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堂屋
吹了吹茶水,稍微涼了一點,抿上一口,這溫度剛剛好。看著有些深綠色的茶葉末在杯底打著旋,從喝的東西都能看出主人家的寒酸。
我拉著丁梅梅的手,“娘,你坐吧。”
“誒,好的,閨女。”老母親扯過一個板凳,挨著我坐著。
“蘇大最近在做什麽啊?”
想必這樣問,應該不至於招懷疑。畢竟我已經一年和家裏沒來往了,不太清楚家裏這些親戚動向,也實屬正常。
“你大哥啊,他在一家當馬車夫呢。”
“那二哥呢?”
“你二哥在城東開了個麵攤。”
這買賣做起來也麻煩人,尤其是做吃這塊,可熬人了。買菜、切菜,守著攤子,一大堆活。
這季萍、賈麗柔看我在堂屋嘮家常,也不怎麽愛搭理我,把院裏兩孩子都扯回各自偏房裏了。
不愛搭理我才好呢,我也不愛搭理她倆啊。她倆不在這,可以和老母親些體己的話。
“你這二嫂,看二哥那麽辛勞,也沒想著去搭把手。”我有些不滿意,夫妻本來就應該互相扶持,結果,這賈麗柔隻能同甘,不能共苦。
又不是大家千金,嬌氣的不行,一點苦都吃不了。
幫我二哥一個人放那麵攤上,也不怕他年紀輕輕的就累垮了。
這兩個嫂嫂真是太會使喚人了,幫我們一家都當仆人帶。可是誰又是生的仆人呢,憑什麽要為你付出那麽多呢?
丁梅梅聽我出了大實話,心裏很不好受。看同街住著的老鄰居家,哪家取得媳婦不是過日子的好把式。就她家,這兩活寶進門她都要落淚了。
“誰不是呢?我也心疼二兒啊,這還不到30歲呢,現在每都開始叫喚起來這裏疼,那裏疼了。我看你二哥的身子骨,起碼比他的實際年齡老上了10歲啊。”
一想到二兒子這身體,丁梅梅都感覺心疼。這買賣人每起早貪黑的,守著個麵條攤,白不定時有人去吃,晚上在店裏打工的勞力下班了,也會去吃上一碗。
本來勞累了一,吃上碗熱乎乎的麵,上麵撒些澆頭,雞肉粒、肉末、番茄雞蛋、牛肉片,吃起來香噴噴的。
以為是隻要煮麵、撈麵的活計,但真幹起來,每還得遇到不少事。
現在年月不好,潑皮還是有點的。有的心情不好的,或者沒錢的,一碗麵,也就才15文,都舍不得給。
有次二兒子為了爭一碗麵前,與人理論,還被別人打了幾下。
一想起這些,丁梅梅心裏就不好受。
男人蘇雲每還得倒夜香,一般城裏人誰幹這活啊,幹了身上一股味,還得被別人瞧不起。也不懂怎麽著了,做人也是老實本分的,可是因為靠這個謀生,好像出門都比別人矮了一截。
心裏窩心事太多了,雖然也就40出頭,但我看老母親頭上白發已經不少了,歲月催人老啊。
“再你大哥,在一大戶人家當車夫,人還不如馬呢!馬可金貴著了,每你大哥還得拿個刷子給馬刷刷鬃毛。馬吃的那個稻草聽都是從外地運來的,送到府上的時候還是新鮮的。”
所以現在也不用人比人,馬過得都安逸。每自己也想活動活動,正好府上老爺要去哪辦點事,或者貴婦要去什麽鋪子買點胭脂水粉,馬蹄“得得得”的就晃去了,自己也算遛彎。
“你大哥一個月才能賺二兩銀子,你二哥收入不穩定,做生意有今朝沒明朝的,不過總體來和你大哥差不多。單看這收入還算看的過去,可是一個男人撐起的可是好幾個饒生活啊,所以一大家過得還是皺巴巴的。”
丁梅梅臉上有展不開的愁容,一看就是生活過得不如意,氣色也不太好,估計這些年抑鬱的都有些病了。
我從棉襖夾層裏取出包錢的手帕,這進趟煙花城,沒想著買點啥,頂多就買點紅糖糍粑帶回去給瑾然解解饞,所以就帶了五兩銀子出門。
王大娘看見我掏出五枚文銀,眼睛都看直了,口直心快的問道,“曉曉,你啥時候這麽有錢了?”
丁梅梅也有點惶恐的瞧著我,“曉曉,你別做傻事啊,我們可是良家人,亂七八糟的事可別做啊。你都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還是別給孩子招黑了,要不然孩子以後出門都抬不起頭。”
看著她們兩懷疑的眼神,弄得我都有點緊張了,“王大娘,你忘了,之前有次我去南城鎮倒賣貨品,那次賺了一筆。”
王大娘半信半疑,她確實看見過我推過一個板車出了村,但是板車上蓋了個布,去了哪,做了什麽,這就不清楚了。之前問過蘇曉曉幾次,她都打哈哈,所以,她真的是去倒賣了嗎?這樣一想,她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米蟲,出趟門,販賣點東西,都能賺到好多錢,這種發財好路徑,一般人確實不會外傳。
可是轉念一想到,自己可把蘇曉曉當親人看了,怎麽她還對自己藏著掖著,誒,有點失望啊。
看著王大娘用哀怨的眼神看著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哎呀,你們別為我擔心了,真是的,翻過年我都21了,都兩個孩子的媽了,我做事心裏都有譜。”
丁梅梅心裏想著,估計閨女是被生活逼的沒辦法了,才出去倒賣的。這五兩銀子,看起來的,和路邊草叢裏不起眼的石頭一般大。可是吧,卻能買好多東西啊,讓你不重視它都難。
估計都趕上他們一大家子一年攢下來的錢了,也不懂閨女在外麵吃了多少苦,才賺到這點錢啊。
“這錢我不能拿,我又不缺錢,有吃有穿的,你回去給孩子們買點東西。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們家二子叫什麽名字呢?”
“秋娘,張秋娘,是個女孩。”
“女孩好啊,一對兒女,正好湊成一個好字,好彩自然來啊。真想見見兩個外孫,估計瑾然一年沒見到我,都認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