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再試一次

  食不知味的用完了一餐，沈南枝一麵盯著窗框的花紋，看似在欣賞，實則思緒已經飄遠了。剛剛南遙的態度已經表現的很明顯了，看來孫子仲在她的心裏，確實占著很重要的位置。沈南枝沉思了一會兒：“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說。”


  南遙方才顯然也是在想些別的事情，聽見沈南枝的聲音才回過頭來，對上她的眼神才反應過來，揮手讓那幾名宮女退下了：“怎麽，有什麽重要的事情？”


  “孫子仲。”沈南枝這一回看的很清楚，南遙在聽見這三個字的時候，臉上的原本還維持這的笑容瞬間消失了，分明是極力克製著情緒：“你今天怎麽回事？怎麽老是提到他？你是——”像是猜到了什麽，南遙的麵上突然極快的閃過一絲期盼的笑意，開口更加是一副凶巴巴的模樣，“是不是他讓你來的？哼，他，咳咳，他是怎麽跟你說的？”


  明明是一副歡喜的模樣，卻故作矜持地不想暴露自己有多麽想知道。


  沈南枝歎了一口氣，也沒有直接否定掉南遙的話：“你和他到底發生了什麽？”


  沉默了一會兒，南遙盯著沈南枝一臉關切的模樣，像是再也隻撐不住了，突然撲進了沈南枝的懷裏，下巴抵在她的肩頭，帶著掩不住的哭腔：“他突然就不理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麽？他，他從來都瞧不起我。我知道，他和那些臭讀書人一樣，嫌我粗魯”


  沈南枝聽得有些莫名。似乎南遙也根本不知道孫子仲態度轉變的原因。


  “你們前段時間不是還挺好的嗎？”她雖然鮮少關注孫子仲和南遙郡主的事情，但是在白鹿書院上學的時候，多少可以通過孫子仲的情緒來猜一猜前一天南遙和他相處的怎麽樣。雖然似乎是不願意聽見她提起南遙，但是聽見那個名字的時候，沈南枝看的很清楚，孫子仲的眼裏還是帶著笑意的。


  “他什麽時候開始不理你的？”


  南遙沉默了一下，突然將沈南枝推遠了一些，自顧自地笑了，半晌，才輕輕開口道：“你以為，他什麽時候真的理過我。我跟在他後麵逗他說話，逼得急了，他才會端著架子，有禮貌的回你一兩句。氣的人牙癢癢。”


  沈南枝下意識地蹙眉。孫子仲這個人，她在白鹿書院也接觸了那麽久。他向來是懶洋洋的，平常也不見他願意和誰有禮貌的回話，碰上些個不開眼想找他閑聊的，他一般都是裝睡或者裝作神遊天外還沒有睡醒的樣子。禮貌得體的回話這種事情，是不是就能證明——其實，孫子仲對南遙也是不一樣的？


  沈南枝心裏有想法，但回憶起昨晚孫子仲身旁的那個‘遠房親戚’，又一時不敢將自己的猜測說出來，唯恐誤導了南遙郡主。若是真的也就罷了，可要是這猜測錯了，對於南遙而言，就是又一次的傷心。


  “我雖然不恥平月的所作所為，但是，其實心裏知道，我和她，沒什麽不同。隻不過，她比我更有膽量罷了。”南遙歎了一口氣，“南枝，我跟在他身後也很久了。你都不知道一開始的時候我有多討厭他。身為男子，連最起碼的騎射都不會，身子骨虛弱的，像是一陣風就能吹跑。”


  沈南枝靜靜地聽著。除去那一聲郡主的名頭，現在的南遙，也不過是一個為情所困的可憐女子罷了。孫子仲究竟喜不喜歡南遙，沈南枝實在是說不清楚。她沒由來地想到了昨晚上在燈市的時候，看見的孫子仲身旁的那名女子——相貌端莊，舉止得體大方，看得出，必然是一位養在深閨識大體的大家閨秀。或許，向來好脾氣的孫子仲，喜歡的是那樣的女子沈南枝越想，心裏越沒有底氣。


  “若不是那一次我偶然聽見他與眾人相爭，他居然在說我的好話，我可能會一直討厭那個軟弱的家夥。”南遙擺了擺手，眼眶裏的淚水還蓄著，笑容卻很甜，像是回憶到了什麽快樂的事情，“他真的很笨。連罵人的話都不會說，來來回回就隻會罵那幾個人表裏不一。”


  南遙輕輕吐了一口氣，目光柔柔的分明帶著笑意：“我早就知道他們不是什麽好東西，一個一個都是看著我郡主的名頭才來結交的，他們那樣說我，其實我一點也不難過。但是，孫子仲那家夥當時居然漲紅了一張臉在和別人爭辯，南枝，你知道當時我看著孫子仲那張臉，在想什麽嗎？”


  似乎也沒有想要沈南枝回答，南遙抿了抿嘴，赫然一笑，頗有些羞澀的模樣：“我在想，雖然那個人拉不開弓箭，也不能和我一起縱馬一起切磋武藝，但是，隻要是他，我以前的那些選擇夫婿的標準，統統都可以不要。我可以陪他懶洋洋的躺到日曬三竿，然後拖他起來走了一走，圍著院子轉兩圈就可以了，他那麽懶，肯定不情願多走一步南枝，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南遙的聲音忽然又帶上了哭腔：“可是，孫子仲他不是我的良人。”


  沈南枝看著南遙那副要哭不哭的模樣，心裏也泛著酸楚。所求若真的並非良人，那麽此刻南遙的心裏該有多難過。想到這兒，沈南枝壓低了聲音，下一秒就想出去：“我去把他叫過來。”


  南遙拉住了她：“為什麽要喊他？我這般一廂情願的喜歡他，又不是他的錯。他隻是，隻是不喜歡我罷了。這又不是什麽錯處。”


  說到後麵，南遙居然還能擠出笑容，對著沈南枝眨眨眼，故作無謂的模樣。


  沈南枝皺緊了眉頭。確實，就如南遙說的那樣，孫子仲並沒有什麽錯。但是，昨天李覓和她講的那番話還在耳邊。她相信李覓看人是不會錯的，既然她都鼓勵自己來問清楚，那麽，南遙和孫子仲的這件事情，應該還有轉機才對。


  是根據李覓分析，再讓南遙試一次孫子仲的心意，還是幹脆順著南遙的話往下講，讓南遙對孫子仲死了這條心，長痛不如短痛。


  沈南枝在這兩條路上猶豫了片刻，選擇了前者：“或許，南遙你還可以試一試。”


  她確實猜不透孫子仲的心思，而且前一世，孫子仲並沒有娶妻。就憑這兩點，她都不應該慫恿南遙再掏一次真心出來試試看。但是，她也相信李覓的猜測，更相信，南遙這樣好的姑娘，沒有理由會孤獨終身。


  深吸了一口氣，沈南枝握住了南遙的手：“再試一次，並不難。這一次若是不行，你之後就算是死了心，要和青燈古佛常伴，我都不管你。”


  南遙的笑容很勉強：“區區一個孫子仲而已，本郡主還不至於為了他就青燈古佛一生”後麵的話，南遙說不下去了，她看的分明，麵前的沈南枝，顯然是知道她這是在死鴨子嘴硬。


  順著心中的那份隱秘的悸動，南遙還是問了一遍：“怎麽做？”


  “裝病。”沈南枝輕輕地吐出了那兩個字，“再給自己一次機會。如果孫子仲來了，你就把自己的心思好好的和他說一次。”


  南遙沉默了很久，才啞聲道：“我的心思若是他斷然拒絕了呢？我不是，連最後一點顏麵也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