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枝毫不知情看台上某些人的心境因為她而發生了怎樣的變化。
南遙郡主顯然不是會主動認輸的人,她很快又拿過一支箭,拉滿弓。
與此同時,沈南枝也毫不示弱地從另一邊拿起一支箭,將弓箭架起,拉滿了弓。
兩人幾乎是同時鬆開手,兩支箭離弦而出,竟然是直奔著同一個草靶!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結果。
箭羽上有一根羽毛會染上不同的顏色,以此來區分。
在等待侍衛將消息傳遞過來之時,一群人都不敢開口向誰表示祝賀。
沈南枝麵色如常。她的感覺沒有錯的話,這一局勝的應該是南遙郡主。她年長一些,那支箭射出去時力度更大,因此,她的箭比沈南枝的快一些。
南遙郡主先開口了:“父皇,這次若是我拔得頭籌,您會賞賜我什麽?”
老皇帝毫不掩飾對南遙郡主的寵愛:“你想要什麽?”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南遙吐了吐舌頭,笑容狡黠。
沈南枝沉默立在一旁,突然聽見老皇帝讚歎了一句:“南遙今日可是盡興了。沈愛卿的幺女,確實厲害!寡人在這台上看的一清二楚,你年紀尚小就能有這樣的造詣,定是耳濡目染慣了吧。”
沈南枝一直警惕著聽他的話,迅速反應過來不對勁,勾了勾嘴角,聲音輕柔,一臉的天真爛漫:“正是。因為臣女小時貪玩,臣女的父親就愛帶臣女去練兵場觀摩。耳濡目染,就養出了臣女這樣一位不愛女工愛騎射的女兒。”
“哈哈哈哈,好一句不愛女工愛騎射!”似乎是哪句話取悅到了老皇帝,他笑容滿麵,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樣。
沈南枝跟著笑,心裏早就泛起了惡心。
老皇帝話裏有話。嘴上說著什麽“耳濡目染”,其實就是在試探沈府在邊疆是否偷偷囤私兵。
很快,報信的侍衛就過來了。
從草靶上取下來的箭羽處沾著蔻色。
沈南枝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支箭是她的。
在其他人的叫好聲中與祝賀聲,南遙郡主用手肘撞了撞還在發呆的沈南枝:“怎麽了,贏了,激動的傻了不成?”
沈南枝這才反應過來,衝著南遙郡主笑了笑:“臣女這不過是僥幸罷了。”
她這句並不是自謙。她剛剛回憶了一下,自己的那支箭,確實是落在了南遙郡主的箭的後麵。
若是把這支箭後射出去的是沈柏寒,她還可以解釋,是因為後頭的那根箭將前頭的箭劃開了。
但沈南枝對自己的力氣與精準度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所以她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那個草靶上的箭怎麽會是她的。
但眼下的情況並不容得她思考太多,坐在皇位上的那個人已經開口了:“不愧是沈家的幺女,小小年紀,居然比朕的南遙郡主還要厲害。”
老皇帝的神色有些晦澀難明,周圍的一些人已經低頭,對沈南枝送去了同情的眼光。蘇煙兒更是克製不住嘴角那抹幸災樂禍的笑意。
白鹿書院那幾位瞧不起沈南枝的世家小姐們已經沒忍住,小聲的竊竊私語起來。
誰都知道老皇帝對南遙郡主十分寵愛,如今沈南枝居然敢在狩獵場上比贏了南遙郡主。怕是想出風頭想瘋了吧?
沈南枝站得離老皇帝比較近,清楚的看見了方才來報信的這名侍衛離開之前,瞥了她一眼。
沈南枝知道這場比試的結果定然有蹊蹺,但是卻沒有想到,老皇帝這麽做究竟是為了什麽?
老皇帝笑眯眯的目光打量這麵容平靜的沈南枝,又斜瞥了一眼滿臉擔憂的沈亭長。
“既然沈愛卿的幺女這般出色,朕惜材,便封南枝為縣主,賜號安寧。感激我沈愛卿守邊疆安穩十餘載。”
話語一出,底下的人麵色俱是一變。就連三皇子和太子看向沈南枝的眼神也有些不同了。
沈亭長率先跪了出來:“陛下,這於理不合啊!”
縣主向來是皇親國戚,何時輪的到一位將軍的幺女。
皇帝的聲音明顯帶著不悅:“沈愛卿這麽說,就是與朕見外了。先帝曾經封過一名樵夫之女為縣主,不為別的,就憑那名女子為地方官時剛正不阿,受百姓愛戴。”
喘了一口氣,老皇帝繼續道:“已有先例,朕今日效仿,又有何不妥?”
應對自如。
安寧?是紀念她父親鎮守邊疆的安寧,還是,在警告她沈家要安寧?
老皇帝究竟是怕沈家的兵,還是在敲打沈家,讓沈家不要站錯隊?
不急。沈南枝在心裏勸慰自己。老皇帝還有幾年才會駕鶴西歸,在這段時間裏,他不會貿然對沈家動手。自己還有時間!
沈南枝斂下眉眼,跪在了沈亭長後麵:“安寧縣主,謝過皇上!”
老皇帝麵色稍緩:“安寧縣主深得朕心。”
南遙郡主臉上絲毫沒有不快反而笑眯眯地伸手將沈南枝扶了起來:“你成了縣主,那就更好了!這樣我就能天天喊你進宮來陪我玩了!”
是了!進宮!若是自己成為了縣主就有理由隨時被傳召入宮。老皇帝這一步棋,是想要利用自己做牽製住沈家的棋子?
想到這,沈南枝稍稍鬆了一口氣。若皇上隻是忌憚沈家的兵權,那也好說。她了解自家父親,無論如何不會做出叛國之事。
沈南枝點了點頭:“南枝自然也是願意和南遙郡主好好切磋的。隻不過——”
沈南枝的話被三皇子打斷了:“四妹,沈姑娘日日要去白鹿書院讀書,哪兒能天天入宮和你玩呢。”
沈南枝心裏簡直煩透了。三皇子這廝不是應該在看台上嗎?怎麽哪兒都有他?
老皇帝笑了笑:“你看看,你三哥平日裏總沒個人影,倒是記得安寧縣主去了哪裏。”
轉頭看向一旁的沈南枝,老皇帝的笑容意味深長:“看來安寧縣主有我這個兒子倒是早有接觸。”
沈南枝頷首,麵色如常:“之前在白鹿書院見過三皇子幾麵,當時他正在為另外一位姑娘打抱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