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瞞天過海
利用價值的多寡,決定了我們在上級心中的位置,如果我們一無是處,在上級心中自然一文不值;如果我們精明強幹,那在上級心中的地位也會水漲船高。他們就會降尊紆貴給你稱兄道弟,給你灌輸一些心靈雞湯,讓你更加死心塌地任勞任怨。這是駕馭人的高招,也是損招。這就像是用一根係著繩子的胡蘿卜吊在驢或者牛的鼻子前,他們以為隻要全力以赴往前追趕就一定會遲到心儀的胡蘿卜,可惜,無論他們多麽傾盡全力也難易觸碰到蘿卜的分毫。正如同現在的天將,他現在身處困境,自然會想盡辦法讓我讓我對他忠心耿耿全力相輔,因為他現在是孤家寡人,那些平時裏唯唯諾諾在他身邊的天兵在得到自己的軍餉時,立刻凶相畢露跟他翻臉無情,讓他這一個堂堂的天將居然瞬息之間陷入眾叛親離的境地,我反而就成了他的救命稻草。他現在要權利巴結我拉攏我討好我善待我,可是,他卻忘記了,無論是人還是妖,無論麵對什麽事情,隻要無利可圖,自然是要另作他法;有利可圖,人和妖才會乖乖就範任憑調遣。他現在的情況是負傷在身呀,沒有人照顧還不失血身亡?落到這副田地,真是失敗透頂。不過,回想一下我自己,其實和他的境況也相差無幾。當初拜別西行隊伍時,我可是拍著胸口信誓旦旦說,一定會混出個名堂讓他們看的,現在呢?隱姓埋名東躲西藏惶惶終日,還寄人籬下!仔細想想,我也是一個失敗透頂的妖精呀。
為了有朝一日我能混出個人模人樣,我隻能俯身背著這個傷痕累累的天將,畢竟他的根基還在,也還有利用價值,兩個影子在夕陽下,左右搖擺,空空蕩蕩的路途寂靜蕭索,無一絲活物。為了打發無聊,我與天將一路上幾乎是無話不談。
“天將不要一蹶不振,你還是有東山再起的時候,畢竟棄你而去的也隻是一小部分,咱們大軍還在翹首期待你的凱旋呢!我們就這樣傷痕累累回去,我們得賣慘!以賣慘的方式博得其餘天兵的同情,你身上這些橫七豎八的傷口都是英雄的勳章!你想想,你與妖魔一場血肉拚殺的大戰下來,將士們全軍覆沒,唯獨你幸免於難,雖然九死一生卻傷重如此,戰至最後一兵一卒一刀一劍,依舊不貪生怕死言敗歸降,這種毅力,這種氣魄,這種豪情怎麽不讓那些天兵們由衷的肅然起敬自豪欽佩呢!這時候就適合用瞞天過海這招!”
“瞞天過海不知道行不行?萬一哪天走漏了風聲,那我可就聲名狼藉了!”
天將心有所慮道,這不受傷時,利令智昏隨心所欲,這一身受重傷時,腦子反而有一絲清醒了。人,不是在深牢大獄或者纏綿病榻時,是沒有時間精力去思考和分析的。身體健康耳聰目明時,一直擠破頭皮追名逐利,無暇顧及其他。
“這怎麽會呢?你要知道你是天將,是將!他們呢?他們是微不足道的天兵!但從身份地位來講,誰說話的分量更有威嚴性,氣勢更有可信度?再說,他們以下犯上,對你拳腳相向,下手這般狠辣決絕,想來不會再與你有所交際,一定選擇遠走高飛。你可以對外宣稱他們是膽小如鼠臨陣脫逃的叛徒!我想他們也沒有膽量再回大營多嘴多舌造謠生事的,誰會選擇自投羅網呢?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們拿了自己的所得,自然是躲的越隱秘越好了。所以,我所他們今後絕對不會再出現在你的視野,畢竟他們不想找死。你就是說他們集體陣亡或者全部投敵了,也不會有人出來與你對質的。你說什麽,大本營的那些天兵就認為是什麽,所以,你就把自己誇得越是英勇高尚越好!他們深信不疑的。”
“我覺得這瞞天過海欺世盜名的行為真有點恬不知恥!我這聽完你的謀略這臉上火辣辣的,難道這是羞恥心再作祟?”
“這都什麽時候了,還談什麽羞恥心?羞恥心能重新樹立你英勇無畏的高大形象嗎?羞恥心能讓你白花花的銀子身生雙翼飛進你的囊中?羞恥心能讓你的天兵對你言聽計從忠心不二?羞恥心早已不複存在了,這是事實!難道你沒覺出來?你拍拍自己的心口,你還知道什麽叫做羞恥心?羞恥心你嘴上說說,那幾個字你還會寫嗎?”
天將是一臉愧色,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畢竟口頭說說誰都會,上下動動嘴皮子哼哧幾句那就是在說什麽道德公理仁義廉恥,可是用心感受和履行的人卻寥寥無幾。
“這這這,確實有些生疏遺忘了。哎,這一旦手裏有點權勢,就忘乎所以數典忘祖了。我初勝任天將這個位置時就發現很多人對我是彬彬有禮恭恭敬敬,本來降妖除魔是我分內之事,責無旁貸,可是呢,很多求我降妖除魔的人硬是給我塞錢塞物,似乎不給我送點禮就覺得不好意思讓我幫忙。我卻之不恭,慢慢的習以為常就開始斂財斂物。人人都說,在這個位置你若兩袖清風,把所有的東西都拒之門外,等退休下任時,就是跪著求人跟你送,人都不會搭理你,所以要‘趁勢而為’,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不撈是傻蛋,不斂是白癡,這是天庭廣為流傳的一句俗語,仔細想想也是這個理。後來,我也或明或暗拐彎抹角提醒那些求我辦事的,他們送的越多越豐厚,我就替他們辦的越漂亮越完美。漸漸的,我是膽子越來越大,簡直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無論做什麽都要明碼標價,價錢不到位,我就一直拖延著不給他們辦。明明一時片刻一蹴而就的事情我硬是給他拖個十年半載的,這樣不用我多說,他也會乖乖雙手奉上。而我最是討厭的就是那些窮困潦倒的人,兩手空空什麽也不拿,還一天天的盡是這事那事沒完沒了!這求人辦事哪裏有不花錢不請客吃飯的!他們簡直是不識時務,不懂人情世故,沒點好處無利可圖,誰會出力不討好辦事的?可他們既不請客吃飯,還不送禮送物,就天真的認為身為天將就是義務給他們辦事的,是理所當然合乎天理的。這你說讓人氣不氣?別人又送又請的,他們就這麽一毛不拔,都沒有點眼力勁?最可恨的是他們其中有一個酸儒居然斥罵我說,我們這是魚肉他們的財狼,是屍位素餐的寄生蟲,旁人的做法是在給腐敗提供溫床!可把我氣壞了!我派人把他給打死了才解我的氣。我是誰啊,我怎麽能受他們的氣?他們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身份,敢在我麵前放肆!當時我是何等的威風霸氣呢!”
天將感慨萬千,似乎在回憶自己的風光綺麗的過去,有向往,有追憶,有悔恨,但是這隻是他心血來潮一時之慨,不是身處逆境時,他可不會有這樣的閑情逸致說什麽過去的故事。
“現在呢?還有當初那種目空一切的感覺沒?”我心不在焉地問。
“一朝落勢,千夫所指;失足落馬,萬人唾罵。這是對一個為所欲為權柄一方的天將最貼切中肯的評價。不求眾人誇,但願無人罵,這一點是萬萬做不到了。我現在感覺是一個日暮西山的老人,若無愧疚之心,或許可以心安理得頤養天年。可是我是戴罪之人,劣跡斑斑的罪徒,這晚年就感覺時時心緒不寧擔驚受怕。我是真不知道做天將是對還是錯呀!”
“做天將之職並無對錯,對錯在於你為天將之時的所言所行,是自私自利一心為己,還是心懷眾生兼濟天下。前者的下場多餘如你所言,晚年不得安寧。而後者自然不可同日而語,那晚年是德高望重眾星捧月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