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章：酒窖
沈南枝仔仔細細地觀察了一下這個院落。這應該是宏親王名下的一間宅子，出門左走不過兩百步便是運河，著實是便利的很。然而，這份便利是宏親王自己要的，還是有人可以安排的呢？
沈南枝開口道：“不知這間院子——”
“這間院子可是親王自己置下的家業？”李覓聲音雖淡，卻不容忽視。
居然和李覓這個小狐狸想到一塊去了。沈南枝下意識地彎了彎嘴角。
顯然，李覓也是這個想法。看向沈南枝的目光帶了三分笑意。
宏親王搖了搖頭：“並不是。這間宅子柳泉送的。”
誰？沈南枝還未開口詢問。驀然聽見李覓的聲音：“劉侍郎？”
“正是。”宏親王頷首。
居然是與柳家有關係？沈南枝心中一驚，那份隱約的感覺又一次浮了上來。
李覓眼神都冷了：“不知栁侍郎是以何種理由。”
“當初那商賈孔府進貢的文房四寶據說是因為工期緣故，沒有及時送到親王府。原本是要降罪，但是柳家說與孔府交好，願意賠罪。”
聽起來倒也合理。
沈南枝心裏冷笑。好得很，看來柳家利用孔府，倒是行了不少便利之事。什麽“交好”、什麽“願意賠罪”，不過是找個由頭來討好宏親王罷了。甚至更可怕的是，柳侍郎送來的這個宅子就是為了今日之事。
若真的是這樣，這張網，實在是太大了。
李覓顯然也是想到了這一層，唇邊甚至掛上了笑：“栁侍郎為人倒是大方。”簡簡單單的一句，沈南枝卻是心頭一跳。不知道為何，她透過少年略顯稚嫩的眉眼與那抹不屑的笑意，竟忍不住回想到了前世驚鴻一瞥間看見過的，那是已經是位極人臣的李覓。當時那位長袖善舞的青年身著一身月牙白衣，冷然地站著，清冷的目光在看到元喬時候，似乎是勾了勾，笑意未達眼底，淨是嘲諷之色。
她那個時候就知道，李覓這個人，是極為驕傲的人，風骨清冷，風吹勁竹而不折、
沈南枝和李覓在宏親王的帶領下，將那個主臥查了又查，卻也絲毫找不出蛛絲馬跡。
按照宏親王的說法，他在追出去之後，看見了連翹跳河，之後的回憶確實找不到一絲一毫，這是實在是很可疑，最可能的就是——被下藥了。
沈南枝與李覓交換了眼神，彼此都肯定了這個猜測。那麽現在就要找一找，究竟是什麽藥了。
按照沈南枝的要求，宏親王仔細回憶了一下那天他將連翹從勾欄處接出來之後的飲食。
親王的膳食自然是經過試毒的，那麽最有可能有問題的就在酒上。宏親王記得很清楚，他是命人從酒窖中臨時拿出來的，應該並沒有經過連翹的手。
沈南枝心中隱約有了猜測，在進到酒窖時，撲鼻而來的是濃鬱的酒香。沈南枝腳步一個踉蹌，險些摔倒，下意識地伸手捂住了李覓的口鼻：“先出去，這裏的酒味有問題。”
李覓動作一愣，倏而彎了眉眼，半伸出去慢了半拍的那隻手按照原本的想法，捂住了沈南枝的半張臉。看著少女隻剩下那雙靈動的眼睛露在外麵，才道：“先出去拿方帕子吧。”
沈南枝捂著李覓，李覓捂著沈南枝。這一幕分明怪異，但偏偏那兩個人似乎是毫無所知，就這麽相互扶持地走出了酒窖。見到外頭的陽光，被那暖黃色的光芒照一照，沈南枝才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和李覓究竟做了什麽傻事，不由得笑到捧腹：“李覓，虧你這麽聰明，你就不覺得我們兩個當時很傻嗎？”
“不覺得。”李覓語氣淡淡。少女顯然是笑得開懷，毫無形象地抱著肚子，笑的眼角都泛起了淚花。
沈南枝並沒有聽見，自顧自地笑了半天。
直到李覓被她笑的沒辦法，接過了宏親王遞來的巾帕，徑直捂住了沈南枝的口鼻。少女原本清脆的笑聲瞬間被堵住了，吱吱嗚嗚的不成調。
李覓這才心情好了一些，又接過了一方帕子：“宏親王，你身子還虛弱，暫時還是不要下去了。我們去查一查。”
宏親王終究是有些不放心：“你們都還隻是孩子，身子也弱。這樣，我去喊人帶著你們。”
李覓突然壓低了聲音：“宏親王，這是別人送給你的院子。這裏的人和親王府的終究不一樣，不懂得怎麽伺候人。親王還是，好好調教吧。”
說的隱晦。宏親王卻也不是傻子，一下子醒悟了過來，低聲喚來了自己的貼身隨從。
李覓見宏親王這邊已經有了動作，走過去拉住了沈南枝：“走吧。”
沈南枝常常被沈柏寒拉著手走，此刻也沒有覺得李覓的動作是否有些不妥，乖乖地跟在了李覓的身旁，進了酒窖。
走進了深處，之前那種濃厚的酒香味又一次撲鼻而來。和尋常的酒香不一樣，沈南枝敏感地嗅到了這酒味裏頭淡淡的香料的味道。沈南枝確信自己沒有聞錯，那份淡淡的肉桂的味道，分明是——麻果的味道。
麻果與陀麻散混合在一起是最能讓人醉生夢死產生幻覺的迷香。二者混合會有苦味，很容易被人覺查出來。但是，若是藏在這樣酒香四溢的地方，怕是不仔細，也聞不出來。
倒是找了個絕妙的掩飾之物。沈南枝眸色一冷。她聞到的味道極淡，這個藥恐怕不是下在了這裏，而是——沈南枝秀眉微蹙，突然上前，抬腳徑直踢碎了一壇酒。
伴隨著瓷片碎裂的聲響，沈南枝分明聞到了驟然濃烈的酒香裏頭的那股麻藥的味道。
是了，這個東西被人直接藏在了酒裏。酒入口烈，自然不會有人在意到那份苦，之後酒入口，回香淡淡。根本不會有人覺察到這酒中藏著怎樣可怕的心思。
沈南枝回頭看了一眼李覓：“這個是迷香。過量會讓人行動遲緩，產生幻覺。”
“幻覺？”李覓眉心一動，突然像沈南枝伸出了手，“先離開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