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易容去勾欄
沈南枝莞爾：“李覓，我覺得跟著你我好像聰明了不少。”
“不，你本來就聰慧。”李覓這句話是認真的。在邊疆時候，他看見她那雙靈動的眼睛時，他就知道這家夥古靈精怪的很。她回京之後，李覓眼看著她在春獵上大放異彩，眼看著她有了自己的目標，眼看著她信誓旦旦、無比堅定地說要做仵作女官。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邊疆的皎皎圓月是她，塵土飛揚策馬踏盡的也是她，靈動是她，偶爾嬌憨也是她。
沈南枝倒是沒有想到過會從李覓嘴裏聽到誇讚自己的話，眉頭微動：“你這話我哥哥也說過！看來我真的還挺——”
“快到了，準備下去。”李覓突然出聲打斷了沈南枝。語氣莫名有些冷了。
沈南枝答應了一起，跟著李覓下了車。
李覓帶她來的地方，卻是之前來過的院子。
李覓輕車熟路地繞進了一條巷子，在第三家小院門口停了下來，敲了敲門：“百千，是我。”
百千？沈南枝隱約覺得這個名字既奇怪又耳熟。還沒來得及反應，門“咿呀”一聲打開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一手扶著門，一手還拿著白色的胡須，開口的聲音分明是一個青年的聲音：“你這小子，跑我這裏來躲清靜？”
話音剛落就看見了李覓身後的沈南枝。沈南枝對上對方打量似的目光，剛想開口自報家門，就聽見那個名叫百千的人嘖嘖了兩聲：“帶小姑娘來我這裏開開眼界？可真有你的！”
語氣裏莫名有誇讚的意味。
沈南枝拱了拱手：“我叫沈南枝，是——”
“原來是安寧縣主！仰慕已久了。”那個人一彎腰，伸手向一側，將他們迎了進去：“站在門口說話可不是我的待客之道。咱們進來說，進來說！”
沈南枝沒有想到自己縣主的這個名頭傳的這麽廣。連小巷子裏的人都知道了？
看出了沈南枝心中的疑惑，李覓湊近了一些：“不用想這麽多。百千是我父親的門客，也聊一些朝堂之上的事。所以知道你的身份。”
沈南枝點了點頭。
走在前麵的百千齜了齜牙：“喲，還在後頭咬耳朵？你們不會是說我的壞話吧？”
這樣痞裏痞氣的人也是門客？沈南枝心中有些莫名，瞥見了百千手上那些的那幾縷白色的胡須，心頭一動——對於百千這個人，她好像有些印象，不由得脫口而出：“你是京都易容神手！”
前世她在元喬那裏聽聞過百千的大名。憑著一張人皮假麵，可以讓妙齡少女變成老態龍鍾的男子。原來他是國公府的門客。
百千聽到沈南枝的話，顯然是愣了一下，騷了騷後腦勺，臉上有些不好意思：“易容神手還說不上。隻是祖傳的手藝，混口飯吃罷了。”
是了！現在這個時候，百千並沒有出名。沈南枝不由得鼓了鼓腮幫子，全當沒有說過那樣奇怪的話：“我相信你！能做國公府的門客，定然不是無能之人。”
李覓在聽到沈南枝的話時，腳步一頓，眸中暗光湧動。他沒有跟少女說過百千是通易容術之人，她是如何得知的？
千般心思都壓了下來。他知道，就算是他現在問出了口，沈南枝也一定會找一個理由搪塞他的。他可以等，等到對方願意開口說真話為止。
一入內院，李覓便開口道：“我和她兩個人，易容成男子。”
百千絲毫沒有疑問，隻應了一聲，猶豫了一會兒，又問到：“符合你身形的衣物倒是有，可縣主的身形嬌小——”
“我已經派人去買了。”李覓神色淡淡，看了一眼一副興致勃勃的沈南枝又加了一句，“她的相貌要平庸一些。”
沈南枝聞言一呲牙，頗有些不悅：“憑什麽？”
李覓看著少女故作凶悍地揮了揮拳頭，一副張牙舞爪的樣子，不由得彎了彎嘴角：“想要豐神俊逸的也行，麵具越精致，價錢越高。安寧縣主準備出多少錢？”
這哪裏是未來的首輔大人？分明是奸商！
沈南枝默默回憶了一下錢袋裏叮叮當當作響的幾個銅板，十分憋屈：“我要免費的。”
李覓挑了挑眉，笑容不減：“好，安寧縣主既然提出了要求，我當然滿足。”
沈南枝撓心撓肺，恨不得撲上去咬一口眼前這個笑意明媚的小公子。
百千的手藝確實厲害。一炷香的功夫，那張人皮麵具已經帶在了沈南枝的臉上，衣服也換好了。沈南枝十分驚奇地看著銅鏡裏頭的自己——相貌平平的男子。隻有那雙眼睛滴溜溜地，顯出靈動與生氣。為這張容易讓人遺忘的麵孔添上幾分出彩。
深南枝刻意壓低了聲音：“李覓，這樣行嗎？”
李覓轉過身來，帶著笑意的目光掃了一眼沈南枝：“不錯，有模有樣的。”
沈南枝不太習慣地理了理自己的前襟。說出來有些羞人，方才侍女給她換衣服的時候，特意在她胸前纏了布。若非是這一舉動，沈南枝自己都快要忘了——她再過不久就要及笄了。
想到這兒，沈南枝下意識地拍了拍胸口。她有的時候都快忘了自己是重活了一世。現在的自己，現在的一切，都是鮮活的，真好。
李覓看著她下意識的動作，眸色漸暗。沒有記錯的話，眼前的少女雖然還未及笄，但也快了。
完全易容好了的兩個人，乘著那輛馬車，去了連翹生前所在的煙芳樓。
勾欄院分為三曲。一曲來的多是尋常百姓、小富商人或赴京的窮舉人之類，環境下之。比起尋常書生吟詩作畫共同研讀經文的茶館，不過多了些姿勢招搖的樂姬罷了，多半是行酒肉之欲。而二曲與三曲中皆是優妓，來往多是官宦士人、王公貴族。絲竹聲樂不絕於耳，明燈千盞，擺起來也格外闊氣。優妓多半是沒落的貴家小姐或是落魄了的商賈之女，琴棋書畫自然是不用說，舉止風貌也隱晦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