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耗子見了貓
勉強提筆,把這一張練完。沈南枝揉了揉發酸的手腕,皺著眉頭,盯著自己練滿字的那張宣紙,始終覺得不甚滿意。
這也許就是沈南枝不願意練字的原因,每每提起筆,看著自己那酷似元喬筆跡的字體,她就會覺得很惡心。
歎了口氣,沈南枝百無聊賴的翻了翻那張字帖,無意間掉出來一張寫滿了字的宣紙,打開來一看正是沈柏寒的字跡。
這本字帖都是沈柏寒的,想來應該是對方在某次練完字之後,無意間加夾去的。
描摹名家的作品不成,沈南枝索性展開了沈柏寒的那一張宣紙,百無聊賴的開始照著臨摹起來。
也許是因為沈柏寒的字比名家的字,讓她覺得更加熟悉,又或許是沈柏寒的字筆鋒剛硬,較為飄逸。
沈南枝居然意外的覺得非常好練,而且寫出來的字少了元喬的影子。備受鼓舞的沈南枝一口氣練完了剩下的兩張宣紙。用熱水擦拭過手腕之後,躺在床上。
大概是知道明天在孔家有一場硬仗要打,她幾乎是沾枕就著,一夜無夢。
第二天早上醒來時,沈南枝換上了梧桐為她挑選的,那一身最樸素的衣裙。
月牙素色的紗織長裙,已經染上了舊。隻在前襟的腰封上綴了兩朵小花。廣袖翻飛,袖口上用細線素織著普通的雲紋。
沈南枝站在銅鏡前端詳著自己,半晌,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一身素色,青絲如瀑,隻用發帶紮髻,多餘的發飾通通不要,隻插上一根藤釵。
她沈南枝,今日就要做孔府的那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
梧桐站在一旁,神色糾結:“小姐,您這樣穿確實也很美,可是會不會太樸素了?”
“梧桐,你知道什麽叫反其道而行之嗎?咱們去拜訪對方肯定打扮的美美的,準備著迎接咱們。那麽想想看這樣一來,萬花叢中一眼望去,誰最出挑?”沈南枝揚眉輕笑。麵若桃花,灼灼其華。
梧桐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完全被說服了的模樣:“還是小姐厲害!”
“學著點!”沈南枝毫不謙虛地笑了笑。
用早膳時,一家人倒是沒有對沈南枝這一身打扮發表什麽看法。畢竟見慣了對方常年衣褲綁袖,在邊疆作男子氣的打扮,猛不丁地換回衣裙,無論如何都有一種眼前一亮的感覺。
更何況,沈南枝安安靜靜地站立在那兒時,這衣裙襯得似水蓮花一般,低眉順眼間都是不勝涼風一般的嬌羞。
沈柏寒不由得多打量了沈南枝兩眼,知道對方衝他眉眼彎彎地一笑,恢複了慣常見的那份靈動與囂張,沈柏寒才低下頭去,繼續不動聲色地吃飯。
鎮國將軍府一行人浩浩殤殤的坐著馬車去了孔家。
大概是覺得騎馬太過於招搖,沈柏寒居然一反常態地坐進了馬車裏,一家四口圍坐在馬車中,倒也顯得溫馨。
沈柏寒貌似不經意瞟了一眼斜靠在沈母身上,模樣親昵的沈南枝身上,語氣淡淡:“字練完了嗎?”
……這家夥特意選擇坐馬車,不會就是為了問她要“作業”的吧?
沈南枝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心,語氣倒是十分乖巧:“已經練完了。”
“枝枝在柏寒麵前倒是乖巧的像隻見了貓的耗子,為父心中甚是安慰啊。”沈亭長摸了摸胡須,十分感慨的模樣,就差眼裏閃著淚光了。
居然有父親會把自己親生女兒比喻成“耗子”?
被自己這個傻子爹氣到沒脾氣了的沈南枝也隻有皮笑肉不笑地:“爹我要是耗子,您是什麽?”
“嘿,你這孩子……”沈亭長笑容僵在臉上,揚手作勢要“教育教育”沈南枝。
沈亭長手剛舉到一半,被一旁護犢子的孔翎嵐冷眼一瞟,又隻得訕訕地縮回了手,裝作無事發生過一樣,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
沈南枝看在眼裏,簡直要被自己父親這一波流利的操作笑死。
覺得十分委屈的沈將軍瞟了瞟自家夫人:“夫人,你看看!南枝這孩子說話是愈發的肆無忌憚,哪有個姑娘家的樣子?”
“確實是你自己說錯話,怎麽,還想賴到我家閨女頭上不成?”孔翎嵐涼涼地開口。
沈將軍有苦說不出。
沈南枝笑得癱在自家母親身上,笑的肆意而開懷。
沈柏寒眉眼裏也蘊滿了笑意,瞥了一眼“委屈巴巴”的父親,又看了一眼正襟危坐正在努力憋笑的母親,笑著歎了一口氣:“母親,你就別再捉弄父親。”
低頭又看了一眼沈南枝,對方因為笑躺著的原因,倒下去的動作正好勾出了她纖細的腰肢,胸膛微顫,笑聲朗朗。
沈柏寒笑意更盛:“枝枝,你也不許再調皮。”
沈南枝笑著應了一聲,從沈母的懷裏鑽了出來。
沈將軍看在眼裏,險些又把那句話說出口了:“你看看,這還不是耗子見了貓嗎?”
還好,已經到了。
沈南枝聽著那門口喧鬧的聲音,揉了揉眼睛。不得不說昨晚睡得太好了以至於她今天早上都有些不願意起來。
如果不是孔家的話,她就不用從被窩裏爬出來了……沈南枝把這筆賬也記在了孔家的頭上。
掀開轎簾,沈南枝眯著眼睛,最先注意到了那幾個並排而站的人裏頭,那個精瘦的老頭。
對方顴骨比較高,那雙小眼睛此刻也正在打量著他們,唇邊雖然掛著笑容可眼裏那份令人不悅的,審視的目光讓沈南枝看的很不舒服。
想來,那個老頭就是她的外公孔家的當家人孔昭了。
一看就是在生意場上浮沉過的人,身上帶著某種和元喬一模一樣的氣息——把人當作商品一般審視來衡量對方的可以利用的價值。
沈南枝強忍下心中的不快,在沈柏寒的攙扶下,躍下了馬車。
剛落地就聽見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妹妹怕不是從邊疆回來,都忘了該怎麽下馬車了?”
沈南枝知道對方是在借機嘲笑她沒有踩著下人的背走下來。這是個不成文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