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上藥
隨及而來的，是沈南枝突然覺得肩膀一涼，左邊的半邊上衣沿著對襟的開領被李覓給拉了下來，同時如玉的脖頸一下突然發涼的地方輕飄飄地蓋上了一方巾帕，遮住了所有可能露出的綺麗風光。
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李覓突如其來的動作是想幹什麽。沈南枝就感覺到了傷口上微微的觸感。
溫熱的，指腹上還帶著薄繭。
沈南枝瞪圓了眼睛，剛準備說話，卻又對上了李覓此刻的模樣——少年呼吸近在咫尺，微斂下長長的羽睫，漆黑的眼裏裝滿了專注，好看的眉頭微微擰著，看起來平添了幾分生動：“沈南枝，你是豬嗎？”
前一腳還是“謫仙”一般的人物，此刻教訓起她來的模樣才帶上了人間煙火的氣息，像一個氣急的小少爺。
但是，沈南枝也不知道自己好好地又做了什麽“蠢事”，下意識地反駁：“李世子，你怎麽好端端地罵人呢？”
李覓冷哼一聲，點在沈南枝傷口上的手指微微用力，不意外地聽到沈南枝疼的倒吸涼氣的聲音，才又放輕了力度：“昨天包紮好的傷口，今天就裂開了。沈南枝，你要是不想要這隻手臂了，可以直說。”
在少年為她上藥的時候，沈南枝就明白了對方的意圖。無非是想要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然後更好的上藥。思來想去，自己受傷的這件事情當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橫豎李覓現在也隻是個小毛孩，自己還能真的被占去什麽便宜不成？。更何況，單看臉的話——沈南枝忍不住又掃了一眼李覓清冷的麵容，恩，單看麵容，怎麽說都是自己在占李覓的便宜。
既然是對自己好，沈南枝想了又想，忍下來了。
李覓沒有聽到預料中的“頂嘴”，一時之間還有些不習慣，下意識地低下了頭，突然反應過來沈南枝常掛在嘴邊的那個人，想想如果是對方的話，大概不會說這樣的話。想到這裏，李覓的語氣突然有點弱：“生氣了？”？？？沈南枝完全不知道眼前這位世子爺究竟是怎麽回事，但也很乖巧：“啊？生什麽氣？這個傷口大概是剛剛和絆倒孔虞的時候扯到了。”
話剛說出口，沈南枝就反應過來——這麽說，自己是不是顯得有點壞啊？正準備解釋理由，突然聽見李覓似乎是鬆了一口氣：“真是個傻子，絆倒別人還會傷著自己。”
沈南枝突然想起之前李覓教自己怎麽卸蘇煙兒下巴的那件事情，沒由來地笑了一聲。聽聽李覓這個語氣，想來若是當時這家夥在，怕不是要親自用孔虞來示範如何正確地絆倒別人。
想到那樣的畫麵，沈南枝突然有點樂不可支。
李覓全然不知道眼前的小姑娘究竟在笑什麽，上完了藥之後又十分自然地拉上了沈南枝的衣衫。
沈南枝知道自己的傷口大概是已經有了好轉，自顧自地整理了一下前襟，很自然地將先前覆在自己胸口前麵的那方帕子遞還給了李覓。
沒有想到的是，對方並沒有接。
沈南枝舉著那方帕子，抬頭看向李覓，眼裏滿是疑惑。她可不敢隨便拿李覓這家夥的東西，萬一他到時候又用這個做借口，找她要錢怎麽辦。
李覓別開眼，語氣卻是難得的慌亂：“送你了，自己收好。”
嘿，他倒是大方。沈南枝摸一摸就知道是上好的綢緞料子，本著“不要白不要”的精神，她自然是笑眯眯地收進了懷裏。
李覓想的卻是別的事情。比如，這方帕子剛剛蓋在了哪裏，再比如，雖然他一直在刻意回避，碰過那白皙肌膚的指腹此刻卻始終像是觸著火苗了一樣，幹燒的疼。
已經擦好了藥，沈南枝一臉期待地看向李覓：“急匆匆的喊我過來，可是，連翹的事情有了線索？”
李覓呆了一下。
沈南枝將對方的神色盡收眼底，一時之間也有些錯愕。不要告訴她，李覓逃課就是為了給她上藥。這實在不像是未來首輔大人會做的事情。
但偏偏李覓很坦然地搖頭：“大理寺和金吾衛還在搜查你，連翹的屋子應該是疏於管理的，但是，暗處的那個人是否會出手，什麽時候出手，還不得而知，所以，還要等一等。”
沈南枝沉思了一會兒。李覓現在是自己人，那麽要不要把自己的猜測告訴他呢？還在猶豫之時，突然又聽見了李覓的聲音：“一有消息我自然會通知你。你這個傷口的藥，明天還要上新的，自己要注意著點，別再弄傷了。”
沈南枝心頭一動，到現在為止，李覓從來沒有害過她，自己也確實答應了要和李覓一起解決這件事情。
“李覓，昨日三皇子過來的時候，似乎是另有目的。”沈南枝聲音壓得極低。
李覓不由得蹙眉。
“他狀似無意地問了一下我與孔虞的關係，而我也告訴他，並不是厭棄孔府的那些人。”
“然後，今天早上，原本稱病告假的孔虞就又回了書院。”李覓語氣沉沉，深潭般的眼眸中有什麽情緒一閃而過。
果然，和聰明的人說話就是方便。沈南枝點了點頭。
“除了三皇子，還有誰比較可疑嗎？”李覓聲音也壓得很低。倒不是他不信沈南枝，隻是這種話說出來了，背後究竟代表著多深的含義，不言而喻。
沈南枝也明白李覓的意思。她前世隻知道元喬事三皇子那一邊的，但是孔家和柳家與沈府的聯係確實因為漕運之事，未必真的與三皇子有關。貿然懷疑一個皇子，確實不妥。
沈南枝頷首，輕輕巧巧地吐出了三個字：“蘇煙兒。”
李覓眸色微斂，突然聽見門口傳來輕輕的扣門聲，三長兩短。沈南枝還沒有來得及發問，李覓的聲音卻是沉了下來：“有線索了。”
沈南枝看向李覓，正和少年四目相對，彼此都明白過來對方的意思。隻是沈南枝在打開窗戶的時候歎了口氣：“出來的時候，你的書童喊人倒是不忌諱，孔虞知道我是找你去了，結果又沒會學堂上課，就她那張嘴，指不定要扯出什麽潑天的惡心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