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善變的林蔚
“李覓！”
沈柏寒正按照醫囑趁她睡覺的時候把臉上的紗布全部拆下來打算換藥，但是原本睡得好好的人卻忽然驚醒，猛地想要坐起身來，因為渾身都是劃傷，所以床鋪的軟綿綿的，她一下子失力跌下去之後也不管不顧，繼續掙紮。
她沒有看見，坐在床畔手上還拿著紗布看向她的目光有多麽複雜。
旋即像是回過神來一手抓住她大臂將她固定住。
這溫熱的觸感使得她終於有了些真實的感覺，意識也慢慢回籠。
剛剛她夢見李覓了，她夢見李覓渾身是血，身上中了好多箭——
這個場景光是想想就讓人打心底裏生出一股戰栗。
她記得，慕容楚說要等那個人來救她，可是，除了李覓誰會去救她？
到處都是模糊的光影，眼前似乎忽然出現了很多張李覓的臉，浮在上麵，一張如畫的麵容上寫滿了委屈，漂亮的嘴角抿緊，眼睛裏清清楚楚的寫著，“沈南枝，我為了就你深入虎穴，你卻和你哥哥在這裏優哉遊哉。”
她胸腔裏好像被塞滿了棉花，難受得緊，下意識呢喃著李覓的名字。
沈柏寒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枝枝果然還是喜歡他的吧。腦海裏有一根弦，驟然斷了。
“哥哥，跟我一起被送過來那個人呢？”
似乎是因為想到這一點關聯，她剛剛消沉的麵容一下子變得精神煥發起來，眼眸懇切的望著他。
看她如此在意的模樣，沈柏寒喉頭吞咽了幾下，聲音有些幹澀，“他傷的比你重，如今還沒醒。”
聽到他還活著，沈南枝立即舒了口氣，但是一想到那個夢，還是惴惴不安。
她想問有沒有來自李覓的信件，但是看見自家哥哥那個表情又噤了聲，她一直知道，哥哥和李覓的關係並不算密切。
於是沈南枝聰明的轉了個話題，“哥哥，我，昏迷了幾日？”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的注意力終於從李覓身上移開，沈柏寒的臉色稍微有了些好轉。
“四日。”
這個數字讓沈南枝下意識皺眉，當初她出來的時候是還有五日便三審，如今，怕是已經結案了，也不知道李覓那邊處理得怎麽樣了，實在是她那個夢算不得什麽好夢，讓她有一種極其不好的預感。
但是最壞的結果無非是第二個案子的罪名安到了楚越頭上罷了。隻是不知道後來三皇子有沒有把太子拖下水。
這些事情隻是在腦子裏稍微轉了轉，沈南枝就感覺有些頭昏腦漲，控製不住自己想要抱著腦袋打滾的舉動。
手剛抱上腦袋就被一隻手抓住，沈柏寒的手幹淨修長，緊緊扣住少女的手腕，眸子裏是一如既往的淡泊，“別動。”
她的手傷得極重，實在是不適合再有什麽激烈的舉動，代替她的是沈柏寒的手，輕輕按在她的額頭上，聲音似乎有了些緩和，“別去想那些事情，好好休息。”
他的聲音像是帶著某種安撫力，讓沈南枝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更因為有沈柏寒的按摩，那種驟然而來的痛意便消減下去了。
沈柏寒一邊給她按摩一邊斟酌著，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最後還是被沈南枝看得實在有些窘迫了才不得不開口。
“還有兩日便是你的生辰了，但是如今你傷重不能挪動，今年怕是不能回去過生辰了。”
沈南枝原以為是多麽重要的大事，聽到這個脫口而出，“那我便與哥哥一起過就好了，有哥哥就可以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誠摯的看過去，漾著薄薄的水澤，讓人生出一種憐惜的感覺，聽見心頭鈍跳，沈柏寒下意識點點頭，繼而又很快清醒過來，“好在不是及笄，過了這個生辰你便十四了。”
明年你及笄了便是大姑娘了。
接下來這句話沈柏寒沒說，因為隱藏在及笄後麵的還有無數的事情。
先前剛從邊疆搬回來的時候皇上便想替枝枝賜婚，這件事情沈柏寒是知道的，等她及笄了，那更是無法避免的，就算不是因為枝枝，為了沈家背後的勢力，將軍府的門檻都會被踏破。
這些並不適合如今深想，沈柏寒很快就打斷了自己的思路，低頭看向沈南枝的視線變得柔和了一些，“生辰那日你想吃什麽？”
不知道是不是沈南枝的錯覺，她感覺哥哥好像又變回了那個溫柔的哥哥，對她百般寵溺與嗬護。
“我想吃桂花糕，糖葫蘆，荷葉燒雞，芙蓉鴨，醬燒肘子，佛跳牆，雲片糕，梅子，栗子，紅棗，杏仁茶，，，，，，”眼見著沈柏寒的目光變得古怪起來，沈南枝這才想起來自己剛剛一時得意都說了些什麽胡話。
當初剛來京都的時候，她有一陣子總是睡不好，沈柏寒為了哄她便會答應第二日帶她去吃各種好吃的，或者在晚膳之後偷偷去買了送到她院子裏去。
她起先確實是因為睡不好，後來是惦記著這些吃的裝做睡不好。
剛剛自己一時得意忘形，又嘰裏呱啦說了一堆，她小心翼翼打量著沈柏寒的神色，看他好像並不生氣，但還是很乖巧的自己收回了剛剛的話，“我逗哥哥玩的，隻要是哥哥買的，我都喜歡吃。”
她嘴邊掛著討好的笑容，臉上小心翼翼得那麽明顯，沈柏寒又怎麽會看不出？
他想讓她還如從前那樣對自己撒嬌，可是又總是過不去心裏那關。
於是隻好含糊不清的嗯了一聲就走了。
臉上換了新的藥，似乎已經在慢慢愈合了，有一種酥癢的感覺，讓人想抓又不敢抓，十分煎熬。
躺在病床上的日子實在不算好過，沈南枝生辰那天和她一起被送到上官府的暗衛也醒了。
她想起身去看，被沈柏寒一個眼神嚇住，又老老實實的躺著不動，隻有那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訴說著委屈。
那邊暗衛醒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問沈南枝的情況，知道她沒事之後終於鬆了口氣。
他當時隻剩下一口氣了，要不是憑意誌力吊著那口氣，擔憂著沈南枝會重新落到慕容楚的手上，在城門外他就咽氣了。
原本林蔚對他充滿了敬佩，但是在得知他是李覓的暗衛之後轉身就走，看見端著藥膳走過來的婢女，涼涼的叮囑了一句，“府上的開支用度都是有限的，隻要保證他死不了就行了，不用喂得這麽好。”
那婢女有些懵了，畢竟當初說那個人是小姐的救命恩人要好好照顧著的是林蔚，如今說不死就行別喂那麽好的也是他？
又看他是從那個屋子裏出來的，心想多半是那人惹林蔚了，心裏千回百轉，卻也一句話都不敢說，隻默默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