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攜手天下

  宋諸銘要禦駕親征的消息傳來的時候,宋弈晟的隊伍,都已經離京城隻有四百裏地了。


  或許真的是老天都在保佑他,也或許是他的氣勢太猛,震懾了很多人,總之這一路簡直是無比的順暢。


  藍茵開始漸漸的相信,他那句一個月內,真的不是假的,他真的能做到。


  看到飛鴿傳書,宋弈晟正站在城樓眺望著遠處的方向,那是京城的方向,已經不是非常遠了,以現在的速度,隻怕用不上七天,就能夠到達了。


  “京城又傳來消息了?”看著他,藍茵輕聲的問,給他搭了一條薄薄的披風。


  雖然天氣已經開始轉暖起來,但是畢竟起風的時候還是有點涼的。


  他拉住披風的瞬間,拉住了她的手,窩到了自己的懷裏,不管什麽時候,隻要有她在身邊,心都是暖暖的。


  “嗯!”他點了點頭,“宋諸銘決定禦駕親征了!”


  挑了挑眉,藍茵還是有點驚訝的,隻是一點點感慨,“看來朝裏真的是無人可用了。”


  否則的話,也不至於要禦駕親征啊。


  禦駕親征有兩種情況,一種是穩操勝券,隻是來震一震聲威,順便樹立帝王的威信,還有一種,就是迫不得已而為之,實在是沒有可用之人,隻能自己上了。


  宋諸銘這種,明顯是後者。


  也不知道,他怎麽就把自己混到了這種田地,簡直是不堪一擊,想當初那些人,且不論她不知道的他建立的私下的隊伍,就是自己為他培植起來的勢力,也不少啊。


  隻不過,他不放心,盡數撤去,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很快就能達到我們的目標了!”握了握她的手,他一臉認真的說。


  她點頭,確實相信,她其實一直都相信他,隻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麽快。


  “跟宋諸銘對戰那天,你就不要來了!”他忽然開口說道。


  藍茵僵了僵,“你……不放心我?”


  “你明白,我是不想讓你想起以前的事!”他輕歎,手指從她的發絲間穿過。


  “想起以前的事又如何?就算想起了,也都是過去的了,不會因為不想起,過去的就當不存在了!”她說,“如今我對他無怨也無恨,若說有恨,隻恨他毀我滿門,冤枉我爺爺,僅此而已!”


  看著她的眼睛,他相信她的話,她的眼中甚至沒有那種濃烈的恨意,更不要提糾結了,也許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轉過身,輕輕的將她擁入懷中,“你不知道,也許是得到的越艱難,就越怕失去,我真的怕有一天,還是會失去你!”


  “傻瓜!”她輕笑,心裏卻是滿滿的感動。


  點了點頭,她了解,他又怎會不了解呢。


  …………


  到底還是到了這一天,兩軍交戰。


  確切的說,已經不是兩軍交戰了,這一場,根本就沒有打的起來,宋諸銘絕對想不到,都已經到了這個關頭,居然自己的隊伍會臨陣倒戈。


  都已經這樣了,自己禦駕親征了也,為什麽還會如此的不堪一擊,甚至讓他跟宋弈晟決一死戰的機會都沒有。


  很快,宋諸銘就被綁到了宋弈晟的麵前,他怒氣衝衝,他滿心不服,抬起頭,傲然的看著他,就算此刻敗了,他也絕對是不認輸的。


  看著他,宋弈晟上前,慢條斯理的去解開他的繩扣,“怎麽可以如此對我的兄長!”


  “兄長?!”宋諸銘冷笑,“你還當朕是你的兄長?”


  “兄長這件事,是既成的事實,從一出生,就已經決定了,不管你我最後走到什麽樣的地步,這個也是改變不了的!”他淡淡的說。


  宋諸銘哼了一聲,“文字遊戲!”


  “文字遊戲也好,武力遊戲也罷,你都輸了!”站到了他的麵前,宋弈晟靜靜的看著他。


  “不,朕沒有輸,若不是你卑鄙,若不是老天爺不開眼,我怎麽會輸!”他就是不服氣,自己那麽努力,那麽聰明,為什麽會輸?!


  “你知不知道你為什麽會輸?”宋弈晟不急不躁,慢慢的說著,“你輸就輸在,失民心。”


  對於這一點,宋諸銘是絕對不肯承認的,“不可能!朕自登基以來,最重視的就是收攬民心,不可能!”


  搖了搖頭,宋弈晟並不讚同他的話,“你也說了,收攬民心。收攬民心和真正的讓民心歸順,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意思,更何況,你後來做的事,能是收攬民心嗎?”


  “又是文字遊戲!”對於這個,宋諸銘很是嗤之以鼻。


  “可你恰恰就輸在這樣的文字遊戲上了!”宋弈晟說,“你陷害忠良,你利欲熏心,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為了皇位,你不惜坑害自己的妹妹,逼死父皇,你以為,你憑什麽能坐這個位子?”


  “你胡說!”這句話明顯是底氣不足,做了的,不管怎麽說都是做了的,不可能理直氣壯的否認。


  是不是胡說,都已經不重要了,如今已經是成王敗寇。


  宋弈晟坐了下來,仰起頭看著他,“你知道嗎?其實從小開始,我都是這樣仰頭看著你的,直到後來,我發現你根本不值得我仰視。你知道是什麽時候嗎?”


  “什麽時候?”就跟中了魔咒似的,宋諸銘下意識的問。


  問完又覺得有點後悔,自己簡直是在跟著他的套路走。


  不以為意,宋弈晟說,“從一開始,我就沒有要跟你爭皇位的心思。是你自己,把所有的人,都當成了假想敵,不停的迫害,不停的把所有人都當成了你對立的一麵,確切的說,我不再仰視你,就是你撒謊奪走了藍茵。”


  “葉藍茵!”宋諸銘緩緩的,吐出這個名字。


  有多久,這個名字不再被提起,有多久,這個名字成了禁忌。


  他忽然笑了起來,“朕知道,從一開始,你的心裏就惦記著她。她其實心裏何嚐不是有你的?否則的話,當日朕讓她下毒,她卻留了一手沒有毒死你,以為朕不知道嗎?你跟她之前,根本早有奸情,如今卻來裝什麽?”


  “你滿口胡言!”之前,宋弈晟還能心平氣和,現在卻有點情緒激動了,“人人都會像你想的那般齷齪嗎?我跟她之前,一直都是清清白白的,她不忍下手毒死我,是因為她的善良,但我跟她之前,從來都是以禮相待的!”


  “以禮相待?”宋諸銘才不相信,冷笑道,“那日她去下毒,與你坐了整整一夜,這一夜,孤男寡女,難道沒有發生什麽嗎?後來那孩子……”


  “後來那孩子,原本就是你宋諸銘的!孤男寡女,也是你求著她去陪的,現如今,倒是都推到她的身上來了嗎?”一直在外麵,實在忍不住了,藍茵推門而入,怒瞪著他。


  本來,她說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不再怨恨,可是當聽到他如此的顛倒黑白,甚至連“死了”這麽久的人都不放過,還要汙蔑,真的忍不下去了。


  時至今日,他還不知道錯了嗎?

  “你!”宋諸銘嚇了一跳,沒想到還會有人突然推門而入,尤其那口吻,像極了那個人。


  但是定睛看到是她的時候,稍稍鬆了一口氣,“原來是你!你居然沒死,真是失策!”


  他仰天長歎,“都是命數,若說朕有什麽錯,就錯在當日沒有當機立斷殺了你們兩個!以至於釀成今日之災!”


  “你當日可是當機立斷殺了自己的結發妻子!”藍茵冷笑道,“還有自己的孩子!”


  “你知道什麽,那是意外,那是她心甘情願為朕擋了那一劍!”他哼了一聲。


  就算到了現在,他還是要顛倒黑白,還是要瞞天過海麽?


  仰起頭,深深的吸了口氣,感覺到手上一暖,轉頭看去,見宋弈晟握緊了她的手,顯然是擔心她,回給他一個放心的笑,然後看向宋諸銘,“是嗎?意外?心甘情願?”


  她一步步的向他逼近,嘴裏低沉而緩慢的說著,“藍茵,你可知這一劍是為我而擋?我知!那你又可知,是我拉你為我擋了這一劍?我也知!”


  隨著她的聲音,宋諸銘的臉色開始起了很大的變化,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瞪大眼睛看著她,一臉的驚恐,“你是誰,你究竟是誰?!”


  她的唇角泛著詭異的笑,她一步步的逼近,“這孽種不能再留了!不要,那是你的孩子!不管是誰的,都已經不再重要了……”


  不斷的繼續著那日的話,她把這些話,都刻在了記憶的最深處,然後用許許多多的東西覆蓋住,以為此生不會再被提起,可是,這一切都是他逼她的,是他逼著自己全部說出來,好讓他再重溫一遍,事情到底是不是他說的那樣!


  “王爺,你想不想看看,你的孩子,是男是女?”她忽然笑了起來,那抹笑在她的臉上,顯得是那麽的詭譎,簡直有些可怖,隻是看著,就能讓人心膽俱裂了。


  “你是鬼,你到底是人是鬼,不……你是誰,你究竟是誰!”宋諸銘簡直是目齜俱裂,方才的這些話,是在藍茵最後死的那一刻,他在她的耳邊,兩個人最後的訣別之語,除了他們兩個人,不可能有別人知道,可是她……


  宋弈晟其實也有些震驚,他是從來沒有聽過這些話,因為藍茵也沒有提過,現在聽在耳朵裏,字字句句都是痛。


  隻是心疼她,心疼她所受過的傷。


  “你沒死?”宋諸銘困惑的看著她,但是葉藍茵明明是他眼睜睜看著斷氣,然後命人埋了的,也從沒有發生過盜墳之類的事,根本就不可能,“不不不,你已經死了!不,你沒死?!”


  他已經完全混亂了,分不清了,整個人陷入了崩潰的狀態。


  看著他的樣子,藍茵所有的愛憎仿佛在那一瞬間都煙消雲散了,也曾有過恩愛,也曾有過深恨,現如今,什麽都沒了,隻是如看著一個陌生人一般的看著他。


  “殺了他嗎?”宋弈晟看著他,輕輕的將藍茵攬入懷中。


  藍茵搖了搖頭,“他現在死不死,已經沒有分別了!”


  “那就把他關進天牢,讓他在裏麵做一輩子的夢吧!”他說。


  她沒有異議,也就等於是默認了,這樣一場仗,從起兵到整個的顛覆,最後真的隻用了一個月不到。


  許多年以後,人們再談起的時候,隻當這是個傳奇。


  為什麽?老天庇佑唄!隻有老天的庇佑,才會讓真命天子這麽快的奪得皇位,像宋諸銘那樣不把人命當一回事的,怎麽能是真龍天子呢,那才是篡位的亂賊。


  功過從來都是後人書寫,傳奇也隻會越傳越奇,隻不過那些傳奇故事,都跟故事裏的主人翁,沒有什麽關係了。


  “太陽這麽烈,不回房避避暑嗎?”下了早朝,宋弈晟就來看她,如今帝後的恩愛,可是讓很多人羨慕的另一段佳話。


  這皇後說來樣貌也不算很出奇,偏生就很得皇上的寵愛,就連整個後宮都由此廢除,隻立一後,從此無妃。


  不過也不怪,人家是一路患難走來的,怎麽能比,百姓們也是很擁戴這樣仁善的皇後的。


  微微的眯起眼睛,藍茵說,“許是以前凍久了,怕冷,所以現在更貪戀陽光一些。”


  “那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以後的太陽和溫暖,還有很久很久,你不怕熱,也要想著他怕不怕熱!”說著,一手撫上她的小腹,那裏已經有了八個月的身孕,高挺的肚子,太醫說這是一個很健康的皇兒。


  “明明是你怕熱吧?”抬起手,擦了擦他額頭的汗,兩個人相視一笑,攜手往屋裏走去,外麵,陽光傾灑,溫暖滿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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