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誰的身不由己
她說到這裏的時候整張臉已經變得煞白了起來,嘴唇微微顫抖著,但是偏偏還要倔強的看著李覓,一雙眼睛帶著勉強的笑意,“我就是這麽虛偽的人,現在,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壞?”
“李覓,你是不是覺得自己一腔真心喂了狗?”
“沒有。”
其實李覓早在那時候就察覺了沈南枝其實忌憚他,但是偏偏又來親近他,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覺得這個小姑娘有意思,才有了後來的這些事情。
但他確實不知道對方接近他是因為這樣的原因。
她在說自己早就知道沈家會回京都這一句的時候眼睫顫得十分劇烈,聲音也可以加重,像是下一刻就會嚎啕哭起來,她在逼自己。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李覓心疼的感覺比怒氣更重,聽見她哭,他的心裏幹澀得發疼。
他想說,不用說了,但是出口的卻是,“後來呢?沈南枝,你對我有過真心嗎?”
李覓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問這樣一句從古至今都十分經典的問話,顯得很蠢。
似乎是沒想到對方居然並沒有預想中的暴怒摔門而走,沈南枝忽然覺得,心裏好像奇異的安定了一些。
“後來,我忽然發現,其實你這個人並不像我以為的那麽可怕,你是一個很好的人。或許對別人來說你難以靠近,甚至對一些人來說是很可怕的對手,可是你的那些手段從不用在我身上。”
“原來,你也知道,我還以為你這個白眼兒狼根本不在意這些。”
聽到這裏的時候李覓竟然輕笑出聲,也不知道那笑容裏是突如其來的輕鬆多一些還是諷刺多一些。
捉摸不定他的心思,沈南枝的聲音低了一點兒,還帶著點兒小心翼翼,
“不知道什麽時候,你已經無孔不入的滲進了我的生活,加入了我所有的事情,明明我有那麽多把柄在你手上,理智告訴我,應該盡量與你保持一定的安全距離,可是,不管發生什麽事,我第一個想到的肯定是你,我很惶恐,我太依賴你了。而且,我越來越管不住自己的心了。”這些話說出來居然輕鬆了很多,但是語氣卻越發沉重,“因為我自己的那些醃臢的心思,我害怕被你發現,也害怕回應你的感情,我怕等有一天你發現了,我會一無所有,我怕你不再對我好了,我會,,,,,,”她似乎有些說不下去了,最後終於微微哽咽出聲,“李覓,看煙火那日你說的還算不算數?”
其實她想問的是,知道了這些之後,你還願意給我努力成為世子妃的機會嗎?
少女一直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坐在床上,仰起頭來看他,眼眶已經紅的不像樣子了,似乎是隻要他一搖頭,對方就會立即哭出來,李覓又想起那個詞:我見猶憐。
明明這個詞想來與沈南枝是沒有任何關係的,但是他卻總是覺得這個姑娘格外惹人憐愛。
不生氣嗎?怎麽可能,他向來驕傲,何曾被人這樣處心積慮地利用過?
可是,要因為這個就奪門而去嗎?他挪不動腳步,他知道,今日若是真的離開了,他們就真的完了。
他雖然恨她利用,惱她不肯交付真心,可是,如今她既然已經願意說出來,他想給對方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若說起初確實隻是對她好奇,覺得她有趣,可是後來經曆了那麽多事情,他的感情早就收不回來了。
雖說還不到生死相許的地步,可是,他清楚的知道,已經認定了是她。
這麽多次為她涉險,打亂了自己多少計劃李覓已經記不清了,甚至上一次,他為了救她差點倒在慕容楚的箭下,若不是陳授箭術了得,及時以箭破開那一箭,或許他就真的把這條命給了沈南枝。
可是,他願意把命給她,對方卻甚至連真心都不肯交付,這樣的感情是不對等的,又如何能叫生死相許呢?李覓一直想的是等一等,再等一等,總會等到她也願意對自己付出真心的時候。
可是他卻等來了元喬,沈南枝看他的那種眼神,是刻骨的恨意,哪怕她瞞過了別人,卻瞞不過李覓。
心中千回百轉,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低頭看去,那個少女還是仰望著他。
他那一次是去了鬼門關救沈南枝的,但是去晚了,所以他便一直沒有提過,知道她在惠平養傷,哪怕他就在一牆之隔,卻不敢進去看她。
他在牆外整整站了一夜,直到聽到她醒來的消息,這才離開。
原本他打算把慕容楚的事情與她說一說,但是又覺得這些背地裏肮髒的事情沒必要讓她知道。
慕容楚是他當年救回來的,甚至把他當成自己的勢力來培養。甚至在他知道這個人身上有很多秘密的時候還是給了他足夠的尊重,不去調查對方。但好在,他用他,卻也忌憚他,是以,最後並沒有造成無法挽回的局麵。
他知道當初他與沈南枝在雲城的時候有些交集,所以在後來查出來一切之後也就沒有告訴沈南枝他的真實身份。
慕容楚,楚是西燕國國姓,慕容是他生母的姓氏。
誰能想到,陵南王的私生子會躲在祁國?更甚至躲在李世子的侍從堆裏,化名江瀾。
那兩起連環殺人案看似最後是三皇子落了下風,其實也不盡然,這件案子裏牽連的官員甚多,包括禮部尚書侯世傑在內,大大小小數十個官員都換成了三皇子的人。
這樣的手段,狠辣又厲害。
就連六扇門的副統領也受了牽連,而後來接任六扇門副統領的不是別人,正是三皇子身邊的親衛江青。
三皇子的目的何止商路?沈南枝知道的還是太淺了,朝中關係複雜,他要的是借這次機會把一些重要位置的官員換成自己的人。
而慕容楚,自然是想借這一次的機會把楚越從世子的位置上拉下來自己取而代之,他的母親流落民間,陵南王妃卻富貴榮華,他如何能忍?
但是這些,他反複思量之後還是隱瞞了她,在她心中,對方的目標隻是商路的話,事情會簡單很多,背後的許多事情他去做就好了,她想要那條商路,他也出手幫她得到了。
他不敢說自己全然是為了沈南枝,因為他也有自己的私心,他是國公府的世子,他的身上也有擔子,這京都裏的人,誰能真的輕輕鬆鬆?
國公府又何嚐不是站在風口浪尖?隻是與沈家不同的是,他們選擇站在了世人的眼中,他選擇了名滿天下,讓別人在動他之前都要忌憚三分。
其實,他似乎也並沒有什麽資格去斥責沈南枝。
他至今也不敢告訴沈南枝,他在借著幫她的時候也是在達成自己的目的。
隻是,在這場拉鋸戰裏,他為她付出的比她要多一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