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身體與工作都“病”了04
我急忙從檢票口趕過去。然而,才跑幾步,單主任突然從旁邊大聲喊道
“林澤祥,何站長叫你到他那一下!”
“請問什麽事啊?”我轉身走向單主任。
“不知道。”
我便隨著他上了樓,進入何站長辦公室。單主任坐到沙發上,我走到辦公桌前,輕聲問道
“何站長,請問什麽事啊?”
“呃,林澤祥,你有病,回家休息兩年。”何站長壯年的臉容卻顯得老人般慈祥。
“何站長,我的病情不影響工作,才犯那一次,而且是在夜裏!現已四個月沒犯了。”
“聽領導的,小林,休息一下病就容易好了!何站長這是關心你呢。”單主任在後麵插話。
“我正吃著藥,病情也在減輕。”
我轉過頭,認真地做了一個解釋,又看起何站長。他的眼神已經顯得有些不悅,但不快不慢的聲音仿佛還是關心人的
“小林,還是休息兩年治病吧!”
“林澤祥,就休息兩年治病吧!”單主任又在我的身後重複起領導的意見,“聽何站長的。”
畢竟領導說了算?我猶豫一下,才向何站長點了點頭,順從道
“好的!好的!”
於是,我退出辦公室,下了樓。小範正舉手調度著班車。回想他剛才的表現,我就迎上前,問道
“小範,剛才我看那兩位旅客是在感謝你,怎麽回事呀?”
“沒什麽!沒什麽!”小範搖搖頭,笑眯眯的,“在報紙上看到你的作品真高興啊!”
聽到他的表揚,我不由地遺憾,手捂一下臉兒,吐出不快
“唉,對不起!看不到了,何站長要我病休兩年。”
“喂,怎麽回事?”他很驚詫,遠望一下何站長的辦公樓。
“講的原因很簡單,我有癲癇病。”
“林澤祥,沒看到你有過什麽癲癇病呀?你一直都在正常工作!”
小範手拍胸膛,思索一下,好像明白了真正的前因後果,便可憐地開導
“唉,不講你還不知道,何站長母親就有癲癇病,但她卻一直工作到離休,所以,其中的貓膩誰都懂!不過,很多單位都是這樣的,沒辦法!”
我一驚,但還是頷首認可了!
慢步越過空蕩的停車場,返回辦公室,裏麵空無一人。想想何站長一上任,就要求我病休兩年——我自卑地打開抽屜,從辦公桌上上下下、裏裏外外整理好自己的東西,便依依不舍地離開了。
經過停車場、檢票口和大門口等處,都有幾位男女同事圍上來,驚問
“聽說你病假了,怎麽何站長一上任,就要你病休兩年?”
“沒什麽!沒什麽!”
我自覺多說不宜。然而,他們還是奇怪!所以,檢票員關小姐和稽查員小馬已在私下議論,小林是否得罪了何站長?其它同事仍然不斷地發問
“沒看你在工作時犯過病啊?就算有病、也不影響工作,這病假不合適嘍!”
“你工作不是很好嗎?林澤祥,休病假也講不通啊?”
“小林,還休什麽病假呀?那會影響你以後發展!”
我費盡所思、也想不出自己曾與何站長發生過啥矛盾?所以,對於同事們關心的問話,我慚愧而無奈地搖頭,繼續走路了。
當然,我也大感奇怪——何站長仿佛是關心我的身體,同事們竟都皺眉,所以,我又禁不住停步,四處展望。他們的議論立即傳進我的耳中
“何站長母親不也有癲癇病嗎?”
“對啊,她還曾在我們站當過‘一把手’直到離休呢?”
“啈,何站長不過是玩個鬼把戲!”
…………
不用多聽,我已經清楚同事們為何“將何站長似乎對我病體的關心,經過議論,都逐漸的往壞處想”了!
於是,我沮喪地回到家中,整理起行李。第二天早晨,我抱歉地向房東阿姨退掉租房。她一驚,忙問
“怎麽換地方住了?怨我家不好?”
“不是的……”
她一邊聽著我對病假的敘述,一邊搖頭,說
“哼,誰不懂?他那是在借口排擠人!”
“對不起!阿姨,我也沒法子。”
“不怨你,都是他太可惡!”她滿臉怒氣,幫我整理東西,“也別去找他了,沒辦法嘍!”
“阿姨,另外請您幫個忙,這鍋碗瓢盆、自行車和床兒等東西,不適合往老家帶,再放這兩天,就是周末了,我好朋友嚴大哥來取,您認識他的。”
“行,行,祝你一路順利!”
“好的,謝謝阿姨!”
我拎起行李,回到汽車站,準備乘車返鄉。
為了避開那類領導、不添麻煩,我就直接等在檢票口。然而,看到男女同事們正在忙碌著各項工作,我仍不由地無聊起自己的前途。這時,另一位青年女同事小梅在旁邊的招呼,使我更感失望!
“怎麽不多過幾天?今天就回去了?”
她的聲音幹脆得如同她的個性。她比我遲一年分配來,雖然也有中專學曆,但一直崗位不定,偶爾做這或偶爾做那,一樣學無所用。所以,她既歎息我的遭遇,也怨氣自己!唉,我昨晚就已想起老舍的《青年突擊隊》二幕·一場“快急死了,還顧得歇歇?黃鼠狼單咬病鴨子,倒黴的事都教我遇見了!”於是,我自卑地笑助起她
“嗯,省點房租費。小梅,願你工作快樂!”
她腰身如月,黑發梳著一條長辮子,水靈靈的大眼睛突然閃出兩道亮光,仿佛百合花倒映在單位昏暗的環境……她回我一笑,便仰頭望向朝陽,仿佛找到了滿意。接著,她走過來,拍拍手,樂言慰問道
“還是故鄉環境親,大學生你回去幸福啊!”
“其實你更幸福!”
哎,我自覺在遠離著慰藉,所以客車一過來,就坐上去了。小梅仍站在車下。雖然春運已經結束了,她依舊急著穩定工作,但她畢竟還在單位,尚有工作希望,而我故鄉縣城連雜誌社都沒有,無處投稿,所以一時的感覺實在難以言表。失望之中,尤其聯想到很多同學都已經發展得較光彩了,而我竟從省城傷氣地返鄉,將來咋好意思相見他們呢?即使親戚,也當無味於我了。
心情別扭之中,班車發了。我不好意思地轉頭,悲慘地再從窗口看看同事們的背影,苦笑著與小梅道別一聲
“bye-bye!”
“gdbye!”
隨著小梅一樣的大笑過英語,很快的,班車就出了汽車站。我不斷地看到公路兩邊別的單位名字,突然想到故鄉還是有著單位的,而自己也還是能夠工作的,因此不由一樂!
可是,仔細琢磨一下,小縣城的工作更是難找的。而我即使找到工作,畢竟丟掉大省城的本職,卻“逃”到小縣城上班,若同學朋友問起,怎麽回答呢?
原來從大學到省城,就覺得“仿佛從天堂掉入地獄”,現在,又從省城到縣城,心情還能用什麽話來形容?
所以,一路上,我惟有唉聲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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