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節

  ?天知道,她在廚藝方麵根本是沒有天分的啊!“不會可以學,想要在安陽王府留的長久,沒有什麽是學不會的!”他丟給她這麽一句,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想起之前安陽王那深邃淡然的眼神,心中狐疑一片。


  等她好不容易把那盆衣服洗完以後,已經是月上柳梢了,寂靜的夜掩去了白天的喧嘩,隻有在此刻,方才覺得這塵世是如此的安詳。


  她站起伸了個懶腰,卻見天空飄過紛紛揚揚的紙屑,不由怔住了。


  010、頭七


  不知哪裏來的紙屑,在天空中飛舞著,宛如一片片破碎的蝴蝶,王府裏,還有誰在燒東西麽?


  餘下的人本就不是很多了,仰起頭,順著那紙屑飛來的方向走過去,卻看見安陽王側坐在長廊的石凳上,一手往火堆裏丟著冥紙。


  這麽晚了,他在燒給誰?


  隻有他一個人,指尖撚起再落下,通紅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臉上,顯得那張蒼白的臉有了幾分血色。


  他直起身,朝著她的方向看過來,顯然已經發現了她,藏身不住,隻能站出來行了禮,“王爺。”


  “這麽晚了,你在這裏做什麽?”他微微眯起眼睛,卻是一臉牲畜無害的表情。


  “看到紙屑紛飛,沒曾想就跟到了這裏。”她沉靜的回答,“驚擾了王爺。”


  她在自己麵前,一直是這樣低著頭,看似一副恭順溫婉的樣子,他開口,聲音清清淡淡,“抬起頭來。”


  不得不聽他的話把頭抬起,目光也是一般的平靜。


  那張臉很白淨,也很普通,隻是一雙眸子出奇的明亮,使得這張再平凡不過的麵容增添了幾分生動,那份沉澱而平穩的氣質,真真是像極了那個人,但他也很明白,終究不是。


  “你叫……小魚?”他的眉頭微微擰起,似乎在回憶。


  “是。”


  “進王府多久了?”此前,似乎對她沒有什麽印象。


  王府中的眼前從來就不少,但凡有幾分能耐的,不會沒有留意,可是卻沒有對於她的任何印象。


  安福也查過了,背景也是過於的單純,純的沒有絲毫做過改動的痕跡。


  “不記得了。”她朗聲回答,一點都不心虛的樣子。


  “不記得?”他挑高眉梢,“你進王府有多久,自個兒都不記得了麽?”


  “小魚自打進了王府,就沒想過離開,所以也不曾記自己來了多久。對奴婢來說,一年和三年,沒有區別!”她說了一個絕佳的理由。


  “你倒是忠心。”他淡淡的笑了下,不知想起了什麽,似自言自語,“不過往往忠心的,未必有好下場。”


  “王爺難道不希望奴婢等忠心嗎?”他的話,讓她心中突地一痛,仿佛戳中了內心深處最隱秘的地方。


  她對宋諸銘何嚐不是掏心掏肺的忠心,從嫁給他的那一天起,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傾力為之,到最後,落得如斯下場。


  “我希望你們忠心,你們就一定會嗎?”他不答反問,不再看她,繼續往有些微弱的火堆裏丟冥紙。


  看著他的動作,她大著膽子說,“王爺,能容奴婢也燒上幾張麽?”


  “你也有朋友過世?”


  她微微點了點頭,從他那一堆裏拿出些,紛紛灑落。


  這些,就當是她燒給自己的吧,燒掉過往,一切,從頭來過!


  燒完那堆冥紙,她欠了欠身退下了,走出沒多遠,聽到安福走近的聲音,然後是關切之聲,“王爺,今兒都第八天了,又何必……”


  “不是第八天。”他微微歎息,“今天剛好是頭七。”


  幾個字,如鍾鼓敲擊在心上,讓她猛然一震。


  眉心輕蹙,心裏盤旋著這兩個字“頭七,頭七……”


  011、汙蔑


  一直到她回到自己的房間,還在回想這兩個字。


  她記得清清楚楚,為宋諸銘擋劍那天是八月十五,月圓之夜。


  那天的月色是那麽明朗,讓她足以看清他眼中的寒光。


  今天是八月二十三了,也就是說,恰好是八天。


  外麵不遠不近的飄來打更的聲音,已經近子時了!心中驀然一驚,似乎想起了什麽,子時!


  她記得宋諸銘將她攬在懷中,自己咽氣的那一刻,似乎也是傳來了打更的聲音,也就是說,她真正死的時候,已經過了子時。


  七天,是了,今日才是她真正的頭七!可是……連自己都模糊的事,他是如何記得這般清楚的?

  憶起自己之前與他曾短暫的打過幾次交道,後脊升騰起一股寒意,莫名有些驚懼。


  這一夜幾乎徹夜未眠,翻來覆去的睡不安穩,前世的樁樁件件不斷在腦海中閃現,及至清晨,已經是汗意涔涔。


  因為睡不著,早早的便到廚房幫忙。


  王府的廚房本來就不小,現在又沒餘下幾個人,就顯得愈發的空曠。


  估摸是安管家提前打過了招呼,一個中年大叔看到她來也不意外,“小魚吧?起得挺早,正好今天你去買些菜吧!”


  說著,將一個菜籃子遞到了她的手中,還塞了幾枚銅錢。


  “那……買些什麽?”她有些猶疑的問,這些事都是不曾做過的,現在還真有點不知從何下手。


  “紙上寫的有,照著買就行了,不過可記得快點兒,耽誤了做飯的時辰,你有幾個腦袋也擔待不起!”大叔倒還算客氣了。


  她點點頭,拎著籃子捏著銅錢就出去了。


  到了王府門口,卻被攔了下來,“幹什麽?!”


  “我……我去買菜!”她頓住步子,虎衛軍一向紀律嚴明,也隻聽一人之令,而這支強悍的隊伍,卻是當初她一手訓練出來的。


  “買菜?”一人上下審視了一番,大約是確定沒什麽問題,才一擺手,“去吧!”


  走出王府一段距離,她才回頭去看,這是她重生以後,第一次走到王府以外的範圍,看著那金燦燦的安陽王府幾個大字,卻在那虎視眈眈的虎衛軍臉色映襯下,顯得黯然無光。


  旁邊偶有經過的百姓不時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聽說皇上其實是軟禁安陽王……”


  “哪裏是皇上軟禁安陽王,皇上現在也都不理朝政了,掌權的明明是雲陽王。”


  “這個可不能胡說,雲陽王的話,為什麽要軟禁安陽王?”


  “聽說……安陽王跟已故的雲陽王妃有私情!”


  簡直如雷擊一般,她一臉震驚錯愕的看過去,或許是目光太過驚詫,本來還交頭接耳的幾個人,頓時一湧而散。


  私情?!什麽時候,自己跟安陽王有了私情,她居然都不知曉,這樣的流言從何散出,她再明白不過了。


  隻是……宋諸銘,我葉藍茵都已經死了,你為什麽還要這樣的汙蔑我,甚至連帶汙蔑你的骨肉?


  痛心疾首,走路都有些搖搖晃晃的,忽而身旁經過的人都快速奔跑,有人撞到她,險些將她撞倒。


  看著大部分人朝著同一個方向跑去,她的心突然就提了起來。


  012、刑場


  “小哥,發生什麽事了?”總算抓住了一個人,她奇怪的問。


  “這麽大的事你都不知道?鎮北將軍通敵叛國,被判了滿門抄斬,現在正在正陽門外等候處斬呢!”大約是急著要去看熱鬧,那男子說完就跟隨人群往前跑去。


  鎮北……鎮北將軍……


  身形晃了晃,一連串的打擊讓她幾乎要倒在地上。


  不,她不相信!爺爺怎麽說也是開國功臣,通敵叛國的事怎麽可能,完全是子虛烏有,皇上又怎會判滿門抄斬,誰敢,誰敢!


  心裏撐著一股氣,也不知哪裏來的勁,一口氣發足狂奔到正陽門,那裏,已經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攢動的人頭將法場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她拚命的撥開人群,好不容易擠了進去。


  當看清法場上跪的那一排人時,頓時腿都軟了。


  那些不是她的親人又是誰,大伯,三妹,不管男女老幼,盡數綁好了跪在那裏,每個人的頸後都插著一塊“斬”的牌子。


  目光在人群中搜索,卻始終沒有看到爺爺的影子,她心中存了一念,轉頭道,“鎮北將軍怎麽不在?是不是在跟皇上求情?還是說被關在牢裏?”


  邊上的人以奇怪的目光看了看她,“鎮北將軍前幾日在戰場叛變就失蹤了,你不知道嗎?”


  “什麽失蹤了,還不是秘密處決了,鎮北將軍功高蓋主,不私下……”話沒說完,似乎意識到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趕緊閉嘴。


  藍茵卻隻覺得眼前一花,爺爺……


  “王爺到——”傳來長長尖細的聲音,她跟著所有人一同看過去,隻見宋諸銘著一襲象牙白滾金邊的華服正步走過來。


  在初升的陽光下,他是那麽的晃人心神,唇畔噙著似有若無的笑,不疾不徐的走向那監斬官台。


  幾乎目眥欲裂,她萬萬沒有想到,監斬官居然會是他,更沒想到,自己的死亡不是結束,而是一切噩夢的開始!


  他一撩袍子坐了下來,目光沉靜的看著台下,喧嘩與鼎沸仿佛都跟他無關一般。


  “不是午時處斬嗎?怎麽這麽早就來了?”有人奇怪的問。


  “聽說是雲陽王跟皇上求的情,念及鎮北將軍好歹有功,正午正是最熱的時候,再者多拖一分便多擔驚受怕一分,所以提前處斬,給個痛快!”


  若不是嗓子幾乎無法發聲,她都要仰天大笑起來,這竟是宋諸銘給的恩賜了麽?


  給個痛快,他對我葉氏一門,倒當真是不薄啊!

  眼睛通紅,死死的盯著台上的他,身懷六甲被他拉去擋劍,命隕他手,她都沒有這麽深沉的恨意,可是為什麽,為什麽連她的家人都不放過?

  就算是一將功成萬骨枯,可是宋諸銘,你夠了啊!沒有葉氏滿門給你墊腳,你也已經功成名就了!


  這時,宋諸銘抬頭望了望天,雲層逐漸變得厚重起來,眼看是要起風了,他微微皺起眉頭,然後側身說了幾句什麽。


  緊接著,就聽到他身旁的人再次拉長音道,“時辰已到,斬!”


  013、滅門

  這一聲“斬”,原本的喧嘩瞬間就寧靜下來,風卷著枯葉,一時簌簌寂涼。


  藍茵的牙關咬得死死的,口腔裏彌漫著一股血腥的味道,如果不是指尖扣入皮肉,她一定會叫出聲來。


  她現在,做什麽都沒有用!滿門一百一十七口,別說現在這弱不禁風的小身板,就算是正氣盛的當年,憑一己之力,又能做的了什麽!

  極力克製自己的情緒,免得多生事端,她已經死過了一次,上天給她重來一次的機會,絕不是讓她送上去再白白犧牲一回的!


  那邊,宋諸銘已經提起了令牌,顧盼生輝的眸子此刻泛著清冷的寒光,淡淡的向下瞥了一眼,她分明能看清他唇角噙著的冷笑。


  “啪!”令牌應聲而落,沒有刀下留人,沒有聖旨到,所有能祈求的奇跡都沒有出現,有的,隻是此起彼伏揚刀落下的聲音。


  一刀刀,幹脆利落,每一刀都狠狠的劃在她的心上,比她撕開自己的皮肉更痛上千倍百倍。


  心口就好像被人一把狠狠的揪住,然後擰了幾個圈,眼前是血色彌漫,而風勢也愈發的大了起來。


  天色越來越灰蒙蒙,這一場殺戮讓整個正陽門上空都飄蕩著洗不淨的腥味。


  喉嚨口幹澀欲嘔,胃裏的翻騰再也壓不住,眼前一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等她悠悠醒轉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房間裏,而耳旁有水聲。


  轉過臉,看見個眉目清秀的丫環在擰著帕子,轉頭看她,笑了笑,“小魚,你醒了?”


  “你是……”一張口,嗓子眼都是幹疼的。


  “我是柳兒,你不記得了?”並沒有介懷,而是莞爾一笑,“也是了,這府裏的丫環婆子原就多,之前我到你們後院去過幾次,想是你忘了。”


  “柳兒……”咀嚼著這個名字,腦中卻似乎搜索不到什麽印象,“我怎麽在這裏?”


  “你在街上暈倒了,幸好有人識得你是府裏的,給送了回來。”她將帕子遞了過來道,“對了,你怎麽會暈倒在大街上的?還是正陽門那麽遠的地方?”


  柳兒一臉關心的問,眼睛裏閃爍著好奇的光芒。


  她歎了口氣,“還不是之前受罰沒好利落,本來是去幫廚房買菜的,聽說正陽門有熱鬧,就去湊了,那個場麵嚇人的……唉!”


  “是了,聽說斬了一百多人呢,幸虧我沒去,不然肯定也得暈過去!”拍著胸口慶幸著,主動的牽起她的手,“小魚,下次可別去這麽危險的地方了,啊!”


  “恩。”忽然想起了什麽,“對了,我被送回府裏來,王爺不知道吧?不然得怪罪下來……”


  “王爺怎麽可能不知道,隻不過倒也沒怪罪,隻說等你醒了,去見他便是!”說到這裏,柳兒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小魚,你這沒準能因禍得福呢!”


  “得什麽福?”她眨了眨眼,有些不太明白。


  “傻丫頭,表現好些,若是能伺候在王爺左右,不比做這些粗鄙活要強上許多?”她以手掩唇笑著說。


  藍茵自然沒有想那麽多,搖了搖頭,“現在王府這般情形,誰能想到明天又會如何。”


  014、追隨


  一句話讓柳兒沉默了下來,“說來也是!不過,誰能說得準呢,咱們王爺雖然眼瞅著沒那麽風光了,但到底也是皇子,這時候伺候的好了,誰想哪日能翻身,對不對?既然留下來了,總得往好處想。”


  “對了柳兒,王爺已經遣散大家了,你怎麽留下來了?莫不是……”用她的話打趣著。


  “快別取笑我了,我是家裏沒了親人,出去也不知道去哪兒,隻能在王府裏留下來了!”她歎口氣,“你剛醒,先休息下,我就不打擾你了!”


  站起身端著盆子走了出去,眼見她關上了門,唇角的笑意才逐漸冷了下來。


  安陽王如今被軟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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