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瀚奕一隻手晃著奶瓶,讓裏麵的奶粉和水可以充分融合。
另一隻手無比淡定的在屏幕中敲下幾個字:“知道了。”
之後把手機丟到一邊,嚴肅的樣子簡直與葉景晨工作時候的模樣如出一轍。
試了試奶粉的溫度,確定剛剛好還算合適,席瀚奕邁著小短腿兒來到臥室,把奶瓶交給師麗婉,自己一個人在妹妹那張小床旁邊坐下。
看著妹妹粉粉嫩嫩的小臉蛋兒,剛剛被尚氣到幾乎內出血的心情一下子就平複下來。
他想明白了。
這是爸爸的家業!
以後勢必要由他和妹妹任意一個人來繼承,為了能讓妹妹以後輕鬆一點,那他現在就多努努力!
想到這裏,席瀚奕心裏的別扭全都煙消雲散。
不過……這種出題的事兒他畢竟是第一次做,沒什麽經曆,在動手之前最好還是得先找人取取經才好。
他皺著眉毛,最終決定今晚得給爸爸麻麻打個電話,一方麵得問問麻麻現在怎麽樣了,另一方麵就是看看初試的題目需要設定在什麽水平上。
終於挨到了晚上。
葉景晨和席思涵一起吃完晚飯後,就接到了兒子打來的視頻電話。
他沒找幾天,而是看了眼席思涵,一隻手指了指屏幕,解釋:“這是我們的兒子,現在已經有六歲多了,他很聰明,也特別可愛,長相眼睛很像你,炯炯有神。”
席思涵特別認真的聽著,隨著葉景晨的描述,她也一直很努力的在腦子裏想,隻是卻根本找不出關於這個小家夥的一點點記憶。
兒子這兩個字在她這裏變得奇妙而又陌生。
她甚至有點不知道接下來該以怎樣的姿態去麵對電話那頭的孩子,內心砰砰直跳,看著屏幕上閃爍的“臭崽子”三個字,心情一時無法用語言來描述。
葉景晨始終沒有接通視頻,好像是在等席思涵開口。
病房突然變得很安靜,碩大的房間隻有手機鈴聲一邊一邊的響著。
那邊,席瀚奕禁不住皺眉。
“怎麽回事兒?粑粑有麻麻就不要兒子了?怎麽還不接電話?”
“該不會是出事兒了吧?”
就在他準備掛斷電話,打開電腦,根據手機信號去鎖定葉景晨此刻所在的具體地址時,視頻通話終於被對方接通。
一張大臉出現在屏幕正中。
席瀚奕抿抿小嘴兒,沒敢把藏在心裏的埋怨說出來,而是做出一副十分乖巧的樣子,用軟軟糯糯的聲音問:“我麻麻呢?她現在怎麽樣了?你們什麽時候回來啊?”
雖然覺得很肉麻,可為了接下來的過程能順利,他還是繼續:“我和妹妹都想你們了。”
葉景晨雖然不善於表達父愛,在兒子麵前也很少說爸爸愛你之類的話,可是他自己包括身邊的每一個人都知道,他是很疼愛這兩個孩子的。
所以此刻,聽到大兒子久違的撒嬌,他那張冰塊臉終於也有幾分鬆動:“再過一段時間。”
“你麻麻現在在病房裏,她狀態不太好,因為受傷的原因,現在她已經不記得我們了,等下你和她說話的時候注意一下,不要讓她傷心,知道嗎?”
席瀚奕並不知道席思涵失憶的事兒。
現在聽到這個消息,整張小臉兒都僵住,嘴角強行寄出來的乖巧笑容也瞬間消失。
頃刻間化身成凶巴巴的小惡魔:“她為什麽會失憶?你不是過去找麻麻了?為什麽還是讓麻麻失憶了?”
關於這個問題葉景晨無法解釋。
他也不想在孩子麵前推脫責任。
吸口氣直說:“是我的錯。”
氣氛忽然變得壓抑,席瀚奕仿佛意識到自己剛剛過於激動了,又抿抿小嘴兒強行轉移話題:“讓我看看麻麻吧。”
葉景晨帶著手機重新回到病房,一進門就看到席思涵已經換了身兒衣服,甚至還翻出去嶽思米一上午給她留下來的口紅,淺淺的畫了個紅嘴唇。
看到葉景晨帶著手機進來,她緊張又局促地撥了撥耳邊散落的碎發,好像生怕自己扮演不好母親的角色一般,擠出笑容,一板一眼地說:“是輪到我說話了嗎?”
葉景晨的心一下揪得生疼。
他忍耐著,點點頭,把手機遞過去:“隨便聊聊就行,別太緊張。”
電話那頭的席瀚奕將他們二人的對話聽的清楚,這才清晰的知道麻麻現在的情況有多嚴重。
他心裏也不舒服,臉上卻並不顯露。
隻笑嘻嘻的說:“麻麻,你今天可真漂亮啊!”
“可是你們什麽時候回來呢?你之前偷偷的走了,後來爸爸去找你,也不回來了,我都快要想死你們了。”
“還有妹妹,爺爺說,妹妹現在變化可大了,幾乎是一天一樣,而且越長越像媽媽你,你快點回來吧,回來看看妹妹。”
雖然根本不記得電話那頭的孩子與自己究竟是什麽關係。
但大概是血濃於水的緣故,聽他乖巧又可憐地說這些話,席思涵就覺得像是有人在拿刀插自己的心一樣,一下子疼到眼眶泛酸。
她強撐著對著視頻哽咽著說完一句“麻麻……很快就回去了……”就立刻別過頭去,捂著臉頰掉眼淚。
葉景晨見狀立刻從她手裏接過手機,對著電話那頭的兒子匆匆說了幾句,就直接掛斷。
再次折返過來,席思涵已經抱著被子側躺在床上,將臉埋在被子之間,小聲啜泣。
雖然搞不清自己為什麽哭。
但在聽了那小屁孩兒的一番話,她就莫名的眼眶發酸,心裏也像塞這一塊兒棉花一樣不舒服。
她又一次掉進死胡同裏。
開始糾結自己失憶的事兒,痛恨自己忘掉了那麽多重要的回憶。
突然身後多了一具溫熱的身子,席思涵一愣,還沒來得及擦掉臉上的淚水,整個人就落入寬闊的懷抱。
一隻大掌環出她纖細的腰身,她還沒來得及反應,身後的人用空出的那隻手去擦她臉頰上的淚珠,動作溫柔得不行。
席思涵呼吸一滯,近距離的接觸讓他連哭都忘了,像個木頭人一樣僵硬的繃直身子。
“別哭,一切都會好的。”
溫柔的安慰反而令她心裏愈發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