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七章 黑珍珠
「在這荒無人煙的邊界，走在凄冷的夜晚，感覺到心還在滴血，我失去了最愛的姑娘，失去我的長頭髮，難道這是上天對我的懲罰。」
「我背著我的弓箭，流浪到天邊，尋找著曾經的世界，我忘記了自己的姓名，我忘記了愛情，伴隨我的只有孤寂的身影。」
「無邊的憧憬，我破碎的心，大地和叢林，已經離我遠去。張開了翅膀，我要自由飛翔，離開了黑暗，我尋找陽光！」
艾力達蒼涼的歌聲回蕩在一望無際的石原 ，天空中有聯軍的骨灰大片大片地落下，如同黑色的雪花覆蓋大地，艾力達用力拔出一根斷掉的長戈，長戈鋒利的邊緣已經滿是缺口。
艾力達在地面的浮灰上撥弄著，小心地挑起一片殘留的精靈斷翅，上面橫七豎八地插著幾根大地之王鋼針一樣的毛髮，放在掌心凝望，滿眼是濃得化不開的哀傷。
「不要這樣，老艾。」鳳鐵走到艾力達身後，輕輕拍了拍艾力達的肩膀，嘆息道：「子曾經曰過的，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拿了我的給我送回來，你們的族類不是還沒有徹底滅絕嗎，等我們出去以後重新來過，糾結軍隊把那些什麼占卜師全部滅掉報仇，哥們兒永遠站在你身後挺你！」
「呼！」艾力達吐出一口濁氣，緩緩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你自己還吃了上頓沒下頓呢，實力也挺有限的，人品也不咋好，你自己能好好活著不拖累我就算幫了我的大忙了，乖！」
鳳鐵：「……」
桃瑞絲知道艾力達親眼看到自己的族群覆滅的一幕，心裡很不好受，拉住艾力達的大手柔柔撫摸著，忍痛將一顆髒兮兮的糖果塞進艾力達的手心，艾力達拍了拍桃瑞絲的小腦袋，將糖果扔進大嘴裡，一股帶有土味的劣質糖果的甘甜在舌尖擴散開來，帶有一絲橘子的酸溜溜味道。
艾力達嗍了幾下，像是想起了什麼般苦著臉朝桃瑞絲道：「這塊糖你也舔過了吧，鳳鐵不吃你就拿來給我了，你對我真是好！」
「不是舔過的，胖叔叔你放心吧！」看著艾力達一臉的釋然，桃瑞絲脆生生地說道：「這塊糖我都含了半天了，一直沒捨得咽下去，看你傷心就先借給你吃一會，別吞掉呀，一會你心情好了再還給我就成！」
艾力達：「咳咳……不好意思不小心咽下去了……你這個小傢伙口味真重啊……」
艾薇兒此時也勸慰艾力達道：「老艾你別太傷心了，這個地方古怪得緊，剛才咱們看到的那一幕究竟是真是假還很難說，也不要隨隨便便就將這筆賬算在那些占卜師的身上，就像咱們在石牢里看到的那支吃肉的蘿蔔，我怎麼覺得都不太現實，也許……」
「不！」鳳鐵斬釘截鐵地說道，「剛才發生的那一幕的確是真實存在的，我敢用生命去保證！」
「為什麼？你是不是又欠揍了……」
艾薇兒跟鳳鐵鬥嘴已經習慣了，返身剛要反駁上鳳鐵幾句，到了嘴邊的話突然戛然而止，臉上表情十分糾結。
「怎麼了？」
艾力達和桃瑞絲也紛紛回頭，只見身後的世界又恢復了一片生機勃勃的蔥綠，四人又重新回到了推開風車磨坊的木門之後的那一片奇異世界，腳下的水窪里已經長出兩條後腿的小蝌蚪成群地遊動著，只不過原本兩側看不到盡頭的樹林已經消失不見，出現了兩道高逾萬仞的山崖，山崖的石壁上刻畫著許多幅龐大的壁畫，描繪的就是四人剛剛看到的那場戰爭的場面。
「的確是這樣啊！」艾薇兒驚嘆道，「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咱們又回來了，不過剛剛咱們進入到的那場戰爭幻境里就是這些壁畫里描述的景象，這些東西咱們也不是第一次見到了，每一次都不一樣，但是似乎都是安排好的，和咱們的每一個人都有關聯，真是……真是……」
「真是令人驚喜，不是嗎？」
一道熟悉的中性聲音傳來，四人豁然朝聲音的來源處望去，只見身後的石原已經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岸邊生滿了粗壯甜葉樹的巨大湖泊，琥珀中央水花朝四周翻起，一個兩人高的巨大貝蚌緩緩升上湖面，兩扇貝殼慢慢張開，裡面並沒有潔白堅韌的貝肉，而是漂浮著一顆圓潤的黑色珍珠，散發出柔亮的光澤。
「你是精靈王！宮殿里的那個精靈王！你怎麼會在這裡？」鳳鐵失聲呼喊道。
「我怎麼會在這裡，我怎麼會在這裡……」
精靈王的聲音越來越低，似乎是在喃喃自語，又像是被鳳鐵的問話觸碰到了心底遙遠的回憶，聲音里透出一絲痛苦，「是啊，我每天晚上都會在這裡，剛才你們一定已經看到了那場氣勢恢宏的戰爭了吧，那不算什麼，我每天晚上都要做著相同的噩夢，直到醒來，我的祖先時刻在提醒著我不要忘記過去，可是我卻難以打破這黑暗的詛咒，帶領剩下的子民們過著幽靈般的生活。」
精靈王的身影清晰地出現在黑色的珍珠里，臉孔扭曲道：「我們精靈族的生命是很長久的，特別是像我這樣的精靈，血液里流淌著精靈王的傳承，自從那場毀滅性的戰爭發動以後，占卜師公會便派出了鐵騎深入我們居住的腹地，想要將我們精靈族趕盡殺絕，那時候，我帶領剩下的老弱們逃了出來，尋找到這片奇異的地方生存了下來，直到後來，我才發現我深陷入一個可怕的夢魘里，永遠不會醒來，當然，我也不會死去。」
「你的意思是說，你從那場幾千年前的上古神魔大戰中存活了下來，一直活到現在？」艾力達已經不能去相信這個精靈王居然能夠幾千年不死，生命力之頑強甚至超越了那些以長壽著稱的樹人。
「是啊。」精靈王嘆息道，「我是在那個時期活下來的為數不多的人了，其實我真的很想死去，有的時候，活著反而是一種痛苦，你們永遠不會明白的。」
「每當到了白天的時候，我的身體便迅速地衰老，就像那些血族一樣見不得一絲陽光，那些灼熱的光線會瞬間將我的**焚燒得灰飛煙滅，可是一旦到了夜晚，我便會被囚禁在這顆漆黑的珍珠之中，裡面有奇異的能量和無盡的痛苦滋養我的身體，讓我欲死不能。不過我的族人卻並沒有我這樣的奇遇，你也看到過他們，他們看起來都很傻吧！」
「雖然我並沒有冒犯您的族人的意思，不過那些傢伙看起來確實不怎麼精明，關於我的這個結論，我表示十分抱歉，不過我並不是一個擅長說謊的人，讓我硬著頭皮誇讚他們比猴兒都精實在是一件很違背我良心的事情！」鳳鐵顯然對於白天的時候精靈王囚禁自己的行為耿耿於懷，口裡毫不留情。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精靈王嘆息道，「自從我們來到了這個地方，剩餘的族人們在遷徙的路途中折損大半，只剩下了不到一百的數量，也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我們在繁衍了幾代之後，精靈們的智力便每況愈下，但是好在對自然的感知能力愈加精純，唯一讓我感到恐懼的是他們的身體，在這樣的環境里發生了可怕的變化，他們的手腳長出了適合遊動的璞和魚一樣的翅，他們的耳後生長出透明的鱗狀薄膜，甚至可以摒棄身體用這些薄膜來呼吸，我很擔心，這樣下去我的子民們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子，我不敢死去，因為在地獄里，我沒有辦法向我們的王交代，是我帶領大家誤入了歧途，進入到這個可怕的地方，我是精靈族最大的罪人！」
鳳鐵已經無語了，身為二十一世紀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的紅領巾，鳳鐵知道精靈王所說的這些現象並不是什麼黑暗的詛咒，所以鳳鐵此時充當了科普教育的急先鋒，翻著白眼為知識貧乏的精靈王減輕內心的罪惡感道：「偉大的精靈王啊，我毫不懷疑您對於您的子民們這種變化發自內心的擔憂，可是您聽說過達爾文么？你知道進化論和退化論么？你知道近親結婚生出的孩子有百分之三十的幾率會是智商低下的大傻子么？不知道吧？不知道就對了，快點給哥跪下唱征服！哦不，我有點得意忘形了，真是不好意思冒犯您了！」
鳳鐵伸出手指在額頭和胸口處畫了一個十字，在精靈王驚愕的目光中細細地對精靈王進行了科普教育，從現有的所有智慧生物是由海洋里的蛋白質分子逐漸融合在一起形成單細胞的生命，然後從海里爬到陸地上，經過幾百萬年的進化才擁有了智慧和可以使用工具的四肢，再講到智慧生命會隨著周圍環境的變化而產生變異，鳳鐵著重強調了精靈們如果繼續在這個地方生活下去的話，估計幾百年以後說不定會重新退化為魚類，過著只有七秒鐘記憶的幸福生活。
鳳鐵詳細地為精靈王普及了哺乳類生物的生?殖過程，就連前期的黑夜運動也描述得繪聲繪色，聽得艾薇兒臉紅不已，最後，鳳鐵在講述玩虛歲和周歲的巨大差別和科學道理后，燒包地看著業已驚呆的精靈王，得意洋洋道：「這回你明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