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大理寺的人來了!
猶豫了一下,沈南枝將那張賬目塞進袖中之後,又停住了步伐。她總覺得這件事情有些太過簡單了。在暗處的那雙手,用匿名信這樣危險的方式提醒大理寺。這案子就算是順著老皇帝的心意,及時地辦完了,牽扯完了所有的世家,恐怕下一步大理寺的那些人就會著力去調查匿名信的來源。知道的這麽多的秘密的人卻隱在黑暗裏,無論是善是惡,現在還坐在龍椅上的那一位絕對不會允許有這樣的危險人物存在。
而且,這張賬目上麵的那些人,沈南枝記得很清楚,前世都是為官清廉的“青天大老爺”。他們在前世確實或多或少受到了私鹽一案的牽連。而這一世,這張賬目上的隨便的一筆賬,都能壓得一個世家滿門抄斬,株連九族。
心思之深,心思之惡,不能不令人膽寒。
這些人究竟是得罪了誰,要被人陷害?沈南枝猶豫了片刻,直覺不會這麽簡單。以對方這份“一定要致那些人於死地”的惡毒心思來看,對方既然已經在金簪子的事情上失利了一次,絕對不會白白放過這一次辛苦得來的機會。那麽,隻有這一處,自然是不夠。
但是,若是被大理寺的那些人查出來了許多處相同的賬目,這一條線索他們自然是不會相信的。
想到這,沈南枝皺起眉頭,總覺得似乎是能抓住些什麽似的,走到了梳妝台前,預備著繼續查一查,突然聽見門外的走道上傳來聲音。
分明是先前那個老鴇子的聲音:“官爺,官爺你們這樣硬闖是為何事啊?那些個客人可經不起您這樣嚇唬——別別別,您先把刀收回去,我這就帶您去便是了。”
沈南枝渾身僵硬——完蛋了,好死不死正好在這個時候撞上了大理寺的人?
沈南枝支開窗柩,向外看了一下。二曲的一座連著一座的樓閣,屋脊雕梁,沿邊飛翹處綁著五彩的綢帶,看起來分外豔俗。但此刻,那根綢帶就決定了沈南枝的生死。從窗沿處飛躍,她有九成的把握能夠拽著那根彩綢的氣力翻上另一座樓台的頂上。但是,這樣落地勢必會發出聲響,而且,大理寺的那些人若是查案,定是帶了些好手來的。沈南枝這點輕功雖然尚可,若是碰上了個中能手,恐怕也不過是三腳貓的功夫罷了。但是,若是自己搶先一步跳到另一個屋簷上去,大理寺的人查案應當不會帶弓箭之類的遠距離武器,自己有八成的把握能夠順利地逃脫。
沈南枝腦子轉的飛快,倏而抓起銅鏡前的首飾盒,小心翼翼揣進了兜裏,又將床上的被褥抖亂,助跑了兩步,一個飛躍,足尖用力,凝氣探向對麵樓台的彩綢,借力一甩,整個人重重的落在了屋頂的瓦片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好險沒有塌!沈南枝心裏苦笑,果然聽見身後連翹的房子裏已經傳來聲音——“何人?”
沈南枝來不及回頭,提氣凝神,半彎著腰,腳下輕踩著瓦片,發出輕微的哢哢聲。身後傳來一聲驚呼聲和瓦片碎裂的聲音——顯然是大理寺有人追她的時候掉下去了。
沈南枝還沒有來得及長舒一口氣,又聽見身後傳來了一聲細微的響動,帶著破風之勢,直奔她的背脊而來。沈南枝大駭,當機立斷將身側遠,隨及左臂的肩胛處傳來一陣刺痛,很快蔓延到她的肩膀與全身。沈南枝疼的眼淚都要落下來,偏偏咬緊了牙關,腳下的動作絲毫不敢停——真沒有想到大理寺的那些人雖然沒有帶弓箭,但是帶了弩弓。這一箭若非她躲得快,後果實在是不堪設想。若是再不離開,下一箭能不能躲過去還未可知。
沈南枝牙關緊咬,從房簷上躍下,硬撐著用未受傷的右臂支撐住自己的身體,勉強落在了一條她準備去的的巷口。一落地,沈南枝死死捂住了受傷的地方——左臂處的衣物都已經被濡濕了,沈南枝摸了摸那隻弩箭附近,痛的厲害。
好不容易喘勻了氣,沈南枝準備去找找李覓先前的那個院子。
突然聽見了整齊劃一的軍鞋踢踏的聲音。沈南枝心裏咯噔一下——完了,管理皇城內部治安的金吾衛已經出動了。自己身上帶著血腥氣,雖說有人皮麵具,但是若真是落在那群人的手上,別說這張“假皮”了,真皮都得被他們扯下來!
沈南枝暗暗咬牙,總覺得這件事情太過蹊蹺。偏偏就等到她去了連翹的房間,偏偏大理寺的那些人就帶了弓弩,偏偏這次金吾衛的速度還這麽快——
這支弓弩不能留在自己的肉裏,否則這附近的肉都會被絞爛。但是直接拿下來,她倒是很難保證自己不會失聲叫喊出來。麵色越發陰沉,沈南枝硬是扯下了自己衣擺上的一塊布,伸手準備將右手腕靠近嘴邊咬住。
原本半靠的院門卻突然被人打開了。
沈南枝身子控製不住地向一側仰去,皺緊了眉頭回身準備鉗住對方的喉嚨。卻突然聽見身後的那個人刻意壓低的聲音:“枝枝。”
分明是李覓的聲音。
沈南枝的動作瞬間僵住了,不由得瞪圓了眼睛,揮出去的右手停頓在了半空中——怎麽會是李覓?
像是沒有感受到少女前一秒時候的殺意一般,李覓的目光落在她的左肩處,左手十分自然的接住了沈南枝揮出去的右手。溫熱的左掌輕柔又自然地將沈南枝的右手握進掌心,將她拉了進來。右手順勢將那扇門關緊。
破舊的木門外很快傳來軍鞋的聲音,整齊劃一地從那扇門前走過。沈南枝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仰頭望了一眼李覓,正對上對方低垂眼眸看向自己的目光。
門外是金吾衛搜查的聲音,門內的李覓以一種保護的姿態懷抱著沈南枝,突然湊到她的耳邊,聲音極小,溫熱的氣體撲打在對方的耳垂:“不怕。”
沈南枝一僵,莫名就放鬆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