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節
家閨秀的方式下馬，收斂裙裾，任他牽著馬兒跟在身旁。
市集雖然不大，但是種類還算全的，叫賣什麽的都有，前方不遠處，一個酒肆的招牌頗為醒目。
“想不到，這小小的一個鎮子，居然還有酒肆！”她仰起頭，頗為感慨的說。
宋弈晟道，“這世道，有買有賣，邊疆寒涼，最是需要酒水驅寒，所以旁的沒有，酒肆倒是一定要有的！”
看著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便問道，“有興趣？要不要進去看看？”
想了想，她確實是有些興趣的，便點頭，“也好！”
兩個人並肩，走到酒肆外，卻沒有人招呼，裏麵三三兩兩的坐著幾個人，都在喝酒吃菜，酒香從裏麵飄出來，馥鬱芬芳。
“這味道，真是夠香！”藍茵感慨了一聲，看著他徑自將馬兒拴好，然後說，“光聞著有什麽，進去嚐嚐！”
“兩位客官，裏麵請！”進去了，倒是有小二來招呼了，這才發現，果然是人手極少，怪不得沒人來管馬招待。
找了一個靠窗的二樓位子坐下，剛剛好可以俯瞰整個小鎮的全景，宋弈晟道，“你們這兒，最好的酒是什麽？”
“我們這兒，隻有一種酒，名喚歸巢，要不要嚐一嚐？！”小二笑眯眯的問。
藍茵的眉心微蹙，剛想開口，就聽到宋弈晟說，“也好，拿上兩壇來！”
“兩壇？”藍茵愣了愣，看著他重複了一遍。
“好嘞！”小二應聲下樓去拿酒了。
看著人走了，她才開口，“你不覺得這裏有點古怪嗎？”
“什麽古怪？”宋弈晟很不以為意，聳了聳肩，兀自倒了杯茶。
“客人不算多，但是個個感覺都是練家子，就連小二上下樓的步履都是輕盈的，好像是練過的，會不會是……”她沒有說下去。
整個二樓，加上他們不過就兩桌客人，但是未免也太過安靜了！安靜的甚至連筷子碰盤子的聲音都聽不見。
“既來之則安之！”他倒是很淡定，“不如先嚐嚐美酒再說？！”
“我總覺得這裏不太對，我們還是先離開吧！”從進來，就覺得氛圍不對，可是他卻一點都不著急。
“急什麽，來都來了，不吃了喝了再走，多虧啊！”他伸出手，輕輕的按住她的手，“再說了，戲還沒看呢！”
“看什麽戲？！”忽然，她察覺出不對勁，他太過淡定從容，就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說看戲，那這戲，是誰演，演給誰看？她自己，是不是也算是在戲中？
“你坐下來，等等就知道了！”他指了指她的位子，“你現在，倒是急脾氣了！”
“我不是急脾氣，我隻是怕分不清自己是戲中人，還是看戲人！”她意有所指的說。
“別急，就要上演了！”他眉梢一挑，看向上樓的地方。
135、市集追殺
小二已經端著菜和酒上來了，臉上掛著合宜的笑容，三兩步上前，“二位客官，請慢用！”
說著，將酒水放了下來，就準備要走。
“慢著！”宋弈晟一抬手，將他攔了下來，“你說這酒叫什麽來著？”
“客官，名喚歸巢！”小二愣了下，不過還是笑著回應道。
“歸巢，歸巢，好名字啊！味道如何？”他接著問。
“這個……客官品嚐過了，不就知道了？”小二很狡猾的回答。
宋弈晟擺擺手，“本公子從不嚐不美之酒，你說好，你先喝上一杯，本公子才肯相信！”
他這樣一說，頓時，店小二臉上是一臉為難，“這個……小人倒是不介意，隻恐汙了公子的酒，若是讓掌櫃的知道了，一定打斷小人的腿！”
“你不說，我不說，掌櫃的如何得知！更何況，這酒，是我掏錢，喝，是我讓你喝，便是掌櫃的，也管不著！”看他還是猶猶豫豫的樣子，宋弈晟說，“怎麽？莫非這酒水有毒，所以你不敢喝？”
“怎麽會……”小二臉色一變，“公子還是莫要調笑小人了，小人還得去做事！”
說著，一起身，想要溜，宋弈晟的速度卻比他更快，一把將他拉回來，一個旋身，就將他的一隻手背在身後給製服住，接著，一手拿起酒壇，“這美酒，還是你先替公子品嚐一下……”
眼看酒就要倒下去了，那小二急了，大喝一聲，“還不快動手！”
瞬間，邊上幾個本來還鎮定自若在喝酒聊天的人，突然個個的掏出刀劍，朝著這邊殺了過來。
藍茵一驚，這哪裏是看戲，分明是讓人家看戲了吧！
他們是衝著宋弈晟來的，動作很快，但是還沒到近前，宋弈晟已經一甩手，將那小二丟了出去，剛好砸到撲上來的那群人身上。
一個呼哨響起，宋弈晟一轉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說了句，“抓穩！”
然後縱身一躍，就從二樓的窗戶直接跳了下去。
她不免心驚肉跳，根本連害怕的時間都沒有，定睛一看，已經坐在了馬背上。
也不知道先前拴的好好的馬，怎麽會自己到了樓下，而且剛剛好。
他一用力，將她拋在身後坐著，一手持韁繩，一手拉著她的手攬住自己的腰身，說了句，“坐穩了！”
雙腿一夾，大喝一聲，馬兒便飛奔起來。
一時間，市集上變得熱鬧無比，那些人已經從酒肆裏衝出來追逐，本來就熙熙攘攘的市集，直接雞飛狗跳了。
她雙手緊緊的環抱住他的腰身，至今沒搞清他到底要幹什麽。
莫名其妙帶她來鎮上受追殺？這不是找死麽？他會幹這麽愚蠢的事？還是有別的什麽深意？
呼嘯的風從耳邊吹過，幾乎聽不清他在說什麽，隱約還夾雜著後麵追喊的聲音，被風吹的眯起來的眼睛費力的睜了睜，往前一看，心都提起來了。
眼看就到了城門口要出城了，現在這樣，難道不是找死嗎？
她下意識的，用力的擁緊了他，隻有感受著他後背源源不斷傳過來的溫度，才能有一絲安心的感覺。
很快，城門樓幾乎是近在眼前了，而更加讓人驚惶的是，城門正在關閉……
周圍的人早已經疏散了，沉重的大門關的雖然緩慢，但對他們而言，也已經是很快了。
幾乎能聽到那吱呀的聲音，加上後麵傳來的追殺聲，宋弈晟隻是俯低身子，沉聲道，“抱緊我！”
手上一甩鞭子，馬兒吃痛，幾乎是發力的狂奔，就在一瞬之間，從門的夾縫中衝了出去，藍茵幾乎能感覺到那門蹭到了她的腿，可是好在，總算是出來了。
這廂一出來，那邊，大門就緩緩的關上了。
“啪”的沉重的一聲，所有的追兵都關在了裏麵。
跑出沒有多久，他就一勒馬韁，讓馬兒停了下來，轉頭去看，簡直是一場驚夢！
可是，為什麽城門會放他們出去，又為什麽會將裏麵的人攔下，裏麵的，是不是宋諸銘派來的？
一團迷霧，看向他，卻隻能看到一個背影。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聽到了馬蹄聲，逐漸的由遠及近，隱約似有人朝著他們這邊來了，卻不知道是什麽人。
及至近前，她才看清，居然是黎向業，真真是很意外的，他什麽時候，也到了這裏？
整個人立刻警惕起來，緊緊的環抱著他的腰身。
宋弈晟一隻手輕輕拍了拍她，算是安撫，然後看向黎向業道，“多謝！”
黎向業笑了笑，“王爺不必多言，不過是小事一樁，隻不過以後王爺要多加小心，皇上派出的，必然不止有本官一批人馬，而本官，還要留心石墨，所以……”
他沒有說下去，不管怎麽說，意思你這人情是欠下了。
可是藍茵卻是聽得糊裏糊塗。
石墨，關石墨什麽事？還有，聽他這口吻，好像是站在他們這一方的，那又留心石墨什麽？
她不解，但是也沒有開口，隻是靜靜的聽著他們繼續說。
“今日之事，實屬意外，不過，對於黎大人來說，應該也不算是什麽意外吧？”宋弈晟朗聲笑道。
黎向業麵色微微一變，“王爺這是何意，難道以為，那些殺手，是我派來的嗎？如果如此，我為何還要幫王爺逃脫，為何要冒險這麽做？我要殺您，還要救您，不是多此一舉嗎？”
宋弈晟搖搖頭，“本王不是這個意思，你也不用多想。本王的原意是，黎大人早已經做好了諸多部署來幫助本王，所以有刺殺，也並非是意外之事，對不對？”
聽了他這番解釋，黎向業的麵色才稍稍緩和一些，連連點頭，“對對，是本官多想了，還請王爺不要怪責！”
“哎，你此番幫了本王，本王還會怪你不成？”他說道，然後環顧了一下，“你將他們都關在了城內，沒事吧？”
“小事一樁，還請王爺放心，我隻需要裝作不知情，攔下他們也是無心，再說了，皇上就算派出殺手，畢竟事情也不敢弄大，在世人的眼中，王爺已經……”
點了點頭，宋弈晟說，“石墨呢？你準備怎麽跟他說？”
談起石墨，黎向業臉上微微浮起一抹不屑的表情，“他？本官不需要跟他有任何交代，從職位上來說，他還得聽命於我，所以……這點，王爺不用擔心！”
“那就好！”宋弈晟似乎總算放下心來，一拱手抱拳，“謝了，就此別過！”
“王爺且留步！”看到他們要走，黎向業急急的叫了一聲。
拉住馬韁，回轉過身來，宋弈晟靜默的看著他。
稍稍猶豫了一下，黎向業還是開口了，“不知本官所提議的起兵之事……”
他說到這裏，就住了口，然後看著他，好像在等待他的回答。
沉吟片刻，宋弈晟說，“你說的事，本王自會考慮，不過事關重大，總是要深思熟慮才好！”
“那是自然！”黎向業頷首道，“不過，總怕是夜長夢多，如今江南正是水患，隱隱似有瘟疫爆發之象，這個時候出兵，正是最好的時機！本官隻怕錯過了以後……”
藍茵雖然不是完全聽明白他們在說什麽，但是本能的，對於這個黎向業，就有反感。
說話總是吞吞吐吐，說一半，留一半，似乎就在等待你說後半句話。這樣的人，心機太深沉，什麽都藏在心裏，笑裏藏刀。
“本王心中有數，你這是要逼著本王去起兵嗎？”宋弈晟的聲音冷了下來，顯然也有些不耐煩了。
“不敢，不敢！”黎向業連忙說，“那……還請王爺三思！”
說完，宋弈晟也不看他，一調轉馬頭，然後飛奔起來。
風從臉頰滑過，藍茵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隻見那黎向業還站在原地，一直看著他們的方向。
雖然離得已經很遠了，可看著那個人影，總覺得他眼神似乎很幽深，轉過頭來，不想再看。
她原以為，經過這些事，宋弈晟應該是帶她回莊園了，可是沒想到，卻是再一次來到海邊。
這裏離海，真的不太遠，那天來接宋南成，在海邊等了須臾，因為孕吐的關係，幾乎沒怎麽好好看過，今日倒是一個極好的天氣。
風和日麗，陽光明媚，不過，再好的心情，經過之前那樣一場追殺，已經差不多都所剩無幾了。
奔跑的速度逐漸慢了下來，最後停在了海邊，她看著遠處波光粼粼，陽光映照在海麵上，折射出醉人的光澤。
“為什麽要來這裏？”她問。
宋弈晟回答，“不喜歡嗎？”
“不是不喜歡，而是你不覺得，有些事，應該好好說一說嗎？”她一翻身，直接從馬背上下來了。
低頭看了她一眼，她卻是往前走了幾步，徑直走到了海邊。
宋弈晟便也下了馬，然後走到她的身邊，“你想問什麽？”
“那要看你肯說什麽了！”她就算什麽都想問，他不想說，又有什麽用？
“其實我原本就沒打算瞞你什麽，隻是怕你太過操勞！”他歎了口氣，“今天的事，讓你受驚了！”
“受驚談不上，我想要真相！”轉過身麵對著他，她靜靜的說，一雙眸子深深的望著他，麵容平靜。
136、羊皮卷
幾不可聞的一聲歎息，宋弈晟本就沒打算隱瞞她什麽，隻不過方才不方便說而已。
“好吧，你想知道什麽真相？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他笑起來。
“我想知道全部的，你會說嗎？”藍茵看著他問，不待他回答，又接著說，“隨你吧，你能說多少，就說多少，我聽著便是！”
看來，她是有些生氣了呢，宋弈晟無奈的笑。
“你覺得，方才那些殺手，是誰派來的？”他不著急解釋，反而問起她來。
藍茵道，“我怎知，無非是宋諸銘那邊的。”
除了他，還有誰跟他們有這麽大的仇！
“對，也不對！”他模棱兩可的說，“縱然是他派來的，也是有區分的！”
然後用手指向方才那市集的方向，“我再問你，就從剛才的態度來看，你覺得黎向業此人如何？”
“謙恭有餘，誠意不足！”她回答道，“我一向不喜此人，你問這個做什麽？因為不喜，或許我的看法，會帶了偏見！”
沒想到她還能這麽冷靜的分析，宋弈晟搖搖頭，“那我也不喜，會不會也帶了偏見？”
“什麽意思？”
“事實上，黎向業對我所謂的投誠，不過是假的，他應該是聽命於宋諸銘，然後接近我們，想要攛掇我起兵造反！”他說道。
倒抽一口涼氣，藍茵有些驚訝，“他為什麽要這樣做？！一路追殺，難道不是直接將我們除了以絕後患，讓你起兵造反，不是給自己添堵嗎？”
這一點，她倒是當真看不懂了。
宋弈晟輕輕的將雙手搭上她的肩膀，“這事兒，不賴你看不透，因為他想要的，你並不知曉！”
“什麽？！”她還真有點好奇了，跟宋諸銘起碼也是做了那麽多年的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