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學驗屍
沈將軍越發的歎息起來。
他今日進京，已經有不少達官貴人拋出橄欖枝，明裏暗裏想要與沈家聯姻。
自己的兒子沈柏寒倒是不用擔心，唯獨南枝……絲毫沒有半分大家閨秀的模樣。
莫名聯想到兒女婚姻大事的沈將軍心裏篤定，自家女兒怕是很難嫁出去，不由得覺得腦袋隱隱作痛。
將軍夫人卻有另一番打算。
用過膳後，將軍夫人難得沒有回房看書，而是在起身時瞟了一眼尚在撥弄盤子中的珍饈的沈南枝：“來母親房中一趟。”
沈南枝拿玉箸的手都僵硬了。完全不知道自家母親臨行前那冷然的一瞥是因為什麽。不由得迅速在腦海裏頭反省了一遍自己……
女紅沒動，琴技沒練，棋藝也是半吊子……沈南枝越想越覺得，她怕是“凶多吉少”。
但是能不去嗎？
顯然是不能！
將軍夫人最大。這儼然是將軍府裏不成文的規定了。
沈南枝敢說，她但凡敢不聽自家母親的話，那位護妻的沈將軍絕對不會掛念著什麽“父女情深”……
真實落淚。
沈南枝垂頭喪氣地起身，準備跟在母親後頭。路過沈柏寒的時候，聽見他壓低了聲音：“你且寬心吧。最近你也沒犯什麽事。”
語氣平淡如常，沈南枝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這個哥哥是在寬慰自己。隻有點了點頭。
沈南枝實在是沒好意思跟沈柏寒說——那是在你麵前挺乖的。母親吩咐下來的女紅和琴藝，我可一樣都沒練。
沈南枝一進去，就開始用兩隻手反複擦眼睛，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母親對不起！是枝枝這些日子懈怠了，沒有勤練女紅和……”
“行了，別幹嚎了。”
要不怎麽說“知女莫若母”呢。沈南枝撇撇嘴，頗有些不甘心地放下了手。準備直接走過去抱住她娘的手撒嬌。
沈母卻一個眼神支開了書房裏的婢女們，連她貼身的婢女采玉都退下了。
沈南枝一怔，知道她的母親定然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說。
“我這次來之前，孔家派人修書一封。”沈母語氣如常，沈南枝卻眉頭緊皺了起來。
沈母閨名孔翎嵐。這孔家便是沈母的娘家。世代經商，靠筆墨紙硯這類文房的風雅之物發家。本朝並不輕視商人，所以孔家的名聲也很好。
孔家現在當家管事的，應該還是孔昭。說的詳細一點，是沈南枝的外公。
但是，沈南枝記得很清楚，前世在她娘的葬禮上，那些孔家人沒有出現一個。
當時的葬禮上，沈亭長喝醉了酒，吐出了當年的那些因果是非。
自家母親從小就聰慧，瞞著孔家的人考取了功名，進了大理寺驗屍。
這本來就讓那些自詡風雅的孔家人覺得十分丟人，她還退了孔家人給她談好的親事，執意嫁給了當時還不是將軍的沈亭長。
沈南枝那個時候聽的一知半解，隻記得自家父親那雙紅腫的眼睛。
現在想來孔家的那些人簡直欺人太甚！
這一世，曆史因為她而有了變化，她的母親沒有死，反而頂著將軍夫人的位置，回到京都來了。
這下也難怪孔家的人要寫封書信了。不過，他們以為這種拙劣的戲碼真的就能騙到人了？
真是一群蠢才。
“母親，不管那信上寫什麽，肯定都沒安好心。”沈南枝啐了一口，語氣不屑。
孔翎嵐的神色微微有些鬆動：“你怎麽這麽不喜孔家？”
沈南枝注意到了，母親說的是“孔家”，而不是“你外公家”。
撇了撇嘴，沈南枝避開了前世的部分：“女兒可記得很清楚。孔家的人從來沒有來看過母親。咱們在邊疆的時候，他們連一封書信都不曾寄過來。偏偏要回來了，就寄了一封信過來。真把人當傻子不成？”
沈南枝還是沒有忍住音量不自覺地拔高了一些。
沈母神色有片刻鬆動，不悅地看一眼沈南枝：“畢竟是你外公家，你這個做小輩的，不能這麽不懂禮數。”
沈南枝知道，自家母親雖然聰明，性子也直，但終歸對孔家人還是留了麵子和情分的。
如果這一世他們不會傷害到沈母，前世的賬，沈南枝也不打算跟他們清算了。但是如果他們欺負到了她的母親，沈南枝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想到這兒沈南枝一臉天真的模樣問道：“娘親，信裏說什麽了？”
“說讓我回孔府小住一段時日。”沈母語氣有些猶豫，“我想帶你一同去。”
沈南枝一愣，隨即笑眯眯地點頭：“……去，當然要去！咱們全家一起去。”用鎮遠將軍的身份就能壓他們一個頭，簡直不能更舒爽！
後麵的想法，沈南枝默默藏在了心裏。
沈母的重點並不是這件事：“之後你隨我在孔府小住兩天。為娘有東西要給你。”
知道接下來的話才應該是母親支開婢女要說的重點了，沈南枝眨巴眨巴眼睛，一副乖巧的模樣。
孔翎嵐深吸一口氣，又仔仔細細地看了看沈南枝，似乎下了一個很重要的決定：“為娘知道你不喜歡女紅，為娘教你……驗屍之法，如何？”
沈南枝瞪圓了眼睛。她前世隻知道母親曾是女官，但從未想過這種事情。沒想到這一世，居然是母親主動提起。
見女兒一臉震驚的模樣，孔翎嵐笑了笑：“這件事為娘也考慮了很久，也沒有和你爹商量。隻問你一句，枝枝你想不想學些不一樣的，過一過不一樣的人生？”
孔翎嵐伸手愛憐地摸了摸沈南枝的腦袋。她並不是一時起意，而是早就有這個想法了。隻不過當初在邊疆，她覺得學了也沒有多大用處，所以才沒有提起過。
但現在不一樣了。
她孔翎嵐的女兒這般聰慧，定能大放光彩，找到一位能與她相配，心意相通的如意郎君。
“娘親，枝枝想學！”沈南枝目光灼灼地看向孔翎嵐，眉眼間全是傲氣。她如此幸運能夠有這樣一位目光遠大的母親，做她前行路上的風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