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災民暴亂
一隻手高高的揚起，隻等著落下發號施令。
陳瑾緊張的不行，他握著匕首的手，事實上是有些顫抖的，他畢竟是個文官，別說殺人了，就算殺隻雞都沒有做過。
當時出京的時候，雖然是守著宋弈晟，但是皇上也從未下令要殺過安陽王，不過就是不要耽擱了治理水患，不要太在意安陽王的身體罷了，可是現如今，他卻挾持了朝廷命官，真是諷刺。
“陳瑾，你冷靜一點，你這樣做，對誰都沒有好處！”洛離一邊說著，一邊用眼角瞄著他。
“我不管了，隻要對百姓有好處就行！”用他陳瑾一個人的命，去換這麽多百姓的命，也算是值了。
“你還真是良善父母官，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做，你的父母怎麽辦，你的族人怎麽辦？他們都會因為你而受牽累，你這樣就對得起他們了嗎？”洛離勸著他。
陳瑾稍稍猶豫了下，自己可以不怕死，但是因為自己而連累了其他人……
就在他猶豫的一瞬間，洛離反手一扣，抓住他握著匕首的手腕用力一往後，他的匕首當啷一聲就落地了，緊接著洛離一手就按住了他的脊梁，根本反抗不得。
其實洛離本來就是練武之人，以陳瑾那個小體格，怎麽可能製得住他，不過是被鑽了疏忽的空子。
隻要稍微有一點機會，洛離就能反製住他，而且他根本沒有還手的餘地。
“啊！”他驚叫一聲，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往前一扔，將陳瑾扔給其他人捆好，洛離冷著臉走到他的麵前，用手摸了下自己脖子上的傷，寒著麵反手就給他一耳光。
洛離的手重，下手又狠，一耳光下去，陳瑾的嘴角沁出血絲，半邊臉都腫了。
“陳瑾，好大的膽子，敢挾持朝廷命官！”他冷笑道。
閉了閉眼，陳瑾已經有點認命了，本來他挾持洛離，就抱著必死的決心了，隻可惜自己一時疏忽，救不了其他人，反而把自己也搭進去了。
“你殺了我吧！”他昂起頭，一臉大義淩然的樣子。
洛離笑了，“殺了你？我可不像你，要背負隨意處置朝廷命官的罪名，就算你犯了法，也要交給皇上處置，再說了，你還沒陪我看一場好戲呢！”
“看戲，看什麽戲？”猛然睜開眼睛看著他，陳瑾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洛離的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他緩步走到城樓的邊緣，往下看去。
下麵密密麻麻，簡直讓人看不過來，隻看到人頭攢動，所有的人都堵在城門，不停的用身體去撞擊。
守城的兵士沒有得到命令，一不敢大開殺戒，二也怕染上病源，所以讓他們這樣撞著，城門還真有點鬆動了。
“把他帶過來！”洛離一揚手，那些人便把陳瑾給押了過來。
“你看！”用手指著下麵，“這些就是你想救的賤民，你看看他們，一個個好像螞蟻一樣，他們都已經是垂死之人了，你犯得上搭上自己去救他們嗎？出去了，還不一樣是個死？既然都是要死，何不死個痛快，也別害到別人的身上！”
“不，不是這樣的！你難道沒有父母妻兒，難道沒有兄弟姐妹？如果是他們病了，你也要讓他們去死嗎？他們隻是生病了，沒有犯錯，沒有做什麽殺人放火的事，為什麽要置他們於死地，為什麽？為什麽朝廷不派大夫和藥品來控製瘟疫，為什麽要用這樣殘忍的手段？”他控製不住的大喊著，叫出了心底的怨憤。
隻可惜，他麵前的洛離是個急功近利的人，他一心想要立功領賞，在他眼裏，這些不過是他立功的墊腳石，有什麽不可殺的。
招手示意，從一個人的手中接過了火把，然後看向陳瑾，露出了一抹詭異的笑容，“看著！”，他說。
然後手一揚，火把就這樣直直的掉落下去。
與此同時，掉落的不僅僅是火把，邊上還有人將一整桶的油倒了下去，幾乎隻是一瞬間，火勢就這樣蔓延下來。
就在城門口，就在這麽密集的人群中，火就著油，燃燒的很快。
本來所有的人都在一心一意的撞門，誰會想到從城樓上麵扔下來火把和油。
尖叫聲，嘶嚎聲，呻吟聲夾雜在一起，下麵已經成了一鍋粥了。
有人在撲火，有人在地上打滾，他們沒想到朝廷真的會這麽狠心，一定要置他們於死地！
他們犯了什麽錯？不過隻是患了病，有些甚至根本沒有病，隻是為了照顧患病的家人，這樣有錯嗎？為什麽朝廷要滅絕他們？
這個問題，他們找不到人問，也問不出答案，有些老弱都已經絕望了，坐在地上，目光呆滯，眼睛空洞的不知道看向何處。
“住手，住手！”陳瑾拚命的大叫著，可是洛離很高興，仰起頭哈哈大笑。
“看到了沒有，如果你肯聽話，早點這麽做，早就做完了，我們可以一起回京領賞了，但是你看看，現在這樣的情形，真的不是我想看到的！”洛離很得意，典型的小人得誌。
他招呼著，“草堆呢，沒有嘛，繼續扔，還有油，棉花，所有能燒的東西，都點著了扔下去！”
一時間，城樓上下熱鬧一團。
上麵的不停點火往下扔，下麵的拚命滅火亂跺腳。
可是居高臨下的優勢，下麵很快就扛不住了，已經有人活活燒死了，還有人在滅火的時候胡亂撞撞死了。
哭號聲簡直撕裂人的心肺，讓人無法再聽下去，但是冷血的人，是不會覺得難過的，洛離笑的不知道多開心。
陳瑾隻是幹著急幹瞪眼，可是什麽都做不了，他自己都被綁起來了，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些百姓被活活的燒死，然後自己被押解回京接受處罰。
仰起頭看著灰蒙蒙的天，這是什麽樣的世道，這是什麽樣的朝廷？！他苦讀那麽多年，要報效的，就是這樣的朝廷嗎？那他還念什麽書，考什麽狀元？！
陳瑾現在隻恨自己是個文弱書生，不能手刃了這個惡魔。
眼睛幾乎都紅了，看著他麵向自己，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用力的掙脫按著自己的人，腦袋一頂，朝著洛離的胸口頂了過去。
洛離雖然猝不及防，但是手很快的往前一擋，倒是擋住了，饒是如此也被頂了一個踉蹌。
本來還在囂張大笑的他，頓時連連咳嗽幾聲，惱怒的看著他。
“找死！”他一邊罵著，一邊拳腳相加。
陳瑾根本不是對手，也沒有還手之力，直接就被打趴在地上了。
但是洛離還不解恨，用力的踹著他，恨不能活活踹死。
就在這時，忽然傳來了騷動的聲音，有人尖叫起來。
尖叫不稀奇，問題是尖叫的是城樓上的人。
下麵的災民死傷那麽多，人的悲哀和傷痛積累到一定地步，就會變成憤怒，憤怒的力量是很可怕的。
所有的人都不撞城門了，開始往城樓上衝去。
他們這麽多人，很快就衝破了城樓守衛的防線，朝著上麵奔來，而守城的衛兵驚慌失措，有些被奪了武器刺死了，有些則跌落城樓摔死了。
還有的災民沒有武器，就直接上嘴咬，用手抓，隻要能用的全都用上。
沒人想死，但是如果有人非逼著他們去死，那就一起同歸於盡吧！
人到絕處，迸發出來的潛能是很可怕的。
別看這些隻是一些沒有經過訓練的普通百姓，可是那些兵士竟一時沒有辦法，讓他們衝了上來。
幾乎就快要到城樓頂上了！
聽到聲音，洛離丟開陳瑾，快步的走過去看了一眼，瞬間臉色也變了。
他沒想到，這些災民居然這麽厲害，比他想象中要厲害的多了。
眼看著那些人已經要衝上來了，就算自己武功高強，可是俗話說軟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這些都是不要性命的賤民，他怎麽能拿自己的命去開玩笑呢？
臉色變得很難看，如果真的讓他們衝上來，情勢就會控製不住了。
“快，所有的人，都到城樓口去，擋住他們，不要讓他們上來！”洛離吩咐道，“還有火把都丟下去，燒死他們，燒死他們！”
躺在地上的陳瑾奄奄一息，他耳邊是嗡嗡的一片，眼前也是血色模糊，唇角卻逸出了一抹淺笑。
那些災民雖然有些被殺死了，但是架不住人多，蜂擁而上，洛離也顧不得其他，已經下了格殺令，刀劍直接朝著那些災民的身上砍了過去。
血色紛飛，幾乎染紅了天空，本來平靜的城，此刻變得這般的躁動。
“殺啊殺啊，把這些賤民都殺光！”洛離已經陷於瘋狂的狀態了。
當所有的兵士把刀劍都對向災民的時候，手無兵刃的災民們瞬間就轉為弱勢，城樓的樓梯上厚厚的一層屍體，幾乎是踩著屍體而上的。
就在這個關頭，忽然傳來了馬蹄聲，地麵震動的聲音，似乎還有鼓聲震天，由遠及近，速度也似乎很快。
本來還在廝殺的人，瞬間都停了下來，朝著城外的方向看過去，隻看到漫天的煙霧飛騰，卻不知道是什麽情況，也看不清人影。
時間仿佛在這一瞬間停止了，大家都看著遠處，寄希望於遠處，是援兵，還是一場新的殺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