嘴巴張開，一臉見了鬼的樣子：“不可能！這不可能……”
一連說了很多遍，仍然一臉難以置信，最後又把眼光看向了站在自己身邊的江文遠。
這一次，江文遠沒有上船，而是和劉坤一一起站在棧橋上陪著這位洋大爺。
“怎麽樣呀大衛先生？”劉坤一含笑看著大衛。
“這……這是以什麽為動力的呢？”
“重力……”江文遠隻說出兩個字，就被劉坤一搶過話頭止住：“重要的是船開走了，沒借助任何風力和人力！”
“這是巫術！”大衛又叫一聲，關於這個說法，他自己也難相信，長年信奉科學之下，他可不相信中國人真的會巫術。
不隻是他吃驚，就連他帶來的另外洋人也都一個個吃驚得嘴跟瓢一樣，張得老大，半天也沒合上。
顧念兒這一次開船也沒有離開碼頭過遠，繞了一圈就回來了，剛在棧橋邊停下，大衛就跳上去，嘴裏驚叫著：“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但是在船上看了半天，也沒有找到任何動力係統，再下得船來，又指著船底道：“一定是有人藏在底倉中劃槳！”
劉坤一笑道：“這麽薄的一個底倉，人能進得去嗎？”
“好像還真進不去哈！”尷尬笑了一下，這艘船的底倉的確很小很薄，不可能有人藏到裏麵。
想了一下，這大衛又似是明白了，再指著船底道：“一定是你們用了水性好的水手潛到水裏推船的！”
看著大衛吃驚又胡亂猜測的神情，劉坤一十分享受，一直都是洋人瞧不起大清，現在終於可以找補回來了。
再含笑問道：“多好水性的水手才能把船推得這般快呢？”
大衛又點了點頭，似是從震驚中回過了神，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點頭道：“是呀，這也不可能！”
尷尬一下，一邊皺眉苦思一邊低語：“難道真是巫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