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文化人真可怕
沈南枝第一反應——李覓被人下了蠱嗎，還是說這家夥是假的李世子？
沈柏寒蹙緊眉頭，右手順勢扯住了李覓的衣袖，徑直將他扯低了身子，迫使他不得不靠在油膩的桌子上。
變故發生的太快，沈南枝一聲驚呼，隻見李覓反手拍在桌子上，直起了身體，又退遠了兩步：“你左手有傷。”
意思很顯然，因為沈柏寒現在左手不能動，所以他不和他打。
沈柏寒平靜了一會兒，才克製著怒氣：“李世子這是何意？”
李覓看了一眼同樣是一臉疑惑的沈南枝，笑了笑：“太餓了。”
沈柏寒冷笑：“這個理由，李世子是把我們當三歲的娃娃哄不成？”沈南枝明白，沈柏寒大概是真的動了怒。否則他的性子也不是會那種咄咄逼人的。
但，沈南枝一時不太明白自家哥哥到底在生什麽氣？碗裏還有餛飩的。實在不行，讓李覓這個家夥請一碗也行啊。
李覓揉了揉剛剛被沈柏寒反扣的手腕，似笑非笑：“恐怕沈公子，不會喜歡我的答案。”
沈柏寒下顎似刀削，剛毅的麵孔透著寒氣：“李世子若是有自知之明，便請離開。”
李覓眉毛一挑：“走不了了。餛飩還沒有吃呢。”
沈南枝覺得自己聽懂了，但又好像根本沒有聽懂。
算了，他們兩個神仙在聊天，自己這個凡人還是不要開口比較好。
第二日早朝的時候，盡管已經有了準備，但沈亭長還是險些被柳侍郎抱住大腿哭。
說實話，柳侍郎也一大把年紀了，哭哭啼啼地在沈亭長麵前說已經讓逆女跪在祠堂了，求沈將軍原諒這種話的時候，沈亭長恨不得一腳把他踹開。
軍營之中若是誰敢這樣唧唧歪歪，他非抽他幾棍子不可。
但他明白，現在是在朝堂上，也明白，自己但凡出現一點心軟的跡象，柏寒的苦就算是白受了。
冷眼看著柳侍郎，沈亭長目光似利刃：“這裏是官道，本將軍待會兒就上進殿麵聖了，柳侍郎，你這個樣子，成何體統！”
柳侍郎雖然是京官，但品階太低，不足以進入內殿，隻能夠在外堂。
那些消息靈通的大臣已經知道了昨天發生的事情，此刻看向柳侍郎的目光都帶著同情。
誰不知道，沈將軍出了名的護犢子。
這一邊柳侍郎還想拉著沈亭長道歉，走在前頭的李國公突然回身，目光沉沉：“沈將軍，聽說令郎的手折了，可有大礙？”
柳侍郎渾身一哆嗦。消息已經人盡皆知了。若是不能求的沈亭長當眾鬆口說原諒，他的任務便無法完成。
想到這，柳侍郎膝蓋一軟，徑直跪了下去。
這一舉動，著實嚇到了周圍許多看熱鬧的官員。
沈亭長擰著眉：“柳侍郎，你這是何意。不知道還以為我沈亭長是多麽不講道理的人。為官者，上跪天地皇恩，下跪百姓社稷。你趕快起來！”
柳侍郎硬著頭皮：“小女頑劣，但確實沒有驚嚇到安寧縣主的馬匹。我已經狠狠罰過她了。”
“哦。”沈亭長語氣冷漠，轉身便想離開。
李國公挑了挑眉，玩味的目光落在愣在原地的柳侍郎臉上，出聲道：“禦筆司呢？柳侍郎入朝失儀，記下來，按規矩扣俸祿。”
要說狠，還是文化人狠。
沈亭長走到李國公的麵前，拱了拱手：“庭筠。”
李庭筠小聲笑道：“從邊疆回來這麽久，也不知道來國公府找我喝酒，該罰。”
沈亭長跟著李庭筠，無奈苦笑：“李國公有所不知，自家夫人管的嚴，實在是不能沾酒。”
李庭筠頗有同感地點了點頭。
“說起來，同僚們都知道昨天發生的事了？”沈亭長有些意外。
“都知道了。街頭巷尾傳的最快。還有一個版本最玄乎，說是柳家小姐表麵與孔家的少爺訂了婚約，其實對你家柏寒芳心暗許，結果示愛不成，惱羞成怒地把氣出在南枝頭上。柏寒為了救南枝才折了手臂。”
明明是位高權重的國公，說起市井八卦來卻比誰都津津有味。
沈亭長聽到後麵，眉頭皺緊，由衷地感慨了一句：“什麽亂七八糟的？”
偏偏李庭筠還十分真誠地問了一句：“我剛剛說的這個，是真相的嗎？”
“除了柏寒為了救枝枝而折了手，其他的都是放，咳咳，一派胡言。”沈亭長好不容易才把渾話憋了回去。
李廷筠還想繼續驗證其他版本，沈亭長大手一揮：“該進偏殿了。”
若是因為這點八卦而耽誤了入朝的時間，那真是得不償失了。
李廷筠應了一聲，神色自若：“那我們邊走邊聊。”
沈亭長加快了步子，完全不顧好友一臉遺憾的神色。
因為漕運的事情還沒有著落，老皇帝顯然興致不佳，在聽完大理寺卿匯報完案件的進度之後，大殿上一片死寂，根本沒人敢在這個風口浪尖上開口，唯恐觸了老皇帝的逆鱗。就連太子和三皇子都沒有開口說話。
大理寺卿錢黎坤戰戰兢兢地趴在地上。這個案子玄乎得很。從江浙一帶牽扯到京都的河道運輸，各個船隻記錄都沒有任何破綻。這幾天大理寺上上下下一直在查商船的貨物記錄。可私鹽究竟是什麽時候開始販賣的，他們根本不得而知，要查閱的卷宗堆的滿滿當當。
沈亭長本來對這種事就不太了解，於是老老實實地發揮著一個武將應有的作用——幹站著發呆。
偏偏，這次老皇帝不知怎麽，突然在沉默很久之後，開口了：“沈愛卿，聽聞令郎昨日摔傷了？”
沈亭長一愣。他沒有想到這個消息這麽快就已經傳到了皇帝的耳朵裏。更沒有想到的是，漕運之事還沒有解決，皇帝居然在這個關頭說起他家的私事。
心裏縱有千般疑惑，沈亭長還是站出了隊伍，行禮道：“臣惶恐，犬子確實摔傷了左臂。現在還在家中休養。”
老皇帝頷首，麵露遺憾：“朕記得宮中有一瓶活血的藥酒，效果奇佳。沈愛卿拿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