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瓏池穀門生
李覓隻當是平日裏自己對沈南枝的維護讓四兒不敢在他麵前再說沈南枝的不是。
四兒從來沒這麽討厭過沈南枝,明明委屈的是他家世子,可是她卻扭扭捏捏的不肯出來相見,同時也討厭秋兒,這個人明明和自己商量的時候篤定得就差指天發誓,但是如今卻還是爽約了。
但是他與秋兒說好了不管是誰沒來都一定要等足兩個時辰。
如今雖知等了一個時辰,但是他已經想勸世子回去了,安寧縣主那個狠心的女人是肯定不會來了。
他偏頭看過去,那個少年身穿著一襲白衣,在黑夜裏孑然立著,身姿頎長,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眉眼如畫,側顏無邪。
四兒就不明白了,像他家世子這麽好的人,安寧縣主怎麽就不知道珍惜呢?
李覓實際上並不如四兒這般焦躁,先前的日子裏他才焦躁。
當日他與沈南枝說完那番話之後就落荒而逃了,說是讓沈南枝考慮清楚,其實何嚐不是給自己留一些顏麵?
他與沈南枝之間,一直是他處於弱勢,也是他付出比較多,總是他去試探,這回也算是他最後一回試探,他想賭一賭,看看這個人心裏到底有沒有一點在乎自己。
因為這樣的心態,他這幾日都刻意不去聽不去理會有關於她的消息,平日裏在學堂遇見也總是裝作看不見,遠遠看見便轉身錯開。
從四兒告訴他沈南枝約了自己之後,先前那些日子以來的焦躁就這樣奇異的被撫平了,他總歸是等到了,說明,其實對方也是在意他的,是不是?
起初四兒還擔心自家世子會忍不住提前離開,若是到時候秋兒又帶著她家主子來了,他們二人這一番補救就算是白費了,可是如今,四兒隻想求著世子趕緊回去吧,安寧縣主不會來了。
兩個時辰早就過去了,人影都沒一個,是他高估了世子在安寧縣主心中的地位,也低估了世子的執著。
他想,從今日起,再也不要與秋兒說話了,往後在路上看見安寧縣主就翻個白眼給她,就算她要罰自己以下犯上也管不了這麽多了,他家世子長這麽大,從來沒受過這樣的委屈。
他看著心疼。
晚秋以後的夜,是真的涼,若是在這樣的秋夜中站一夜,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吃不消的。
不止這一夜沈南枝沒來,第二日學堂上也沒看見她。
之後接連幾日都沒有再來,偏偏夫子似乎也當上舍沒有這個人,從不過問。
因為不去聽她的消息,所以李覓還不知道,沈南枝早在幾日前就回家了。況且上舍的學子各個都醉心讀書,沒有誰會有那樣的功夫去八卦別人為什麽不來書院。就算有,也不會特意跑到他麵前來告知他關於沈南枝的消息。
在這重重原因之下,李覓竟足足到第七日才知道,沈南枝已經不在學院了,將軍府出了事,不止她,沈柏寒也回來了。
而那天夜裏,秋兒也並不是真的就忘了自己和四兒的約定,可是將軍府的事情事出突然,她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把小姐從夫人院子裏拉出來去赴約的。
她不是沒有想過帶個口信或者寄信去,但是府上出了事之後她竟再也沒機會單獨接觸小姐,公子回來之後就更是不可能了,秋兒一直都知道,公子很不喜歡小姐與李世子往來。
這件事便這樣擱置了下來。
她後來又想,第二日小姐沒去上課,李世子應當會立即發現的,國公府與將軍府臨近,李世子手段又那麽厲害,稍微一問便知道將軍府發生的事情。
但是,卻一直沒等到任何關於李覓的消息。
小姐至今也不知道這件事,並且明日小姐和公子就要啟程一同出發去北琅國尋藥了,屆時一去少則數月,多則半年,若是不能解決這件事情,怕是真的就再也沒有往後了。
那幾日小姐總是夜夜躲在被子裏哭,秋兒聽著便揪心揪肺,可是小姐第二日醒來又當做什麽都不知。這些她都不敢告訴四兒,因為她知道四兒會告訴李世子,她不想讓對方覺得自家小姐是在賣慘博取同情。
她雖然不懂小姐與世子之間的事情,卻知道,他們都是驕傲的人,感情裏容不得雜質,不應當由她或者四兒來對他們的感情進行評價。
很多事情,他們能說能做,但是有的事情,他們隻能保持緘默。
秋兒第一次覺得,長大真的好累啊,以前隻要跟在小姐身後一起偷溜出去玩,偶爾惡作劇就好了,雖然經常會被抓回去打一頓,但是,那時候最大的煩惱也不過是怕將軍和將軍夫人會罰罷了,隻要小姐假惺惺的哭幾句,他們準舍不得再動小姐。
可是如今,小姐的心裏裝了很多事情,她甚至不敢大聲的哭出來,隻能自己躲在被窩裏哭。
沈柏寒回來之後孔翎嵐的精神好了一點兒,像是終於鬆了口氣,但是病情並沒有好轉。
他在惠平待了數月,不知道因何機遇,竟帶回來一個瓏池穀的醫者。曾經沈南枝為救李覓的那個暗衛江程便是求的瓏池穀,隻是始終不得機緣,沒能進去。
不想,如今哥哥竟能帶人回來。
傳聞中,瓏池穀是仙藥桃源,可活死人肉白骨,沒有他們救不活的人,隻有他們不想救的人。即便隻是一個門徒,也足以把孔翎嵐從鬼門關拉回來。
沈柏寒帶人回來之後直接進了這間院子,簡單介紹了一下對方的身份之後便沒有更多的話,安安靜靜的等他診斷。
而沈亭長和沈南枝也立即打起精神來了,目光炯炯的盯著對方,直到那個中年醫者嘖了一聲,這才挪開視線。
與此同時,那個醫者也鬆開了診脈的手,“很顯然,你們這是得罪了人啊,這個蠱有點兒麻煩啊。”
一石激起千層浪,他尚且不知自己這一句話會濺起多大的水花,但是看幾人臉色便知又是一樁麻煩事,多半又是豪門恩怨官場爭鬥。
他無意參與這些恩怨,隻想好好救人,救完人他的任務也就完成了。是以,在幾人陷入沉默的時候他已經起身從自己隨身背著的藥箱裏取出紙筆開始寫藥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