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孫老爺
“可以開始了。”山窟裏突然傳出孫老爺的聲音。
陸小鳳早就等得不耐煩，孫老爺一開口，他一連拋了三塊沉甸甸的銀子進去。
他想要知道的大抵都被裏麵人回答清楚。上官丹鳳與大金鵬王確實沒有騙他，陸小鳳這樣以為。從山窟出來後，他興高采烈地對二人說道：“現在，我們可以放心的去找西門吹雪了！”
放心？
馬原暗自一笑，搖了搖頭。事情若是這麽簡單，還會是古龍的風格？
但這些話他當然不會告訴陸小鳳，也不會告訴花滿樓。這世上的任意一個人，他都不會告訴。
馬原隻是道：“西門吹雪自然是要找的，但是在此之前，我覺得我們還是先去吃個飯為好。”
“吃飯？”陸小鳳腳下一頓，眼珠子一轉，拍手稱道，“好好好，在大金鵬王那裏，酒我可喝得一點也不痛快。正好正好，我們喝上幾壺！!”
馬原笑著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
這酒他們會喝得盡興？他並不以為是這樣。
城裏“上林春”的竹葉青和臘牛肉、五梅鴿子、魚羊雙鮮，都是遠近馳名的，所以他們現在正是在上林春。
陸小鳳是個很講究吃、也很懂吃的人。在這一點上，馬原也是一樣。
三人正喝著竹葉青，吃著臘牛肉，忽然聽見門口發生一陣騷動，一陣驚呼——一個人踉踉蹌蹌的從門外衝進來。
一個血人！
四月的春陽過了，正午也已偏西，斜陽從門外照射進來，照在這個人身上，照得他滿身的鮮血都發出了紅光，紅得令人骨髓都已經冷透。
血是從十七八個地方同時流出來的，頭頂上、鼻子裏、耳朵裏、眼睛裏、嘴裏、喉嚨上、胸膛上、手腕上、膝蓋上、雙肩上、都在流著血。
馬原帶陸小鳳來這裏的目的就是這個。他早就知道這個人會來，也知道這個人是誰。但親眼看見一個人被刺成了蜂窩，還是讓馬原一陣反胃，惡心不已。
口中的臘牛肉已被他悄悄的吐了出來。滿桌的肉食，特別是剁碎了的美食，他再也不想看一眼。
這時候，馬原便羨慕起看不見的花滿樓來。
但花滿樓也並非是他想象的那般輕鬆。
雖然他看不見，空氣中濃鬱刺鼻的血腥味依然讓他猜測到了大概。他的眉頭沒有一刻能比此時更深重，唇角緊緊地抿著，透露著他的詫異和同情。
接下來發生的情況，更是讓馬原連喝酒的胃口都沒有。
血人忽然衝向了陸小鳳，用一雙已經被鮮血染紅的手，一把抓住他的肩，喉嚨裏“咯咯”的響，像是要對他說些什麽。
但他一個字也數不出來，因為他的喉嚨已經被割斷了一半，但他卻還活著。
那人到底是誰？為什麽要抓住他？
陸小鳳不解。對方滿臉血汙，他根本不能分辨。
“是蕭秋雨。”馬原忽然道。
一語驚醒夢中人。
陸小鳳這才好好打量著血人的麵部輪廓——確實是蕭秋雨沒錯。看著他猙獰扭曲的臉，陸小鳳失聲疾呼：“蕭秋雨！”
蕭秋雨的喉嚨裏仍在不停地“咯咯”直響。他流著血的眼睛裏，充滿了焦急、恐懼、憤怒和仇恨。
陸小鳳終於看出點什麽，他問：“你是不是想說什麽？”
對方點點頭，突然發出了一聲絕望的慘呼，隨後又突然一陣抽搐，仿佛有一根看不見的辮子，狠狠地抽在他身上。他突然栽倒在地，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
“怎麽回事！”陸小鳳大聲地問。希望誰能給他一個解釋，有關這一切的解釋。
然而誰也不能開口。
馬原淡淡道：“還不快出去追！”
追！
要是比輕功，世上有幾個人比得過陸小鳳？
隻見他振起雙臂，高大的身子就像飛鵬一樣，掠過了四五張桌子，從人們的頭頂飛出，掠道門外。
那便是與靈犀一指並稱的陸小鳳特有的絕技——鳳舞九天！
縱然是馬原，也被陸小鳳精湛的輕功技巧驚訝到了。
他早知道陸小鳳的輕功天下無雙，卻也沒想過居然能與他不相上下！
稍許驚訝之後，馬原震驚的表情立馬回複了。仔細想來，陸小鳳的鳳舞九天固然快，但依然是快不過他的。
馬原輕哼了一聲。
花滿樓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幾日相處下來，也大概摸清了馬原的脾性。
一聽他自信地一聲輕哼，花滿樓笑道：“看來馬兄真是深藏不露，連陸小鳳的輕功都不是你的對手。”
“我現在終於理解為什麽陸小鳳說有的時候希望你是個聾子了，”馬原笑道，並不反駁和推辭花滿樓的猜測，“這種時候，我竟然也有一樣的希望。”
“可惜花某眼睛已經瞎了，再變成了聾子就當真成了廢人了。”花滿樓也笑道，並不介意兩人用這件事開玩笑。反而連他自己也這樣玩笑起來。
“你也是個有趣的人。”馬原道。
“隻有有趣的人，才會與有趣的人成為好朋友，不是嗎？”花滿樓反問。
好一個有趣的人才會有有趣的人成為好朋友！馬原哈哈笑起來。花滿樓也笑。
誠然，現在聚在一起的三個人都是有趣的人。而且，他們現在已經是極好的朋友。
兩人不約而同地舉起了杯，這時，陸小鳳突然衝進了酒館。
他已經徹底被激怒，緊緊握著銀鉤，忽然道：“走，我們去找西門吹雪！他要是不肯幫我，我就燒了他的萬梅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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