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飛砂
這裏必然會有一場惡戰！
唐天容已經蓄勢待發，而另一邊，馬原尚且摟著石秀雪，唇邊有玩味的笑意，但自始至終看向唐天容的眼光都是冷徹的。就像是饑腸轆轆的猛獸盯上了弱不禁風的小羊羔一樣，除了凶狠還是凶狠，除了冷冽還是冷冽。
這時，葉孤城忽然上前，擋在了二人之間。
葉孤城道：“我的事，不勞馬原你動手了。”
葉孤城隻是靜靜地站著、看著。他話畢，身後已有個白衣童子，捧上一柄形式極古雅的烏鞘長劍。劍已在手！
馬原點了點頭。
他本來就沒想過動手。
明明美人在懷，卻偏偏要去與人殺個你死我活，這種白癡的事馬原當然不會幹。
他便把石秀雪更往懷裏摟了點，通過她微微顫抖的身子，尚且能感受她對於這場戰鬥的關注和在意。
馬原輕笑了一聲，當然了，他的女人可是峨眉派的女俠石秀雪，自然得有一點俠客的基本素養了。
唐天容也沒有反對臨時更換對手的提議，應該說他原本的目標就不是馬原。隻不過被馬原一激怒，此刻他的表情極度扭曲，看著葉孤城的眼神也滿是殺意，似乎是將對馬原先前一番話的不滿轉移到了葉孤城的身上。
唐天容盯著葉孤城手裏的這柄劍，忽然道：“還有誰認為本門的飛砂隻不過是一點塵埃的？”
沒有回答是因為沒人敢答話。馬原雖然不將唐門的毒砂放在心上，但想著既然葉孤城已經出麵，他不要再搶誰的風頭，所以也忍下了喉嚨裏的話。
唐天容見沒有答話，氣勢愈發強大了些，眼珠子一轉，緩緩道：“若是沒有別人，各位最好請下樓，免得受了誤傷！”
他已經這樣說，舍不得走的人也隻好走。唐家毒砂在武林人的心目中，比瘟疫更可怕，誰也不願意沾上一點。
葉孤城卻忽然道：“不必走！”
唐天容道：“不必？”
葉孤城點點頭，回頭看著馬原和陸小鳳。許久之後，他又才淡淡道：“我保證你的飛砂根本無法出手！”
唐天容臉色又變了。唐家毒藥暗器的可怕，並不完全在暗器的毒，更因為唐家子弟出手的快！
縱然看見過他們暗器出手的人，也無法形容他們出手的速度。但這次唐天容的暗器竟真的未能出手。他的手一動，劍光已飛起！
沒有人能形容這一劍的燦爛和輝煌，也沒有人能形容這一劍的速度！那已不僅是一柄劍，而是雷神的震怒，閃電的一擊！劍光一閃，消失。
葉孤城的人已回到鮮花上。唐天容卻還是站在那裏，動也沒有動，手已垂落，臉已僵硬。
然後每個人就都看見了鮮血忽然從他左右雙肩的琵琶骨下流了出來，眼淚也隨著鮮血同時流了下來。他知道自己這一生中，是永遠再也沒法子發出暗器的了。對唐家的子弟說來，這種事甚至比死更可怕、更殘酷！
——好一個“天外飛仙”！
親眼見識過葉孤城的技藝，場上隻剩一片倒吸氣的聲音。
石秀雪也不免驚歎。
馬原卻“咦”了一聲。
他早知道眼前的這個葉孤城並非是真正的白雲城城主葉孤城，也已明了這一次，唐天容在劫難逃。但也不曾想過，一個冒牌的葉孤城居然也能有如此高超的技藝！
即便是馬原也不得不承認，剛才那招確實是一招精彩絕倫的“天外飛仙”！
麵對所有人的驚歎和瞠目，葉孤城始終表現得淡然。他的目光繞過絕望的唐天容，繞過震驚不已的石秀雪，再繞過疑惑的馬原，終於落到陸小風臉上。
陸小鳳不會想到葉孤城居然會看他，微微一顫，方才忍不住道：“好一著天外飛仙！”
葉孤城點頭道：“那本是天下無雙的劍法！”
陸小鳳捋了捋自己的小胡子，緩緩道：“我承認！”
葉孤城似乎是輕笑了一聲，聲音極輕極淡，所以沒有人能分辨他剛才的一聲笑是否是真的笑了。但他眼睛裏切實露出了一種奇怪的表情，問了句奇怪的話：“西門吹雪呢？”
陸小鳳搖搖頭，道：“我不是西門吹雪。”奇怪的問話，也隻有用奇怪的話回答。
葉孤城笑了，凝視著陸小鳳，緩緩道：“幸好你不是。”微笑著轉過身，走了下去。
葉孤城一走，這酒樓就忽然變得像是一鍋剛煮沸的滾水，起了一陣騷動。有的人大聲爭議，有的人搶著奔下樓，搶著將這消息傳出去。葉孤城既沒有死，也沒有傷。每個人都已看到了他的劍法！天下無雙的劍法！李燕北也看見了，看得很清楚，所以現在他眼前似已變得空無一物。
杜桐軒看著他，忽然笑道：“你現在總該知道，我為什麽會改變主意了吧？”
李燕北沒有回答，也不必回答。
他臉色如死人般慘淡，甚至連死人都不如。
杜桐軒冷笑道：“我一向隻殺人，不救人，這次卻破了例，因為我不想你死！”他微笑著站起來，慢慢地接著道：“因為死人不能付賬——賭賬。”
賭賬。隻有死人，才可以不付這筆賭賬。隻要李燕北還活著，就非付不可，言而無信的人，是沒法子在這地方混的！
現在那一戰雖然還未開始，但每個人都認為李燕北已輸定了！輸了就非付不可。若是付了這筆賭賬，就算還活著，也已跟死人差不了許多。
連石秀雪都歎了一聲，默默地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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