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意誌
“很遺憾,我不能讓你贏。”
他拚命往上看,隻見幾乎毫發無傷的沙丘隆特站在那裏。
“『假死』。這是在受傷後發動的幻術。剛才那下很痛喔。你一定以為給了我致命一擊吧?”
他動動手指,在自己的胸口劃下一道直線。應該是克萊姆砍中他的劍軌吧。
“呼。呼。呼。呼……”
克萊姆重複著急促粗重的喘息,感覺著鮮血自腹部流出,浸濕鏈甲衫與衣服。
——會死。
克萊姆拚命拉回被劇痛撕扯得四分五裂,即將喪失的意識。
——隻要一失去意識,肯定會死。
然而就算維持住意識,死亡也隻是時間問題,對手大有可能給自己最後一擊。
自己是與能跟精鋼級冒險者匹敵的男人戰鬥。已經算是英勇善戰了。事情至此,除了放棄別無他法。雙方實力差距太明顯了,就是這麽回事。
可是——他無法放棄。
他不可能放棄。
克萊姆咬緊牙關,幾乎要把牙齒咬碎。
他不能容許自己死亡,也不準自己沒有拉娜的命令擅自喪命。
“咕,嘰!嘰,嘰嘰.……”
他發出既像咬牙又像呻吟的低吼,激勵快要輸給劇痛的心靈。
還不能死。不可以死。
克萊姆拚命想起拉娜的事。他今天仍然要回到她的身邊——
“時間有限。就用這個送你上西天吧。永別了。”
沙丘隆特拿劍朝向發出呻吟的少年。
他受了致命傷,死亡隻是時間的問題。但沙丘隆特有種預感,覺得最好趁現在給他最後一擊。
“呐,要不要把他帶回去?”
“岢可道爾先生,饒了我吧。這扇門後麵搞不好有小鬼的同伴耶?再說就算把他帶走,他也撐不到我們抵達安全地點啦。請您放棄吧。”
“那,至少把人頭帶回去吧。人家要附上鮮花,把它寄給那個賤丫頭。”
“好好好。隻有頭的話還可以.……啊,嗚喔!”
沙丘隆特大大往後跳開。
少年揮劍了。
以瀕死的少年來說,那劍擊銳利而穩固。
沙丘隆特本來用侮蔑的目光看向拚死抵抗的獵物,突然瞪大雙眼。
少年竟以劍代替拐杖,站了起來。
不可能。
沙丘隆特至今奪去的性命不下百人,由他來看,剛才的一擊確實是致命傷。他絕不可能還站得起來。
然而,眼前光景輕易背叛了沙丘隆特自經驗累積的知識。
“為、為什麽還站得起來?”
教人毛骨悚然。簡直像是不死者。
少年嘴巴流著長長的口水,死白的臉色怎麽看都像放棄了人性。
“還……拉.……娜大人.……的恩情.……”
潛藏異樣煌火的眼光朝向自己,使沙丘隆特一時倒抽了口冷氣。那是一種恐懼。是對於少年化不可能為可能的畏懼。
少年踉賂了一下,沙丘隆特這才回過神來。霎時間湧上心頭的是羞恥。
身為六臂之一,居然對比自己弱小的對手感到害怕,這種事教他如何承認。
“半死不活的!早點下地獄吧!”
沙丘隆特踏向對方一步。他確信隻要武器一刺,對手就死定了。
然而他這樣想,實在太低估對手了。
誠然以總體實力而論,克萊姆與沙丘隆特有著明顯的壓倒性差距。然而,修習幻術師與輕戰士雙職業的沙丘隆特,與僅修習戰士一職的克萊姆。光從戰士的能耐來看,豈止沒有差距,根本可說是克萊姆比較強。是因為有魔法的存在,克萊姆才會比不上沙丘隆特。在沒有魔法強化的狀況下,沙丘隆特才是比較弱的一方。
劃出嗡的一聲,劍刃從高處砍下,發出尖銳的金屬聲。
他之所以能擋下少年來自上段的一擊,是因為瀕死的少年動作已經遲鈍。
冷汗沿著沙丘隆特的臉流下。
對方瀕臨死亡。被這點分散了注意的沙丘隆特,睜大了陰暗的雙眼。
因為沙丘隆特作為輕戰士,一直以來做過無數次閃避敵人攻擊的鍛鏈,知道此時他以劍擋下的少年的一擊,實在不同凡響。
——這不是瀕死之人使出的一擊。
感到焦躁的沙丘隆特,腦中閃過這句話。
不對,不隻如此,那劍速甚至比完好無傷時更快了。
“怎麽搞的!這家夥!”
在戰鬥中站上更高的領域。雖然不是絕無可能,但沙丘隆特從未實際親眼看過這種人。
少年甚至給他一種拿掉了什麽束縛的感覺。
“發生了什麽狀況!魔法道具?武技?”
焦躁的語氣緊張到聽不出誰才是占優勢的一方。
克萊姆發生了什麽變化?很簡單。
馬原替他做的鍛煉,造成腦部保護肉體的功能出現混亂。
對生存的執著,與接受馬原鍛煉時目睹的死亡重疊在一起,讓大腦跟那時候一樣解除了限製,解放有如火災現場的蠻力。
雖然那場鍛煉隻不過是讓克萊姆見識了一記攻擊,然而若沒有那場鍛煉,他早已束手無策地死在這裏了。
擋下剛強一擊的沙丘隆特,被遠遠撞飛到後方。
狠狠砸在地板上的衝擊力穿越背部,震蕩了腹部。雖有山銅製的鏈甲衫吸收衝擊,但肺部仍然有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空氣,令他無法呼吸。
發生了什麽事?受到衝擊的沙丘隆特本人完全無法理解,然而隔岸觀火的岢可道爾卻看得一清二楚。
沙丘隆特是被踢飛了。
少年發自上段的劍擊被擋下後,立刻踹了沙丘隆特一腳。
沙丘隆特雖然搞不清楚狀況,但還是急忙站起來。對於以靈敏身手為最大財產的輕戰士而言,趴在地上就等於置身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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