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關心”更快了01
過了兩天,方偉風意外的來到我的辦公室前,對我說
“喂,韓站長叫你到他辦公室一下。”
“那,請問什麽事?”我詫異地望著他。
他隨便的擺個手,回答
“不知道,你快去!”
我慌忙走出辦公室,忐忑地跟著他前往辦公樓。我們一起經過停車場,攀完了台階,他便轉回自己二樓的辦公室了。通道的盡頭,韓站長的辦公室盡管開著門,但屋裏啥也不見,因為他的辦公桌雖然方向對門,卻過偏於裏。於是,我疾走幾步,進入門內。辦公室中就韓站長一人,他正斜靠在辦公椅上,獨自抽著香煙……外麵正在早晨,也是晴天,但我卻忽覺室內壓抑!不過,我沒停頓,依然快行到他的辦公桌之前,輕聲而問
“韓站長,請問什麽事?”
“哦,你那個病……你就再休個病假!”
他斜視我一眼。呀!我怎麽又要病假?我猛地想到在上次複印之事中他對我的叱吒“……不說,馬上也要處理,……回去好好等著!”
——現在竟然等到時候了!我雖然明白休假原因其實是由於“複印”之事,但他沒提,我也就不講王洋友了,隻是覺得這樣處理失去了公平,而且我前幾天才剛接到總公司優秀通訊員“榮譽證書”!因此,我仍不由地皺眉,便依著他的理由,急語解釋
“我這幾年都沒犯病了!韓站長,您知道我上班時一直身體好好的,所以我即使有病也不影響工作。我不想休假。”
“林澤祥,你搞的那個宣傳工作也不適合我們汽車站,所以我希望你還是到報刊雜誌社去發展,好些!”他突然顯得關心起我。
“韓站長,謝謝您!”我笑言感激,但是自知進不了報刊雜誌社,所以麵對未來的困難,又說
“我還是不想休假。我哪有條件到那些部門?我就想在這裏學有所用……就行了!而且,我也是交通大學畢業的。”
“你看,我們汽車站的生產管理都不差,所以你也就別在這裏浪費自己的專業知識了,還是出去想辦法搞文藝工作吧!”
我知道自己單位的生產效益與別的汽車站相比並不算好,所以若和他因此講究,自然無用了,而且病假的真實原因,已經不言自明。但是,回想上次病假兩年,若不爭執,仍難上班。——這次可會又因時間太長,最後再出矛盾、互相生氣,我趕緊多問一句
“唔,韓站長,請問我病假多久?”
“你就先病假一段時間唄。”
我感覺,他的這一模糊回答,似乎也算好的,因為我若想要上班,他就不能說出何站長那些“假期未滿”的壓製手下之話了。所以,我的心情比上次站在何站長麵前平靜些了,就點頭回答
“好,韓站長,我病假一段時間。”
“那,就這樣唄。”
他的聲音已經漾起了和氣,但我明白那是他滿意了我的順服,所以我未覺溫暖。思想他畢竟是自己的領導,雖然我心中抱怨他在無理護著王狗子,但沒說不滿之話,就無奈地離開了。我踽踽獨行,回到辦公室。痛定思痛,我開始整理辦公桌,打點行囊。
“小林,你這幹嗎?”小餘奇怪地問。
“喔,……”
我遲疑一下,為了不再敘述不快,便謊話應付
“到總公司辦個事。”
在非難的忙碌中,自己抽屜裏的一本藏書《大不列顛百科全書》特別引起了我的注意,因為我實在想不通人之缺德至矣,乞求書本上能有個說法。於是,我急忙翻開書兒。哎喲,我著實一驚——原來在書內的狗照片上,很有幾條與韓站長豢養的那窩走狗們相似,尤其王狗子的皮臉最醒目為稀。可想而知,它們都為韓站長的顏麵上增添了世界之最的榮光,並且這些絕非“人所能及”也!
了解了這個非常的知識,我很自責。因為,這本書我在大學校園內就已經讀過了,可是竟至踏上社會多年才認識這一小節。當然,這一難得的增知機會,亦使我有幸多認識了一種“人”;同時,我更清楚了還是盡早離開單位為好,雖然此舉愈加滋長了韓站長和王狗子他們的惡性,但總得忍受人家勢力大、欲炫威的現實——
再給他們一個表現的機會吧!!!
於是,我決定服從了命令,不言不語地離開了崗位。
再次無奈地經過旅遊科門前,轉頭一瞥辦公室內大牆上掛著的中華人民共和國交通地圖,想到自己各地的同學們,心中油然生出一份安慰;然而,看見其下的複印機卻不能正常工作,我當即心潮起伏,再次悲多喜少自己在汽車站裏多年未斷的坎坷,便迅速將自行車推出單位大門,跨上它,趕往家中。
還是這段窮途,也知道自己已經斷開了身後的困厄,然而離汽車站越遠,我卻憂心越重了。但是,我一直都沒回頭,隻是邁入郊外的沙石小道後,雖在前往家中,自行車則逐漸的慢了……
沒到大門前,孩兒已經遠遠地從院子裏傳出歡呼
“爸爸,嘻!”
“哦!……”
我輕輕地擺手,心情並不是像他那樣高興的。孩兒又蹦跳幾下,要迎出來,但他表姐立即伸手攔住,說
“外麵熱!外麵熱!別出去!”
“嗯!嗯!……”
他雖然未得出院,不過,還是美滋滋的。——孩兒的笑臉竟然減輕了我的憂心,我便迅速將車子靠到牆邊,跨過去,將他抱起上了樓。愛人還沒下班回家。孩兒的表姐頓覺異常,問道
“今天您怎麽回來這麽早?姑父!”
“啊?爸爸!……”孩兒也奇怪地望著我。
“哦,我有點事,”我看著他倆驚詫的眼神,知道不易多說,“你倆繼續玩吧!我有點累了。”
於是,我丟開他倆,痛苦地躺在床上,凝視著老舊的木梁,回想著人性從校園至單位的差距。然而,他倆仍不時的歡快著笑聲。於是,我轉過頭,看著他倆有助有樂的玩耍,禁不住親情感慨之中,韓站長和王狗子他們的形象開始浮現在我的眼前……慘禍又傷心,我無奈地閉上眼睛。難受了一會兒,我拿過桌邊的《唐詩三百首》,翻讀起古詩,聊以自我慰藉。但令我難以置信的是,自己今日的遭遇,在千年之前大詩聖杜甫於《天末懷李白》中就已有告白
文章憎命達,
魑魅喜人過。
看著杜大詩聖曾對社會“黑暗”的譴責,我眼前再次浮現的不僅是韓站長、王狗子他們,而且還亮起了大詩仙李白的形象。因此,我亦特別喜怒了!——喜的是有幸離開了韓站長和王狗子這類魑魅,怒的是難以忍受曾經惡官當道、排擠李大詩仙的醜聞竟會重演在我的麵前。思想至此,我的心情更加難以平衡了!因為李白一生的坎坷漂泊,在中國可謂無人不知,但大詩仙畢竟能夠提筆“揮斥幽憤”,而我的文學水平還不算高,並且依照杜大詩聖的教誨“文章憎命達”(文章好像憎惡人命運亨通),那麽自己隻能前途曲折,所以若再努力學習,提高寫作能力,竟適得其反矣!
我憂鬱地丟下書,走出這間在郊外租住的相對價低的小屋。正是烈日當頭,門前有一棵梧桐樹,我快跳幾步靠到樹下,淒然地獨立於綠蔭之中,昂首四周,隻覺枝杈壓頭更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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