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我帶你們奪回碼頭
眼看這群人就要走到近前,管大高叫一聲:“保護總領幫!”一些正在拉絲的清幫弟子聽見,都一湧過來擋在江文遠身前。
那群人被隔在人群之前,為首一個遠遠地喊道:“我們要問問總領幫,你到底要把我們怎麽樣?我們情願幹活也不讓幹,難道我們就不配做清幫弟子嗎?”
江文遠透過人群縫隙看過去,見為首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幾個月前擒住的扛山虎,他身後也正是那一群啯嚕俘虜。
扛山虎這群啯嚕也是運氣差到了極點,數月前來搶劫興武幫,不料遇到了江文遠在樹木內設伏,殺死了大半,生擒住了一小半。
虧得江文遠仁慈,並未要他們性命,還給他們治傷。本來隻剩下一百多人了,但是後來阻擊陳金龍時又有百十人受傷,便和他們一起養傷。
在他們養傷期間,江文遠在幫內舉行了排輩分及拜師儀式,其他反水過來的龍華山堂弟子都拜了老船工為師,成為了清幫的正式弟子,唯獨這兩百多名養傷的沒有名分。
期間,雖然清幫也沒人對看管他們,但他們也不願意走,因為龍華山堂已經被江文遠給滅了,成了無主之人,而且在這裏還能吃飽,離開這裏就要餓肚子。
傷好之後,這群人見其他清幫弟子都在忙碌,也想加入幹活行列,但是卻怎麽也插不進手,因為他們沒有師父,一連閑了很多天,實在是受不了了,這才集中在一起想向江文遠要個說法。
“總領幫,你要給我們一個說法呀,我們情願做清幫弟子……”隔著人群,扛山虎那些人向江文遠亂嚷嚷地叫道。
江文遠從他們的話音裏也能聽出,扛山虎這些人是想做清幫弟子,但苦於沒有師父可拜。
也沒有過於擔心,江文遠分開保護自己的人群,走到扛山虎等人麵前,細細去看這些人,他們還是數月之前的衣服。
因為那時的紡織工藝不高,衣服都不結實,兩三個月不離身的衣服,不但又髒又臭,還破了很多處,有的肚子露在外麵,有的後背扯了,還有的屁股都露在外麵。
看得江文遠一陣辛酸,眼淚都溢了出來。他就是這樣的人,最看不得別人受苦。
扛山虎並未在意江文遠的神情:“總領幫你說句話呀!我們在這裏隻吃飯不幹活也不是事呀?弄得我們都不敢飯時去食堂了,生怕別人說我們是吃白飯的……”
也沒理會扛山虎的話,江文遠回頭向管大道:“你去把麻杆劉叫過來,讓他帶上量體的尺子,給這些兄弟們量體裁衣,每人做一套衣服!”
“什麽?要給他們做衣服?”管大叫了一聲,明顯是不情願。
江文遠也沒有再說更多的話,而是道:“去吧,而且還要給我們清幫的每一人都做一套衣服,我不能讓我的弟子一家人隻穿一條褲子!”
在泰州的時候,王得標等捕快說窮苦人家一家人隻有一條褲子,不出門的人在家裏就是光著身子等語,這對江文遠的衝擊極大,此時看到扛山虎他們,想到了這一節,決定要製作清幫的統一服裝。
見江文遠說得堅決,管大也不敢違拗,點頭去了。
扛山虎等人聽到這話,無疑就是清幫弟子了,舉手歡呼一陣,又都伏地跪倒:“多謝總領幫!”
扛山虎更是伏地大哭:“總領幫我對不起你呀,剛被擒住那會,我還各種不服,想要挑釁你,是我錯了,請總領幫責罰!”
江文遠也猛地想起,剛擒住扛山虎的第二天,自己去問他是不是在山堂,這扛山虎的確是挑釁過自己,說什麽他的山主會替他們報仇會來血洗興武幫什麽的。
想來是這扛山虎覺得理愧,此時才會大哭,請求自己處罰他。
江文遠自然不會計較這些,連忙伸手把扛山虎扶起,讓其他的人也都起身。
江文遠問:“不知道你們入山堂之前是做什麽的,有沒有什麽手藝?”
要讓扛山虎這些人入幫,就要為他們安排幹活,江文遠想量材而用,自然要知道他們有沒有一技之長。
擦了一把眼淚,扛山虎道:“實不瞞總領幫,我們原本並不是龍華山堂的會匪,而是鎮江碼頭上扛腳裝船的苦力!”
他旁邊的一人接道:“之所以虎哥的外號叫做‘扛山虎’,正是因為他扛包數量最多,兩百斤的麻袋他能一次扛起七個,力能扛山,我們大家便不再叫他本名,而是以扛山虎稱呼!”
江文遠恍然道:“原來你們是扛包做苦力的呀,但是怎麽就入了龍華山堂,做了土匪了呢?”
“唉!”歎息一聲,扛山虎道:“從頭說起,就要說到鎮江的春明山堂了。”
“春明山堂?”江文遠疑惑一聲。
“嗯”了一聲,扛山虎接著道:“連同在樹木內被總領幫伏擊死去的兩百多人,原本都是鎮江碼頭上扛腳的,眾兄弟聚在一起,占了一個碼頭,雖然工錢不高,但也能過得去……”
“扛腳”這個詞已經被當今所遺忘,其也是屬於“代腳”一類的服務,古代沒有現代的工業環境,商人出行時因為身上有貨,需要使用到這一類的服務。
按字意來理解,就是扛著東西替人代腳,與之相近的還有拉腳、挑腳等等,就是用自己的身體拿著別人的貨物代步,挑山工、棒棒等等也都屬於這一行業。
清末和民國這一行業最為興盛,因為那時商品經濟剛剛興起,大量貨物需要搬運和裝卸。但改革開放之後各種機動車和裝卸設備出現,這一行業已經消亡。
看著江文遠點頭,扛山虎接著道:“但是突然有一天春明山堂的人來到,說鎮江所有的碼頭被他們占了,所有扛腳的都要向他們交三成的抽頭。”
江文遠聽著不解,問道:“抽頭是什麽?”
扛山虎說:“就是要給他們分成,如果扛一包要十個錢,就要分給他們三個。本來現在裝卸船的工錢就不高,再被他們抽走三成,連飯都吃不飽了,我們三四百人便集體相抗,但是春明山堂的人多,被打死了十幾個,我們剩下的不得不離開鎮江。”
“可恨!竟忍心從這些苦力身上收抽頭!”氣憤一聲,江文遠又問:“是不是除了你們扛腳的,其他行業他們也會收抽頭?”
“是的,街上的生意買賣家他們都抽!”回答一句江文遠,扛山虎接著又講述他們的經曆:“我們這些扛腳的本就沒有多少存錢,離開鎮江也沒了活路,後來聽說陳金龍的龍華山堂正在放票收人入會,而且他和鎮江春明山堂的徐春山有過節,我便帶兄弟們去投奔,求他替我們奪回碼頭。那陳金龍也答應我們的請求,但是需要讓我們先替他搶幾票。”
“就這樣你們成了劫匪了?”江文遠問道。
“是……是的……”扛山虎吞吐應了一聲,臉上已經全是愧疚的神色,“第一次搶了幾個富戶商家,陳金龍極為不滿,罵了我們一頓,收了搶劫得來的財物,又逼我們去搶,我們這才進了太平洲,就遇到……遇到了總領幫被擒住了!”
聽完後,江文遠一時覺得對不起這群苦力人,當初在樹林內還殺死了他們兩百多人呢!但想到當時他們是強盜,不殺他們興武幫就會遭殃,倒也沒有太過愧疚。
又問道:“還想不想回鎮江奪回屬於你們的碼頭?”
“當然想了,做夢都想!”扛山虎答道:“但是……但是現在鎮江所有的碼頭都被春明山堂占著呢!”
“那就滅了他們!”說這話時,江文遠臉上全是堅毅,雖然對方沒有惹到清幫,但他也極想替扛山虎他們出頭,而且從之前任春山嘴裏得知,安慶道友會上的十八家山主中,就有鎮江春明山堂的山主徐春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