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冤啊（八）
大人正樂滋滋的，雙手摸到肚子，好像有點空了呢，於是低聲問師爺：“現在什麽時辰了？”
師爺點頭哈腰：“回大人，巳時剛過。”
大人臉色起了微妙的變化，似乎有些驚喜，但是很快又恢複一本正經的樣子，道：“畫押吧。”
大人袖子一輝，堂下的人立馬心領神會，把一張紙拿到餘歡麵前，道：“如無異議，就畫押吧！”
餘歡當真湊近一看，白紙黑字……字倒是寫的挺不錯的，居然還用了繁體字。雖然大部分繁體字餘歡不認識，但是一些基礎的簡單的，還是有點印象的。
見她還盯著紙張看，久久沒有畫押，那官差不耐煩地道：“看那麽久幹嘛，你識字嗎？”
餘歡心想：我不認真看看，不怕你們歪曲事實麽……哎，等等，“故意殺人罪”，啥意思，我什麽時候承認過人是我殺的了？
正在此時，大人等著有些不耐煩了，催促道：“如無異議，就趕緊畫押吧，本官公務繁忙著呢！”
“草民有異議！”餘歡解釋，“我沒有殺人！”
大人臉色頓時一陣青一陣白，他我萬萬沒想到，這麽一個乞丐居然會識字。
師爺見狀，馬上替大人解圍：“大人，想必此人是失心瘋的毛病又犯了，不如就先把他押入大牢，以免蔑視公堂。”
師爺完，袖子稍稍揮動，官兵見狀，強行把餘歡的右手大拇指按在墨汁上，然後拽到供狀上畫押。餘歡早就疼得虛脫了，哪裏還有力氣反抗，絕望地看著自己變成“殺人犯”。
大人拍下驚堂木宣布退堂，眨眼睛就從案牘後麵消失了。師爺見狀，也早早溜之大吉了，剩下的官兵粗魯地把餘歡拖入大牢。
餘歡趴在冰冷髒臭的大牢裏，很是疲乏，但是臀部的疼痛讓她沒辦法睡去，有好幾次她都以為自己要昏過去了，卻一下子又被刺骨的疼痛給拉扯了回來。
她惦記著，下一秒是不是就有醫務人員來了，或者是不是可以有人送什麽靈丹妙藥來，亦或者來一個蓋世英雄神仙下凡也行？
在疼痛的刺激下，時間一分一秒都過得十分緩慢，為她望眼欲穿，也沒有等到她想要的結果。
隔壁牢房也關了幾個人，可是大家都懶洋洋地躺著，一句話也不，眼神裏絲毫沒有好奇這位新獄友是什麽來頭，幹了什麽事，關多久。
餘歡疼得心灰意冷，不禁想道：這世態也太炎涼了，老娘我都傷成這樣了，竟然沒有一個人表示關心一下，還讓不讓人活了？
想到此處，一個更壞的念頭不禁冒出來：我這是不是要領盒飯的節奏？哪，那我豈不是白白挨了二十大板？我也太冤了！
罷了罷了，領盒飯就領盒飯吧，這破乞丐角色有什麽好的，連飯都沒得吃房子都沒得住還粘上牢獄之災眼看著就要死翹翹了，還不如趁早領盒飯不定還能撿回一條命呢，哪怕真的挺不過去了起碼也能當個餓死鬼嘛！
腦路這麽一轉之後，餘歡竟有些欣喜起來。隻是她左等右等，沒有等來領盒飯的消息，卻等來了牢獄飯。
其他的囚犯看到獄卒把飯菜送來，立即從像是垂死的狀態中蘇醒過來，一下子就把飯菜搶奪過去，狼吞虎咽吃個精光。餘歡也餓得不要不要的，但是她更迫在眉睫的是她的傷，所以她哀求獄卒：“哥哥，可不可以給我找個醫生看看呀？”
獄卒嫌棄她囉嗦，滿臉不厭煩，正要走開，但是又覺得好生奇怪，“醫生是什麽？”
餘歡差點沒氣昏過去，人命關的，都什麽時候了還演呢。罷了罷了，保命要緊，於是乖乖地回答：“大……大夫。”
獄卒冷笑，“死囚還想看大夫，白日做夢！”
ha？餘歡的世界頓時就炸了，死囚？她怎麽就成死囚了，她明明就沒有殺人，也沒有認罪！原來，自己遇到的竟是一個狗官，擺明了是要草菅人命了。
餘歡沉浸在悲傷中，隔壁牢房的一個犯人擠著牢房的柱子衝她問道：“喂，子，你吃不吃？”
餘歡自然是明白此人的意思，不就是惦記著她眼前的飯碗嘛！隻見飯碗裏是一碗粗糙的米飯，煮的暗黃暗黃的，米飯裏還夾著許多沒有去除幹淨的稻殼；而菜呢，隻是在米飯上麵擺著兩根發黃的青菜，完全沒有油水。這一碗飯菜，看著著實難以下咽，可是此人看到她重傷成這樣，連假裝關心一句都沒有，開口就要吃她的飯菜，想得美！
餘歡用胳膊支撐著爬過去些，用顫抖的手拿起筷子，勉強地吃起來。
這一吃，就更要命了，實在是難以下咽，她委屈的淚水在不知不覺中簌簌地掉落下來，竟無意中給無滋無味還超級難處的飯菜增添了味道……
那個惦記她飯菜的囚犯見狀，灰溜溜地走開了去，臨了，還有意無意地感歎了一句：“哎，死囚死囚，吃一頓少一頓！”
餘歡心裏地罵道：“演，演，你接著演！”心氣頗為不屑，隻是下一秒，她自己也跟著演起來……
她內心充滿了淒苦，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我是個苦命的乞丐，能吃到米飯就不錯了，管它粗糙不粗糙，能填飽肚子就是王道。此處，她覺得自己得用手抓起米飯，滿含熱淚地吃才對，但是看到自己又髒又黑的雙手，實在下不了手，隻好拿起筷子逼著自己含著淚把一碗又硬又冷的米飯吃個精光。
吃飽之後，餘歡想觀察一下周圍的環境，可是屁股依舊疼痛得厲害，遂不敢亂動，隻好繼續趴著休息。
大牢裏暗無日，又較真得連一個掛鍾都沒有，餘歡根本沒辦法知道時間，隻能期許著下一次送飯過來估摸一下。隻是這一次，時間好像過得更慢了，她等到意識模糊都沒有等到獄卒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