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百姓意願
“這是怎麽回事?”不明其意之下,江文遠擔心起來,連連往後去躲,卻不及人潮湧來的快。
扛山虎還以為人潮有惡意,高叫一聲:“保護舵把子!”十幾個人都丟了手裏的麻袋,擋到江文遠身前。
二十名持弩手也停止了扛包,拿起連弦怒,張開弩臂,擋在江文遠身前道:“再往前就放箭了!”
冷靜下來,江文遠見來的都是普通百姓,便連忙製止:“都住手,都住手!”
情急之下,江文遠又怕誤傷百姓,竟然擋在持弩手前麵:“這些都是普通百姓,都把弩收起來!”
再轉回身向百姓人潮道:“你們這是怎麽了?都湧來這裏做什麽?”
湧來的人潮見一時往前不動,便都紛紛原地跪倒:“想必這位就是江先生,江先生大恩大德,請受我們一拜!”
江文遠一時不解:“我就是江文遠,你們這是做什麽?快起來!快起來……”伸手去攙扶最前麵的。
又哪裏攙扶得起?硬要跪在地上磕頭,紛紛道:“多謝江先生替我們除去春明山堂這一禍害,你是我們的大恩人哪!”
“是你幫我女兒報了仇呀!”
“我們以後再也不用擔心店鋪被砸了!”
……
紛亂說著間,竟然還有人哭泣出聲。
也能想見,昔日的鎮江百姓一直生活在春明山堂的陰影之下,受了欺負之後即使告到官府,官府懼其勢大而不敢替百姓撐腰。
百姓們可謂是敢怒不敢言,對他們的收抽頭及打砸店鋪等事也隻有忍下,同時又擔心他們突然搶劫自己家的重要財物及妻女。
紅顏禍水的本意在那個時代裏被曲解,百姓們對女孩的審美標準定性為又高又胖是好女人,不但安全,還能幹活,真正好看的媳婦竟然沒人敢取,因為娶回家也被山堂會匪搶走。
有些家庭的女孩長得苗條好看,往往都是寄養在外麵,或者送給鄉下的姑表親戚和姨娘家,無奈在家裏的漂亮女孩為了躲避山堂,平時都用鍋底灰塗臉。
之前都是在壓抑和提心吊膽下生活,突然天空變得敞亮了,怎麽不讓他們激動到哭泣?
“快起來快起來,眾位鄉親父老,我還小,經不起你們這麽磕頭!”江文遠一邊安撫著去攙扶前排的人,心中卻升起了絲絲恐懼:“這麽多百姓都知道是我滅了春明山堂,自然官府也會知道!”
不隻是他,扛山虎等人及持弩手們也都擔心起來,上前道:“你們就別跪了,這樣反而會害了我們?”
眾百姓仍然跪在地麵不肯起:“我們來感謝江先生,關官府什麽事?”
江文遠也跟著解釋道:“你們不知道,春明山堂兩千多條人命呢,官府不可能不管,如果他們知道是我做的,一定會把我抓起來的!”
雖然江文遠解釋得在理,但是跪著的百姓不幹了:“官府沒有本事除去會匪,你替他們除去了,難道他們還把你抓起來不成?”
江文遠道:“話可不能這樣說,這可關係到兩千人命……”
雖然那個年代官府的管理方法多是民不告官不究,但關係到人命案子,官員也是會插手的,更何況這一次關係那麽多人命,沒個姿態定會被上官責怪,他們擔待不起。
被江文遠一解釋,百姓中又有人道:“難道大家還不知道嗎?官府就是這麽不講理,平時不管山堂中那些惡人,隻會和好人作對!”
“就是呀!就是!”
又有人道:“既然這樣,我們就更加不能走了,如果官府來抓江先生,我們就和他講理,我們就攔住他們!”
“好!好!好……”周圍都紛紛應聲,知道內情之後,擔心江文遠之下,這些百姓更加不肯走了。
江文遠也是無奈,隻得連連勸說先讓他們站起來。
正在攙扶著,忽見跪著的人潮後麵又亂了起來,有人喊道:“閃開!閃開,衙門公幹,閑雜人等都閃開。
往遠處去看,隻見一群帶錐尖帽的捕快一邊喝叫,一邊推著人群往裏來。
“果然是官府來了!”江文遠看到,一陣擔心。
“總領幫,舵把子,官府的人來了!”扛山虎等人及持弩手們本就站在棧橋口的麻袋上,自然更能看到遠處的捕快。
雖然那些衙役想要哄開跪著的人群,但這些百姓不但不肯起,還和他們理論上了:“果然你們就來抓江先生了,你們憑什麽抓江先生……大家千萬不能散開,不能讓他們把江先生抓了去!”
“對,是江先生為我們出頭除去徐春山,我們要保護他!”
“對!對!對,都不散開……”
亂吵亂嚷之下,人群不但沒有散開,竟然還往那群捕快圍去,有的百姓憤恨著竟還向那些衙役亂打亂抓。
“砰!”突然一聲槍響傳出,震得所有百姓猛地安靜下來。
江文遠也是一驚,遠遠地指手道:“你們要殺手無寸鐵的百姓嗎?別忘了,你們是官,你們的職責是保護百姓,你們是他們的後盾,不是他們的敵人,如果這樣你們和土匪又有什麽區別?”
雖然江文遠是千多年前的人,但對於社會協作學早有相應的研究,他的《安邊論》其實更多的就是社會協作論。他認為官府應該起到社會組織及資源再分配的作用,百姓負起基礎生產的責任。
在社會協作這個大環境下就應該各司其職,官要愛民護民……
“對不起!我是朝天放的槍!”在江文遠的指責下,把所有百姓的怒火點燃了,都瞪眼看過去,開槍那捕快也不敢強硬了。
江文遠見他果然把槍舉在空中,才算止住指責,但仍然道:“即使如此,也不能嚇唬百姓,別忘記,是他們養活了你們!”
說著,又向圍住捕快的百姓們道:“眾位鄉親,讓他們過來吧!”
在江文遠的話下,百姓們才紛紛閃開,七八十個捕快走入人群,但接著百姓就把退路給堵住了,自然是怕他們把江文遠帶走。
待那些捕快走近,江文遠吃了一驚,因為其中兩個還押著顧念兒,緊張道:“念兒!”
說了一聲,又細看顧念兒,她已經被繩子捆了胳膊,臉上也青了一塊,江文遠怒道:“你們打她做什麽?”
看到江文遠,顧念兒更是倔強地蹦了幾蹦:“總領幫,我正在茶樓中搬橫木,這些捕快就闖了進來,不容分說就要拿我,還動手打我!”
雖然顧念兒不會撒嬌,但這種語氣再加上臉上的傷,更讓江文遠心疼:“念兒別怕,我來解開你!”
一邊說著,上前去就要替顧念兒解綁繩,卻被衙役們伸手擋住:“這女子涉及三四百人命,你不能接觸她!”
為首這名衙役說著,又向遠處去指,他手指方向的碼頭外,站著一兩百特殊的人。之所以特殊,是每人的手腕都斷了,被白布包著。
江文遠自然也認出來了,正是昨天被自己斷手的徐春亭手下,生怕他們離開走露消息,包紮傷口後,便把他們關在茶樓的一間單獨房間中,沒想到被這群捕快們搜了出來。
其實這也是拜於江淮四之功,他們在大字報中還提到了春亭茶樓,提議官府去查一下,這些捕快們便第一時間去了茶樓,正好碰到顧念兒,同時也在茶樓中把這些傷者搜了出來。
看了看那些傷者,江文遠道:“你們是說這些人呀?和這丫頭沒有關係,他們的手腕是我斷的,其他的也是我殺的!”
“是你殺的!”那些捕快吃驚一下,剛開始那麽斷腕者說他們還不相信,隻以為隻是徐家別院是江文遠的手筆,沒想到徐春亭等幾百人也是他的傑作。
“對!”江文遠應了一聲:“我先殺了徐春亭的幾百人,又去徐家別院把徐春山等山堂弟子也一起殺了!”
“你是怎麽殺那幾百人的?”這些捕快們仍然不可思議。
想了一下,江文遠說:“旋轉鐮刀!”
“就是這個東西嗎?”一個捕快還真的在茶樓之中找到了使用過的旋轉鐮刀,現在舉著提到江文遠麵前。
“對!”江文遠應一聲,卻又讓那些捕快和百姓紛紛猜測,這東西是怎麽殺人的?
江文遠不講解,他們還真不知道這東西是什麽,更別說殺人的原理了,連皺眉帶嘀咕哪很長時間,仍沒半點結果。
也沒理會所有人的猜測,江文遠又指一下顧念兒道:“放開他吧!我給你們走!”
扛山虎及持弩手一聽這話,又怎麽肯依?連忙叫道:“總領幫、舵把子!”
眾百姓中又有人也又重新在地麵跪倒:“江先生,你不能跟他們走啊!”
環環向四周看了看,江文遠又道:“你們都起來,殺人償命本就是天經地儀,這是我應該得到的懲罰!”
七八十個捕快道:“既然他已認罪,就把他也綁了,一起帶走!”
眼見捕快們拿著繩索就要近前,卻又被百姓們轟開,再一起向江文遠跪倒:“江先生,你不能去呀,你去了我們怎麽辦哪?”
更有人哭訴道:“江先生不知道,山堂會匪之間都有聯絡,你走後,恐怕其他的山主便會趁機占了鎮江的地盤,即使是其他的山主不占,也會有新冒出的山堂,到時候,我們還是被欺負!”
顧念兒也道:“是這樣的,隻這一個月來,泰州便有幾十個小癟三私開山堂放布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