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告別

  李覓睡著了，沈南枝院子裏的人都下意識的放輕了動作，不敢吵醒他。


  李覓這一覺睡得極沉，但是醒來之後總共也不過才睡了一個時辰不到，他一睜開眼就看見沈南枝在桌前忙碌著什麽，光是看背影都能感染到對方的好心情。


  沈南枝太投入了，根本沒發現身後李覓已經醒來，正用一把精巧的匕首把冰削成碎末加入到剛做好的葡萄汁裏，想著做完就把李覓喊起來，不然到時候哥哥來找她練箭的時候看見李覓在這兒又是一場唇槍舌戰，這兩個神仙說話她從來都避之不及。


  等她把手上的那一小塊冰削完了李覓才懇切的點點頭，“看來還算有良心。”


  聲音是從耳邊傳來的，沈南枝倒並沒有被嚇到，偏頭躲過對方噴來的熱氣，把冰鎮的葡萄汁遞過去，微有些期待，“嚐嚐看好不好喝，我加了冰進去，解暑正好。”


  白玉碗壁上泛著一層薄薄的水珠，淡淡的冷意嫋嫋升起，光是看著就覺得署氣散了不少。


  除去這碗葡萄汁，旁邊還有一碗洗淨的荔枝，也用冰塊鎮住了。


  李覓並不是貪口的人，卻也一口氣喝下去大半碗，沈南枝眼巴巴的看著他，一雙鹿眼眨啊眨的，隨著對方吞咽的動作也不自覺地咽著口水。


  李覓覺得好笑的同時一整顆心都要化了，總算明白了什麽是情人眼裏出西施。


  他十分順手的把自己沒喝完的葡萄汁湊到沈南枝的嘴邊，沈南枝似乎也沒察覺哪裏不對勁，抬起眼睛問了一句，“好喝嗎？”


  還不等回答便咕嚕嚕一口氣全部喝完。


  喝完之後才想起關心這次李覓出去辦的事情到底如何了。


  他這一回去了冀州，那裏的知州手上握著兵權，擁兵自重，也是這一次他們名單上的人。這一次去便是為了解決這個隱患。


  聽到他說一切順利，沈南枝才鬆了口氣。


  除了在京都的幾起案子沈南枝參與進去了，之後的便都沒有再關注，一是為了避嫌，二是與她關係不算大。


  況且，爹娘也不會願意她攪和進這些是是非非裏，如今朝局緊張，實在是不太合適再生事。


  她不是李覓，沒有那麽多的勢力為自己善後。


  李覓不在京都的日子裏，她隻能依據府裏的氣氛來猜測朝局，如果爹爹和哥哥議事結束之後隻吃了一碗飯，那說明事態緊張，如果他吃了兩碗飯還去自家湖邊喂魚，那說明今日他在朝堂上壓了對方一頭，出了氣。


  這些小小的變化皆逃不開沈南枝的眼睛。


  不過短短數月，整個朝堂大換血，那些位置上的人一個個被拉下來，又被一個個頂上去，無非是排除異己，勢力之爭。


  朝堂上的勢力錯綜複雜，誰也不知道閨閣之中多了一雙翻雲覆雨的手。


  之後的日子便平靜了許多，除了偶爾隨著田仵作出去辦辦案子，也就是在書院裏認認真真上課了，今年秋試哥哥大概會下去試試。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李覓也就是今年入了內閣。


  不多時就傳來了慕容楚要回西燕國的消息，他在大祁確實逗留了許久。


  不知情的人或許會覺得他隻是玩膩了，但是沈南枝等人卻清楚，隻是如今大局已定，他即便是留在這裏也無益處，況且，以他以三皇子那脆弱的交情，如今也算是交易結束了，不走還留在這裏過年嗎？

  反倒是顧涼也單獨來告別了，很顯然她不會再跟著慕容楚回西燕國，但是也不打算留在大祁。


  任誰被這樣設計陷害，當成棋子來用也不敢再留在他身邊了。


  顧涼來的時候沈南枝正好用完了晚膳在院子裏散步，那個姑娘就坐在牆頭上，忽然朝她丟了一塊泥巴過來，高聲喊，“沈南枝，我要走了，你有沒有什麽表示？”


  她故意把話說得灑脫，但是沈南枝卻明明白白的看見了對方眼底的落寞，她能感覺到顧涼和她們是不一樣的，她不喜歡這樣爾虞我詐的生活，也不喜歡她們每天勾心鬥角，她向往著外麵的世界，就像一隻無辜被困在籠子裏的飛鳥。


  見沈南枝似乎看著她在沉思，顧涼幹脆自己跳下來，“上回你們留給我的粽子我吃到了，真好吃，就是可惜涼了，粽子還是要新鮮的熱乎乎的好吃。”


  那日的事情沈南枝後來聽別人說了，慕容楚把她喊回去之後就綁在了惠春樓，在他的計劃裏，不允許有任何差錯。


  他知道沈南枝是一個很怕欠別人人情的人，所以隻要她們發現了顧涼可能有危險，一定會去救她。


  但是那一日他們趕過去的時候其實顧涼已經受了很多苦了，因為她不願意配合，那些人打了她，身上的鞭痕至今未消，嗓子也被大火燎傷了。


  “你要是想吃，我們再做。”沈南枝站在顧涼的麵前，表情十分誠懇。


  “不了，沒時間了，其實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幾件事情的。”她眼神示意了一下不遠處的秋千，二人走過去她才繼續道。


  “還記得先前那一次我被迫騙你去和慕容楚還有三皇子見麵嗎？那一次慕容楚說想娶你，那時候其實他們是有另外的計劃的，但是後來被你斬釘截鐵的拒絕了。”她頓了頓，笑了，“其實我是個很自私的人，慕容楚給我下了毒，每隔三個月要找他要一次解藥，那段時間恰好毒發作，我沒辦法，就隻好出賣你了。隻不過很慘的是，那一次你對李覓表白的話被你哥哥聽見了，他好像挺生氣的。”


  這件事如果顧涼不提，沈南枝大概永遠也不會知道，那時候軒轅鐸燁和慕容楚把她騙過去，雖然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最後又放棄了那個計劃，但她真的不知道那些話被哥哥聽見了，還很生氣。


  但是沈南枝倒是也能理解，哥哥一直以來就不太喜歡李覓的樣子，當然也就不會高興自己說心悅李覓的話。


  顧涼原來是解釋來了。


  “我來是想告訴你，咱倆扯平了，你不欠我什麽，以後不管聽到關於我的任何消息都別像這次一樣莽撞了。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我走了，你自己好好保重。”


  顧涼這個人來得突然，走得也灑脫。


  從前她總覺得慕容楚這個人變態歸變態，但到底救了她的命，哪怕全天下的人都在指責他，她也沒有立場去罵對方，畢竟他從來不是她的惡人。


  但是現在，她隻想對慕容楚說，“你大爺的，老子招你惹你了？等老子的女主光環開啟了，帶著吊炸天的男主回來把你虐成渣渣。”


  此時的顧涼和慕容楚都沒有想到日後還會生出那樣多的糾葛，慕容楚也從來沒想過，自詡從不後悔的自己有一天也會無比的悔恨從前對一個女子做過的事情，但是等他想贖罪的時候，對方已經不給他機會了。


  那個人的感情來得快去的也快，灑脫得仿佛從來不曾留戀這萬丈紅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