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幽居的神夢
可曾想過被自己親手殺死的人們前來索命的場景？
他們保留著死前的恐怖模樣，令人心寒發抖：隻有一半的碎肉殘軀，或者是眼珠從眼眶中滑落而出，等等。
而你務必記住：這一切都是由你造成的。
此外，他們的怨恨可能是最為讓你忌憚的。
那些留戀於世間的亡魂，他們的意誌是如何的堅定，不言而喻。
當夜深人靜時，隻有你一人走在小路，你就能清晰的感受到：
他們此時便在你的身後，正盤算著怎樣才能用惡鬼才有的尖銳獠牙咬你一口，刺穿你的心門，就像他們做著生前仍在堅持做的事情一樣。
每逢想到他們，你就會心驚膽戰，覺著死去的人並沒有死去，而是記憶深刻地留在你的腦海裏，留在你的夢裏。
這就是，殺人者的夢。
當神夢一刀橘右京從噩夢中醒來，他發覺自己的後背都被汗液浸濕了。
不知是重傷之軀的緣故，還是因為天氣過於炎熱而老人非要替自己蓋上了一床厚實的棉被。
橘右京歎了口氣，一下子坐起來。
最近這幾年，橘右京發覺自己的歎氣次數是越來越多了。
可能是死期將至罷，而自己仍舊有著放不下的事情，無法安心地與這個夢幻般的世界告別。
這對於一個尋死的人，該是多麽殘酷的一件事。
想了想，他便下床，披上一件薄紗，推門走了出去。
屋外繁星點點，已經過了午時。
這種時候，絕大多數的人類都享受著這份寧靜酣然入睡，除了部分人，他們最能感知到：這個運轉著的世界是永遠沒有消停的一刻。
橘右京的四周，到處都是聒噪聲。蛙鳴之聲最為響亮。
當一隻雄蛙想要一隻雌蛙時，他便開始了無盡漫長的整個夏天。
橘右京的腰間別著的自作無銘，是居合一派世代流傳的武器。傳說能在睡夢間悄無聲息地殺死敵人，而不讓對方發覺。
自作無銘的劍身發著寒光，映照著夜色，似乎它將要出鞘，將這片不安寧的場所送入永恒的幻夢之中，青蛙的鳴叫便霎時間地停住了。
橘右京按住了腰間似乎要發狂的自作無銘，抑製住它的魔性，於是蛙叫聲再度卷土從來，充斥了這裏的每個角落。
在扶桑，很少有人得知居合一派的人，他們行動向來很隱秘。
在這個很多人都會居合斬的小島上，居合一派的基礎招流傳甚廣的情況下，本家的更上階的刀術卻逐漸無人問津，淡出了平常人的視線。
他們自然也不知道，居合一派流傳已久的自作無銘，被大陸上的人稱之為“魔器”。
橘右京通過與自作無銘的溝通，在居合之意上，因為迅速獲取了前人累積的所有知識和經驗而取得了一日千裏的進展。
但是，他深深體會到此魔器的危險，每次使用，橘右京都會大大超過身體所能承受的負荷，從而積累暗傷，加速死期的到來。
在用生命換取居合之意的秘密這件交易上，橘右京是心甘情願的，但他不甘於隻是繼承別人的招式，坐吃山空的享受。
所以，他結合自身所學，為了有一招能留在史冊的劍式開始了自己的曆練。
那招後來被他叫做“細雪”。
給留在世間的人製造一場不曾存在過的夢，也可以這麽解釋。
從此，神夢想一刀流，又有了一招驚天地泣鬼神的絕學。
長安神探狄仁傑，率三千鐵甲兵，布下了玄武大陣，準備第二次擊殺聖域級強者時，重傷還未痊愈的橘右京便使用了這一招“細雪”。
瞬間，橘右京的劍影如同雪花飄落，墜落在某人的皮膚上便是激起一朵血花，狂暴的氣勢瞬間便被掩埋過去，隻留下一片寧靜，連狄仁傑的通天秘瞳也沒有察覺到這一反轉的劇然變化是何時何地發生的。
此戰之後，拖著重傷之軀的橘右京去尋找馬原，然而使用自作無銘的魔器威能帶來的反噬，就在他沒有預料到的一刻突然發作，使他倒在了一邊的路上。
接下來的這幾天，他陷入了夢魘之中。
出生在沒落的武士家族，懷著光複家族的誌願，橘右京從小生活就被劍術的練習占據了全部。
然而，當家族的人一個接著一個去世，隻剩下自己一人之後，橘右京陷入了永遠的寂靜生活中。
他的夢想一早就定下來了：要成為一名絕世的劍客，然後孤獨地死去。
他在一個小門派裏，學到了居合的劍意，這是扶桑隻要是有一定實力的劍士都會研習的劍術。
沒有人想到，橘右京在很短的時間迅速地掌握了居合的用法，周圍的人都對此讚歎不已。
就在他們準備讓他修習更高深的劍術時，橘右京卻不能自拔地沉迷於居合劍意。
他能感受到，居合劍意，是一把開啟絕世武學的鑰匙，事實上也正如橘右京所想，居合是破敗多年的神夢想一刀流的入門招式，它代表著一切的開始。
周圍的人勸他放棄居合的深造念頭，因為有許多人也和他一樣注意到了居合的不同凡響之處而開始鑽研它，最終一事無成，什麽都沒研究出來。
橘右京不信，他日以繼夜地練習居合斬，經過三年，無師自通的學會了拔刀術這一神夢想一刀流的另一招式。
但是他的師弟們，在這三年時間裏修習了現成的高深劍術，比橘右京要有效率得多，實力都超過了他，在師門大比上將之輕易擊敗，甩在了尾巴後麵。
當勸阻無效後，師門便一怒之下驅逐了這一武癡另類。
離開之後的橘右京，還是沉迷於居合的修習，度過了一無所成的數年時間，他越發地懷疑自己是否天賦有限，曾羞憤地想要自刎明誌。
直到，他遇見了魔器“自作無銘”。
“這真是一把漂亮的刀啊。”
橘右京看著這把刀，情不自禁地說道，自作無銘於是發出了一聲歡喜的清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