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被看穿心思了
下了馬車，沈南枝幾乎是一眼就覺察出了區別，當年她第一次來孔府的時候，門口迎接的首先是那幾個小輩，之後才是孔昭那位當家人，現在不一樣的，孔昭帶著那些人，親自在門口侯著。
更大的變化在於——一見到孔翎嵐，孔昇的雙眼就通紅一片，老淚縱橫，哭的一派傷心欲絕的模樣：“我的乖女兒，你受苦了……”
沈南枝皺緊了眉頭，一派天真的模樣，聲音說小不小，足夠讓門外的所有人都聽得到：“哥哥，母親在府上受了什麽苦嗎？是父親欺負了她？”
站在一旁的沈亭長眉毛皺的幾乎可以夾死一隻蒼蠅。他就說怎麽老是覺得這句話聽起來有些別扭呢，他這個老丈人還真的，壞得很。
見沈亭長變了臉色，孔昭狠狠地用餘光掃了一眼沈南枝，又擦了擦眼淚：“爹的意思是，你前段日子生病，肯定吃了不少苦吧？”
孔翎嵐還沒有說話，沈南枝倒是從善如流：“對啊爺爺，娘親吃了好多的藥呢。你從沒來過，都不知道那些藥聞起來有多苦。”
‘從沒來過’這四個字，狠狠地插中了孔昭的短處。溫情的麵具別撕了下來，自然也就沒有了做戲的必要。孔昭鬆開了孔翎嵐，咬緊了牙關，擠出了一絲笑：“先進去吧，風大。”
沈南枝正準備再補一句來達到‘火上澆油’的目的時，手突然被握住了。
沈柏寒牽住了她的手，微微地扯了扯，像是無聲的勸阻。
她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乖乖的沒有再說話。
哥哥的意思她也很清楚。既然來了，那就不要這麽過分，多多少少給對方一些麵子。
老老實實地被沈柏寒牽著走，沈南枝這位‘霸王’倒是安分了很多。
孔虞和孔婷倒是鬆了一口氣。要論嘴上功夫，她們在可從來沒有從沈南枝那裏討到過好處。現在對方不說話了，她們自然是巴不得的。
隻不過，孔虞走在後頭，沒有忍住，又抬起頭看了一眼走在前麵，那位身形挺立的少年。
到了飯廳才知道，孔家這次，著實是花了些血本的。
桌子上的那道八寶兔肉是母親小時候喜歡吃的東西之一。隻不過，很可惜，在邊疆那麽多年，什麽野味是沈大將軍抓不到的呢，所以，毫不客氣的說，孔翎嵐確實是已經吃膩了。
還有那盤清蒸魚，還沒以前哥哥給她在湖裏抓來的那條大……
絲毫不知道沈南枝已經把菜都點評完了。孔昭笑容慈祥地給孔翎嵐夾了一塊兔肉：“多吃些。”
沈南枝倒是沒什麽胃口，舉著箸，目光掃視了一圈，就差光明正大地把‘這菜一般，提不起胃口’這句話掛在臉上。
孔昇不在，家裏的希望自然就都落在了孔百的頭上，看得出，那家夥應該也非常的享受這樣的生活，儼然已經以大少爺自居了。看見沈南枝一副猶豫的樣子，甚至十分熱心的擺出了一副‘兄長’的嘴臉：“枝枝，吃魚肉嗎？”
枝枝？誰？你也配？沈南枝看著孔百那張油膩的臉，隻覺得更沒胃口了：“不吃。”
見少女沒有回答，孔百大概是真的這幾年在孔家體會到了什麽叫做‘揚眉吐氣’，儼然是一副小人得勢的嘴臉：“我來給堂妹夾一塊……”
話還沒有說完，他突然覺得手腕處針紮了一般的疼痛，刹那間手指都不受控製，玉箸狠狠地砸在了桌麵上，發出一聲脆響。
這實在是有失禮節。
孔百正想開口解釋，被一臉‘怒其不爭’的孔昭打斷了：“喊人來換一雙，你看看你，成何體統！”
沈南枝覺得挺有意思的。別看孔家現在明明已經是要沒落了，依舊還死死抓著一些繁舊的禮節不放。
是身份給了他們這樣的禮節的限定，而不是做了這些禮節，他們就真的擁有什麽高貴的身份。沈南枝心中嗤笑。這樣淺顯的道理難道都不明白嗎？
沒由來的，沈南枝想起了李覓那隻狐狸。他除夕那個夜晚帶著自己上了城牆，其實就能說明，那家夥骨子裏也根本不把所謂的‘規矩’當做一回事。
肆意瀟灑，才有意思。
大概是覺察到了沈南枝的失神。沈柏寒不露痕跡地抖了抖衣袖，將袖間的暗袋收了起來，舉箸給沈南枝夾了一塊魚肉：“嚐嚐，應該還不錯。”
沈南枝也沒有拒絕，幹脆地夾進了嘴裏，有些含含糊糊地湊近了一些向沈柏寒抱怨：“沒有哥哥上次抓到的那條好吃。”
沈柏寒一愣。他其實都記不清是哪一次了。但是，沈南枝記得，這讓他很歡喜。幾乎是脫口而出：“下次做給你吃。”
沈南枝笑眯眯地，恨不得抱住沈柏寒的手臂晃一晃，像以前那樣撒撒嬌。但終究是很久沒有做了，又有孔家人在場，沈南枝還是沒有這麽做，隻咬著魚肉，無比篤定：“哥哥是最好的哥哥。”
哥哥。沈柏寒嗤笑一聲，笑容突然淡了很多。敷衍地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這一切都被孔虞看在了眼裏。她總覺得似乎有哪裏不太對勁。那個向來淡漠的少年，在看向沈南枝的時候，除了寵溺，分明還有什麽其他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她直覺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卻又一時說不上來。
覺察到有另外一道目光注意到了這裏的時候，沈柏寒下意識地回眸看去，正對上孔虞那複雜的神情。沈柏寒下意識地冷了眉眼，轉開了目光。
孔虞對上少年如往常一樣冷然的目光，突然遍體生寒——她知道是哪裏不對勁了！方才的那個眼神，分明就藏著愛意。
覺察出了這一點，孔虞看向沈南枝的目光就像毒蛇一般，凶惡又嘲諷。
沈南枝也覺察出了孔虞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狐疑地打量了她一眼，心中有了答案：“哥哥，你惹下的桃花債。”
少女的語氣裏隻有揶揄。
沈柏寒絲毫沒有看向孔虞，伸手又給沈南枝夾了一塊兔肉：“有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
沈南枝也撇了撇嘴：“孔虞怎麽配的上哥哥呢。以後我的嫂子肯定是要和哥哥一樣，哥哥這麽溫柔的人，嫂子也必定是溫柔又識大體。一定是一個有氣節，會武功的奇女子才行。”
溫柔？沈柏寒心裏壓抑不住的冷笑。藏在暗處的那份暴虐若是有一天真的再也掩藏不住，或許，會把枝枝嚇一跳吧。
“好了，你倒是會想。”沈柏寒似乎是在打趣，但是麵上毫無笑意。見哥哥似乎是興致不高，沈南枝也沒有再說下去。畢竟，姻緣這種事情，她也操心不上。隻希望哥哥未來能夠覓得一位良人，得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