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白頭
穆朵從未覺得自己的生活經曆了什麽磨難,這世間,比她更苦的人有許多。不止是人,還有異獸。就像穆朵這輩子遇上的第一個異獸步塵,她不也是為了自己的孩子小進徘徊於人間,不肯投胎轉世。
提到步塵,穆朵才想起好像也有一段日子沒有見過贏玉了。雖然贏玉並不知道穆朵已經成為了羽士,但之前山海集錄的事也是她提起的,她一定是對異獸有所了解。
而且贏玉每次來書局,一定也是跟異獸有關。穆朵才想起步塵的事沒有幾天,贏玉果然又因為異獸的事來了書局。這一次,她是在一個雨夜,將一個奄奄一息的異獸帶到了書局。
雖然對方是人類的模樣,但穆朵還是感覺到了異獸的氣息。身為羽士,她也積攢了一些經驗。那是一個滿頭雪白頭發的男人,不過看臉年紀倒是不大。千禹一麵幫忙把人抬到沙發上,一麵質疑贏玉為什麽不送他去醫院反而來了書局。
穆朵怕他發現有關異獸的事,隻好謊稱這個人是贏玉的男朋友,又找了個借口讓千禹先去休息了。穆朵這麽做,贏玉居然沒有反駁,看來她一定也是知道這個人的身份的。
因為對方是個男人,穆朵也不方便替他檢查傷勢。但是想起類那可怕的嫉妒心,穆朵隻好把偷偷把九尾和身為大夫的唐歇召喚了出來。畢竟當著贏玉的麵,還是不能太過明目張膽。
可是唐歇檢查過後,卻說這個人根本沒有受傷。這時,贏玉才說出了真相,這個人是她從之前騙過她婆婆的那個道士手裏救下來的。聽贏玉這麽說,穆朵立刻想到了步塵提到過那個封印了她的孩子小進的命魂的道士。難道贏玉說的道士和害小進的道士是同一個人嗎?
如果真的是這樣,按時間推算,那麽這個道士至少得活了一百多年了,看來也不會是個普通的人類。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先救治眼前這個奄奄一息的男人,而最好的辦法就是穆朵動用她的神力。按照贏玉的說法,這個人是在被道士施法的過程中被她所救的,而她所說的施法應該就是指封印命魂。
穆朵才知道,原來自己的神力可以解除那個道士所下的封印。可惜現在穆朵聯係不到步塵,不然就可以直接幫她解除小進的封印了。
一直以來,隻有擁有山海集錄的羽士傳人才能夠收服異獸。而那些江湖道士,隻能不擇手段的去封印異獸的命魂來增加自己的修為。
那個人醒來了之後,道出了自己的身份和事情的原委。他說自己本是凶獸朱厭,名叫蘼蕪。雖然朱厭是人盡皆知的凶獸,可山海經中對他的介紹卻甚少,隻是說“小次之山有獸焉,其狀如猿,而白首赤足,名曰朱厭,見則大兵。”
蘼蕪因為是凶獸,曾經受盡排擠,直到他遇見了一個人。那是一個可愛善良的人類女孩,但她卻不介意蘼蕪的身份,於是他們相愛了。可是後來,得知了女孩的家族和身份,蘼蕪卻望而卻步了。
因為那女孩姓鍾,她是鍾馗的後人。所有人都知道,鍾馗後人都是以降妖伏魔為己任的。雖然也是正道,但鍾馗對待天下神怪異獸,一向都是不分青紅皂白的收服封印。而他的家族和後人也是如此,不容置疑。
為了蘼蕪,女孩隻好背叛了自己的家族,她寧願獻出自己的生命,也不願意去傷害蘼蕪。蘼蕪被鍾家人捉住關了起來,女孩卻瞞著家人偷偷放掉了他。蘼蕪逃走之後便躲了起來,他偷偷回去,看到女孩被家人折磨逼問,至死都沒有說出他的行蹤。
而蘼蕪,卻始終沒有勇氣站出來去救她。他看著女孩萬箭穿心,倒在血泊之中。等眾人都散去,他才敢去抱起渾身是血的女孩,他的手都被獻血染紅了。蘼蕪恨自己居然連站出來的勇氣都沒有,一夜白頭。可那又有什麽意義呢?女孩已經為了他付出了生命。
從此,蘼蕪一直在人世間流浪,直到幾個月前,他終於找到了女孩的轉世。她叫鍾闕,依舊是鍾馗後人。蘼蕪知道,在現代社會,他們不會再因為鍾闕的家族使命而被迫分開了。於是,他拿出所有的勇氣準備去找鍾闕。
然而,似乎好事多磨,他再次遇上了“絆腳石”。那個傷害他的道士,是鍾闕所謂的師傅,叫程天機。他並不是真正的鍾馗後人,也不是擁有山海集錄的羽士傳人。
用蘼蕪的說法,他不過是個招搖撞騙,自成一派的假道士,是個惡人。因為修道,那程天機也活了百餘年,靠著封印異獸的命魂,奪取他們的修為來維係著自己的生命和法力。
程天機在收了鍾闕為徒之後,不止沒有教授鍾闕任何的法術,還順帶著想誘騙鍾闕交出家族傳承的法術。
贏玉救蘼蕪的時候,正是程天機準備封印他的命魂。贏玉認出了程天機就是騙人的道士,於是佯裝要報警,這才救下了蘼蕪,帶到了書局求助穆朵。
而這一次,鍾闕卻沒有再救蘼蕪。她雖然是那女孩的轉世,但也不見得每一次都會對蘼蕪動情。轉世之後,她所有的情感和記憶都被抹去了。
蘼蕪不想再耽擱片刻,還是想去找鍾闕,但卻被穆朵攔了下來,她覺得還是應該從長計議。而且,她也有自己的盤算,她想幫步塵懲罰程天機。
雖然現在穆朵已經擁有了神力,如果步塵再出現,她也有能力幫助她解開小進身上的封印。可是穆朵卻不想這麽輕易地放過程天機,蘼蕪就這樣被留在了書局。
忙活了一晚上,事情才終於告了一段落。這時,穆朵才發現淋了雨回來的類,他渾身都濕透了,正準備回房間換衣服。
“類。”穆朵叫住他,他才回過頭,一臉疲憊的樣子。他看見穆朵立刻衝過去把她抱住,身上的雨水把穆朵的衣服也弄濕了。穆朵問他怎麽了,他也不回答,隻是把穆朵抱得更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