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幾個大喘氣的功夫,他甚至已經很有先見之明的把自己墓地定在哪兒都想好了,
果然很快就覺得自己脖子發涼。
他沒敢在通過後視鏡觀察自己老大的表情,但也知道此時此刻老大一定在用恨不得殺人的眼神盯著自己。
席思涵被這家夥打斷了思緒,方才到嘴邊兒的話也停下來。
臉上忽然蒙上一層淡淡的憂傷,她微微歎口氣:“家?”
稍微停頓了一下,然後又繼續:“我也不知道我的家究竟在哪兒,家那邊有什麽好玩兒的故事,美麗的風景,這些我也都忘了。”
她說著又故作堅強笑笑:“沒辦法了,就算你們跟著我一起回去了,我恐怕也沒法好好招待你們了,除非,再回去之前我能恢複。”
“不過……”她又停頓了一下,那雙漂亮的眼睛染上一層傷感,“按照現在這情況發展下去,我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才能恢複。”
“說不定等我們回到家裏那邊了,我也還是沒想起來呢……”
她終於不再提要回家的這個事情。
常遇緊繃的表情鬆懈下來,嘴角再一次染上笑容。
伸出骨節分明的大掌,揉了揉女人蓬鬆的發頂:“沒關係,這種事兒急不得,也用不著著急。”
“就算以前的事兒你再也想不起來了,又怎麽樣?大不了曾經發生的一切我都陪你一遍一遍的走過來。”
常遇對他們的未來充滿了信心,即便他其實很深刻的知道席思涵早晚有一天是要回去的。
“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我們都有更好的明天,愛你的明天我會陪著你,你好好的守護你,絕不會再讓你經曆一次這樣的痛苦。”
席思涵一直垂著頭,常遇這一番感人肺腑的話對她有什麽影響尚未可知。
但,對小武的衝擊卻是十分巨大的。
他難以置信的用餘光瞥了眼後麵的老大,如果不是親耳聽到,他無論如何也沒辦法相信這一番陽光開朗而又充滿信心的話是從老大口裏說出來的。
他們老大……好像真的變了……
小武突然覺得席思涵其實也並不是一點作用都沒用了。
席思涵聽了這話,沉默了好久才抬起頭來,對著他們勾出一抹笑容:“嗯,以後的事兒以後再說吧。”
常遇生怕她舊事再提,再說回家一事,於是忙道:“明天後天兩天我都沒事兒,你在家待悶了,我就帶你出去走走。”
“來到南邊兒這麽多天了,還沒來得及去市裏逛逛,明天我帶你去市裏走走,順便也可以去挑兩件衣服。”
常遇的突發奇想嚇到了小武。
他一下子瞪大雙眼,拚命的給自己老大使眼色。
常遇不管他,興致勃勃的等待著席思涵回答。
席思涵興致缺缺,又不願意掃興,隻好點頭。
常遇伸手揉揉她的頭:“那!就不可以再亂想了哦,明天上午收拾好了之後,出來找我,帶你出去散心。”
他們約定好。
常遇當即專門聯係了幾個人,特意叮囑了一下一些注意事項。
穿過這一片泥濘的山路,一行人中午回到居住的山莊,這裏果然如同常遇說的一樣燈火通明,碩大的院子擠滿了各種各樣的車,還有許許多多的人。
席思涵一下車就看到了常東,這個白天才剛剛見過一次的男人。
知道這些人全部是被派遣出來找自己的,席思涵不好意思的朝他們深深鞠躬:“對不起,各位,因為我的原因給大家帶來了許多麻煩,大家辛苦了。”
院子裏大部分人都沒想到這位讓他們老大興師動眾尋找的姑娘是這樣一位客氣而又懂禮貌的漂亮女孩。
那種半夜被叫出來找人的不滿被她甜甜糯糯的聲音撫平。
但也有少部分人,依舊十分不滿。
其中就包括常東,他黑著臉:“既然知道你給我們帶來了很多麻煩,那以後就注意點兒,別再沒事兒添亂,沒人有那麽多時間可以陪你玩……”
話沒說完,常遇尾隨而至。
他的出現頓時讓這群人啞口無言。
常東也不敢再吭聲,像老鼠見了貓一樣,閉上嘴,同時很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常遇拉著席思涵,仿佛像對著所有人宣誓席思涵在自己這裏有多重要一般,如實珍寶一樣小心翼翼的帶她進屋。
席思涵努力去掙他:“你別這樣,本來大家就對我意見頗多,你這樣,他們肯定更覺得你是色令智昏,我是紅顏禍水了。”
“我喜歡。”
常遇回答的無比傲嬌。
席思涵無比無語。
你樂意!
你他喵的有沒有問過我的想法?
我不樂意!
席思涵的咆哮無效,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們老大就是明目張膽的偏愛這個女人,一時間,對她的態度多少有了幾分變化。
而,如常東之流,對她的印象也有變化,隻不過是越變越差。
席思涵其實也沒功夫考慮這些,折騰一天,她也累了,回去之後沒多久就開始犯困,洗完澡之後躺倒床上很快就睡著了。
夜裏迷迷糊糊的,仿佛突然聽到有人叫自己。
“席思涵,涵涵……”
“你個沒良心的!渣女!”
“涵涵,你在哪兒呢?涵涵……為什麽不來找我……”
好熟悉……
聲音,語氣,都好熟悉……
席思涵皺眉。
聲音裏幾分顯而易見的幽怨,聽得她心裏悶悶的,總覺得仿佛有一塊大石頭死死地壓在胸口上一樣。
她努力地掙紮,想睜開眼睛,朦朦朧朧的,忽然又覺得那人就在自己眼前,她往前追,人又沒了。
她急壞了,扯著嗓子想喊他,讓他停下來,可是嗓子裏卻像是塞了一團棉花,什麽聲音也發不出來。
“涵涵,你是不是有別的狗了!”
“涵涵……”
席思涵拚命地努力,終於驚呼一聲:“站住!你到底是誰?”
倏地睜開眼睛,整個人猛然從睡夢中清醒過來。
脊背額頭一層冷汗,席思涵坐起來,迷茫地看著四周。
半開的窗戶鑽進一絲冷風,吹動著床邊的淡粉色紗簾,床頭那盞昏黃的蘑菇燈散發著微弱的燈光,一切如舊。
她摸著額頭的冷汗,喃喃:“原來是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